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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開牛首山後，本來預算著能佔六成贏面的戰事，並沒有往我和蕭彥希望的方向發展。

拓跋頊仍舊紅著眼逼視著我，卻發出一聲憤怒咆哮：「滾開！」

他，拓跋頊，很可能是我親哥哥；而惠王蕭寶溶，我從小以為的親兄長，卻和我沒有一點血緣關係。

「不是說，皇兄已經和後期渡來江南的魏兵前後夾擊，已將蕭彥那老兒擊得大敗了么？」

他沉沉道：「我不喜歡再也無法把握你的感覺。即便你如今已經這般討厭我，我還是寧可讓你死，也不想你再離開。我受夠了！如果你死了，能徹底斷了我的念頭，我寧可你死。」

拓跋頊就著昏暗的光線深深地凝視著我，忽然俯下身，在我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走到床前，冷淡地望著我，眼底寂然。

近衛和_圖_書不敢看拓跋頊光裸的上身和流著血的唇，俯身跪稟道：「殿下，我軍雖扳轉劣勢，可兵馬已折大半。皇上為長遠計，本已決定先行退回江北，休整兵力后再伐南朝。誰知當晚昔日南朝降將林訶若忽然帶手下三千多兵馬叛變，與秦易川所率魏軍內外相應，將……將我軍擊得大敗，皇上中了兩箭，在親兵保護下脫出重圍，但仍然給圍于牛首山中，無法脫身，故而派了一名身手極高的近衛潛出，讓帶一句話給殿下。」

很想就此扔了簪子，撲過去抱住他，告訴他其實我並不想傷他的心。

拓跋頊語意蕭索，卻斬釘截鐵。

「皇上說，『告訴皇太弟，若他還有一分手足養育之情，需將朕的屍骨帶回北朝，不得令南人荼毒。』」和-圖-書

門扇在打開又闔上的一霎那，一道雪化時的陰冷撲了進來，透過火盆帶來的暖意，無聲地撲入我胸懷，再也揮之不去。

立時意識到，是我目前全心戒備的模樣傷著他心了。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就像我與他之間，永遠無法在愛與恨之間選擇一個平衡點一般，永遠只能在牽挂和傷害之間搖擺不定。

院中在一陣嘈雜后也逐漸靜寂下來，連屋中漸漸黑了，都無人過來點一盞燈。

我不曉得是一種什麼樣的荒謬心理，慘淡地望著他，居然還笑了笑，很清楚地說道：「嗯，我也寧可死，寧可……現在便死了，再也不用操心任何事，任何人。我儘力了，可還是逃不脫這條路，那麼，我認命。」

那一向健碩的身形似已站立不穩，正在左右搖晃。

和-圖-書我盯著他，還是想笑，只是盈眶的淚水極不爭氣，已經緩緩自腮邊掛下。

我已放開了金簪，正散亂著發，靠緊床圍坐著，默默消化著聽到的話。

近衛顯然是個忠心的，見拓跋頊不說話，立時催促。

我還沒來得及痛叫出聲，他已抓過一塊帕子，將我的嘴塞住，抽了我自己的衣帶，將我雙手反捆起來，縛于床圍之上。

近衛應命去了，拓跋頊又扶著頭坐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迅速穿起衣服，披上鎧甲，然後才踏入了床幃。

拓跋頊喘了口氣，握緊拳，道：「留一千人鎮守南浦，其他人即刻拔營，前往牛首山！」

一切太過荒謬。

這一回，拓跋頊真的站不住了，呻|吟一聲，退了兩步，坐倒在一旁靠近火盆的木榻上。

而我在那黑暗之中，終於拋開了那七m.hetubook.com.com顆紅痣帶給我的震驚，開始將牛首山撲朔迷離的戰事理出了頭緒。

可現在，連搖擺不定也成為一種奢侈了。

炭火熊熊，照出了那光潔上身滲出的一層汗水。

拓跋頊沙著嗓子厲聲喝問。

蕭彥的身體狀況，可以支持一時，必定無法長久支撐。

「什麼……什麼話？」

外面敲門聲不過頓了頓，又不屈不撓地響起，伴著近衛焦急的回稟：「殿下，牛首山急報，皇上被叛臣裡應外合襲擊，似乎已全軍覆沒，皇上重傷，目前生死未卜！」

「那麼，你們敗退之前，即刻斬了安平公主！」

我忍了好久，才忍住自己的淚水，正要開口說出我的猜疑時，「砰砰砰」的敲門聲傳來，又急又快，伴著拓跋頊近衛的高聲呼喚：「殿下！殿下！」

我一向自私，自私得寧可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死了，心裏依舊記掛著我，卻不願他對我絕望。

不知秦易川那一環出了什麼錯，本該被他們阻攔在江水以北的魏軍到底強渡成功，並與陷入危境的拓跋軻一起反攻蕭彥率領的梁軍。

「如果梁軍不退呢？」

近衛立刻應諾，正要離去時，拓跋頊又道：「尉遲瑋的兵馬遲遲未動，多半也在等候目前的時機。如果他派人來攻南浦，斬了魏營所有梁人俘虜，再……以安平公主為盾牌，逼其退兵，等本王回援！」

拓跋頊又發出了低低一聲痛苦呻|吟，轉過臉不再看我，飛快地抓住自己的寶劍，衝出了門。

拓跋頊這才轉動眼珠，猶疑著似一時沒能理解近衛的意思；忽然間便發出一聲類似呻|吟的驚呼，猛地跳下床去，甚至不及穿鞋，便衣衫不整地衝過去開門。

「殿下，皇上危急，請速作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