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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眉道：「我原來還當他是個英雄，現在看來，我是看錯人了。倒是初晴的眼光好，認得誰才是真英雄。」

蕭寶溶微笑著搖頭，柔聲道：「可是阿墨，初晴郡主之死，怪不得沈訶若。朕已叫人問清了，初晴主動去找沈訶若，訶若又的確對她心儀已久，一時把持不住也是有的。可初晴逗引他的目的，本就是心懷殺機。訶若已算是厚道的了，自己一時不防給刺傷了，也不曾責怪她，是她自己想不開，方才自刎而死。雖是可惜了，可到底不能怪罪沈訶若吧？」

蕭寶溶到底變了。

已懶得再問他什麼朝政之事，我起身辭去。

蕭寶溶立起身來，將我送下丹墀，猶豫了片刻，才道：「阿墨，別生三哥氣，保重身體要緊。」

他在小幅度地削減我的實力https://m.hetubook.com.com，設法鞏固他的不二君權。

或者，他沒變？

安坐于蟠龍御案之前，蕭寶溶的眉峰微微蹙起，嘆道：「宋琛之死，朕曾細問過，確實是兵敗而亡，並無他人構陷，朕已下旨厚葬並優加撫恤。阿墨，不要聽那些道聽途說的流言。沈訶若在江陽軍中威信極高，手握兵權，不可造次行事。朕方才已經傳了旨意，讓刑部先將他放了，不可引起軍中騷動。」

想起考慮誰去和談時，他那些溫柔感傷的話語，再想起宋琛初晴之死，我由不得地指尖發冷。

曾經而已。

即便懷著他的骨肉，我們已沒法做到坦誠相對。

當他的親人或朋友，固然如沐春風，溫煦怡人；可當他的盟友或對手實在不是件快活hｔtｐs://m•ｈｅtubｏｏｋ•ｃoｍ.ｃｏm的事。

和大臣們布置了下一步的應對措施，匆匆回到自己房中時，我的淚再憋不住，直直地掉落下來。

我僵硬地笑了笑，「陛下英明睿智，自然什麼都是對的。」

他先是延興皇帝，其次才是我曾經的兄長，或者，也是曾經的情人。

不曉得我和拓跋頊的相見相處，有沒有在他的掌握預料之內？

他以後自稱是三哥的時候想必也會越來越少了。

雖是錦衣玉帶，他依舊一身蕭蕭落落，不見帝王威霸之氣。

示人以弱，以退為進，本是他教我的哦，他自然更是運用自如，連我對他的情感都精密地算了進去，成功地讓我主動提出前去和談，將後方留給他操縱……

下午召集心腹大臣們到公主府議事，果然諸臣對蕭寶溶ｈttｐs://m•ｈetｕbooｋ.ｃom.cｏm頗有怨懟。我離京近一個月，蕭寶溶或明或暗進行的權力調整並不少。明升暗降，內外換防，重臣外放，諸種手段他運用得輕鬆自如，不動聲色。

如今，我和他有著共同的利益，若深究初晴和宋琛之死，沈訶若固然難逃一死，可他率領下的江陽軍必定人心渙散，很難再效忠新帝。

便是宋琛之死，往深里想去，恐怕他也脫不了干係。閔邊征戰的主將，若不是得了他的密旨，又怎會聽職份並不比他高的杜訶若的調度，將宋琛送往死地？

光潔無瑕的手指拈著茶盞蓋子，從容地拂著茶葉，蕭寶溶彎著唇，綻著極優雅的淡淡輕笑，嘆道：「阿墨，朕就怕你耍小性子。我們需要這些武將的扶持，且忍一忍，大局為重吧！」

可沈訶若不死，效https://m.hetubook.com.com忠的顯然只是蕭寶溶，而不是我；以往肯聽命於我，不過因為我是蕭寶溶最忠心的保護者而已。

他不該當皇帝，不該有那麼多的算計和權衡。閑散恬淡詩酒相伴於他才最合適。

我不想明著和蕭寶溶爭吵，忍著氣道：「也就是說，宋琛白死了，初晴白死了？陛下既已做了決斷，何必再來問我？」

他並不和我爭執那些事端誰對誰錯，只是讓我從大局出發，從利害關係權衡。

只怕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沈訶若手握重兵，可為蕭寶溶所用；初晴不過閑散宗親，生死更無關緊要；至於宋琛，先依附於蕭彥，再依附於我，對光復的大齊並無十分敬意，就差點沒成為蕭寶溶的絆腳石了。

他從來都是這麼敏慧精於算計，卻將最溫柔無害的一面全然地展示在我面前？

小惜忙過來為hｅｔuｂｏok•ｃoｍ•ｃoｍ我擦拭，輕聲勸道：「公主最近虛弱，又懷著龍嗣，萬萬不可傷心動氣，氣壞了可不得了！」

對錯是非，並不會影響到權勢鬥爭成敗輸贏，而親情愛情，更是其中最薄弱的一環。

只是他的目光深邃而迷濛，有著我看不清的內容；我一般地也不想讓他看清我的想法，想來注視他的目光也該差不多。

蕭寶溶不置可否，讓我坐了，卻問道：「阿墨，沈訶若是你讓抓入刑部的？」

我不覺冷笑，「這麼說來，初晴若是死了，三哥還打算治她個刺殺朝臣之罪？可三哥難道不知她一個弱女子，為何要和這麼個武藝高強的大將過不去？三哥，你不會不知道罷？」

我撫了撫那尚平坦一片的小腹，低聲道：「龍嗣……我已不知……該不該生他下來！」

我忽然很能體會到當年梁昭帝蕭彥為什麼一心想殺了蕭寶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