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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彥淡淡一笑，道：「朕現在站著，可以讓更多的大樑人站著。」

他支撐著站在坡上，不需動刀動槍，只讓人見到他筆直挺立的身影，便可讓梁軍士氣大振，篤定這場戰役，將又是一場扭轉乾坤的殲敵戰。

我背心一陣冷汗。

拓跋頊？

「公主！」

「父皇！」

大旗之下，一中年男子身著明光鎧甲，外罩明黃蹙金蟠龍披風，竟是當今的梁帝蕭彥！

我不會天真到認為他會念著舊情，會就此放過我或大樑。

他來的目的，就是要出奇不意把蕭彥和我一網成擒，最好連同整個江南收歸囊中，再和他兄長討論是分而治之，還是一統天下。

正要靜靜立到他身畔陪和_圖_書著他時，蕭彥低聲道：「阿墨，此地勝負基本可定，你不需留在此地，儘快趕往南浦鎮，攔截北魏皇太弟拓跋頊吧！」

目前牛首山形勢雖混亂，但秦易川佯敗的軍隊此時正在附近休養集結，得知梁帝無恙，必定一鼓足氣前來接應；何況拓跋軻身畔，我另有一支奇兵暗伏，即便有所變數，牛首山也極可能成為這數萬魏軍的葬身之所。

如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扼住咽喉要道的南浦鎮，則進可攻寧都，退可與拓跋軻軍隊首尾呼應，將我們準備回寧都的軍隊打個措手不及。

但拓跋頊突然在江南出現，絕對是另一個足以致命的威脅。

我很想和*圖*書拓跋軻也落到我那樣的下場。

沒錯，他站著，可以讓更多的大樑人站著。他不僅是皇帝，更是當年手刃靖元帝的傳奇人物；他是大樑的主心骨，更是如今大樑將士的主心骨。

他的聲音很高，附近將士無不聽得清晰，向我投來欽佩的目光。料想從今日起，我在武將中也將頗有些聲望，而不會只因為我可能掌握著他們未來的富貴前程了。

但有蕭彥做主，我頓時鬆了口氣。

再不去看矢如飛蝗下的魏軍會是怎樣的慘景，我在近衛的保護下，裹緊鴉青色黑狐皮大斗篷，沿著陡峭的山壁，且行且爬，慢慢行到下面坡上。

狠下心來，正要下令，忽然聽到和_圖_書山坡上一陣狂熱歡呼，利箭破空的尖銳哨聲，匯成如江流激涌般的嘩然聲，興奮而肅殺。

根據我昨日得到的消息，他到江北后並沒有和拓跋軻的人馬會合，而單獨駐于另一處臨江集鎮，一時未有大的動作。但蕭彥的口吻，是指拓跋頊在一夜之間，率著那八千精騎渡過江了？

這不是帥旗，而是王旗，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梁朝皇帝的旗幟！

他的身姿挺立，腰佩龍泉寶劍，手持亮銀透甲槍，鬚髮整齊地隨風擺動，雖是清瘦了些，但威勢凜然，看來依舊是當年洛城大破北魏大軍的無敵將軍，絕對不是傳言中的病入膏盲。以王者的尊貴霸氣，以及大將的冷血殘酷。

和_圖_書筆直挺立的身體，除了有近衛暗暗扶著，他自己的手緊緊握著亮銀透甲槍，無聲地將身體的重量部分轉移到了長長的銀槍上撐著；他轉動的眼神雖然努力迸出些神采來，但臉色明顯虛黃著，硬用一股子武者剛硬的氣質撐住，不讓人看出內里的乏弱來。

雷軒催促著我，皺眉看著魏軍在最初的紊亂后開始恢復些條理，慢慢往後撤退。再耽擱一陣，最合適的時機，便要過去了。

拓跋軻……

略下方埋有伏兵的山坡處，明黃纛旗高高舉起，在蕭索的山景中格外清晰奪目，懾人心魄。巨大的「梁」字在纛旗有力的舒捲中騰騰欲飛，再無半點傾頹之意。

痛，說不出；恨，吐不了；唯一和*圖*書想保持的自尊，被踐踏到腳底，狠狠蹂躪。

到底我不是王者，也不是大將，連生死之際的決戰，也會如此猶豫。

雖是牛首山危急，我並沒有忘了令人打探突然自北方前來的拓跋頊的動靜。

走到蕭彥身側時，我仔細打量他的神色，才覺出他的情況並沒有遠遠看起來那麼樂觀。

實在很想看到他被打擊到方寸大亂的模樣，最好，也像我被逼得一次次跪到他跟前那般，也給跪到我跟前，不肯屈服，卻又不得不低頭。

我急急喚著蕭彥奔過去，他含笑向我點一點頭，道：「阿墨，好孩子，做得不錯！」

我不覺眉目悚動，肅然而立。

「父皇！」我壓低了嗓音問道，「要不要先坐下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