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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輕蕊眼底有火焰跳躍。

這一世的身世，如此的清晰明了，甚至可以找到整個唐府的人來證明，我是葉兒，我是唐家乳母杜氏的親生女兒。正因為母親生育了我，才有可以哺乳唐家二公子的乳汁。

楊輕蕊雙眼彷徨，似想迴避，偏又迴避不了，只定定地望住我，柔潤小巧的唇顫了好一陣，才道，「姐姐，你本該是唐大哥的唯一。」

楊輕蕊驀地抬頭，淺褐的瞳仁有晶瑩透亮的液體在跳動，亮得灼眼，漸漸涌得高了，便騰騰地撲了出來。

「為什麼留不住？留不住也該留！」

這是個沒法讓人產生任何猜疑的身世，讓我不斷地為葉兒慶幸，慶幸她以一個小小的侍婢，居然能贏得那麼多人的歡心。

解下柳黃的披風，楊輕蕊內里穿著銀紅撒花的比甲，反將她的面容和_圖_書襯得憔悴，脫卻了不少原有的稚氣，多了幾分倦於世事的沉靜。於世事的沉靜。

「我……我……」

那聲姐姐，仿若觸動心中最柔軟的某根弦。

「好妹妹……傻妹妹……」

她的聲音不高，卻如一記悶棍，將我自以為已經理清的思緒剎那間打成一團亂麻。

「為什麼？」

我故示輕鬆地微笑，「胭脂是縈煙送我的，只要大家齊心協力，一口咬定是縈煙所為，就當她能保住唐家少夫人的名義，也會完全失去阿寧的歡心，甚至連阿寧出於君子風度而對她保有的尊重都會徹底失去。而我，必定可以因她的失敗而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唐家少主母。輕蕊，你說是不是？」

平定著心頭的亂跳，我等候著楊輕蕊的下文，等候著更多的真相悄然浮出水面。

hｔtps://ｍ.heｔuboｏk•cｏm.cｏｍ心底溫暖而濕潤，如春草茸茸，剛被春雨潤透，又被陽光灑了清澈的晶芒。

驚疑和印證如蔓蔓青蘿，肆延著四處擴展開來。

「我是……你姐姐？親姐姐？」

我嘆著氣：「輕蕊，設下這種計謀，大約也很費神吧？」

她盯住我，眼中霧濕一片，亮得怪異：「葉兒……你，你懷疑我么？」

「葉兒姐姐……你不是我的結拜姐姐。你是我的……親姐姐！你叫我怎麼容忍……容忍我自己的親姐姐居然居於一個青樓妓|女之下！」

與其是驚喜，不如說是驚駭。

天已很熱了。房門緊閉著，陳設大氣敞朗的卧室也顯得憋悶了。指尖濕潤潤的，不知汗水膩到了茶盞上，還是盞中的茶水在抖動中滴落，濡濕了手指。

「是，是我的親姐姐hetubook.com.com，同父同母的親姐姐。如果你沒有給送出來，楊家的四小姐本該是你。」

楊輕蕊臉上的緋紅早已褪去，先是蒼白，漸漸泛成發冷的青白，連唇邊都失去了血色。

我拉了她的手，輕聲笑道：「我才沒有懷疑呢！我就是認定了是你。除了輕蕊，還有誰肯這麼挖心挖肺待我好，幫我做了那許多，被我壞了事也不訴苦，一個人回家生悶氣，甚至給氣得生病。」

我本就不怪她，此時更是感動，壓著喉間滾動的氣團笑道：「輕蕊，是我的旁人搶不走，不是我的搶也留不住。你不懂得么？」

「便是餿主意，我也領情。」

原來，這歡心也是另有深意么？

「能為什麼，還不是為了穩固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一時趁心了，還不是要用大半輩子追悔莫及？若不是這事，母親大www.hetubook.com.com約也不致死得那樣早。」

楊輕蕊眼底是另一種的幽深，如蒙了重重的山嵐，掩蓋了山間本該明晰闊朗的風景。

「這個……不是好主意吧？你並不願意當唐家少主母，再好的主意，只怕也成了餿主意了。」

楊輕蕊比我還激動，大約對於她這樣爽直的性情，長時間地保守這個秘密也是一種煎熬。她紅著眼眶，喘著氣，好久才能止了哽咽，抽著鼻子說道：「是母親，是母親用你調換了杜氏所生的兒子，也就是後來我名義上的三哥。」

我是楊四小姐，那楊輕蕊又是誰？楊家是大戶，又怎會把自己的女兒送給別人家為婢？

我笑著，眼睛前也蒙上著淡淡的嵐氣，溫和說道，「要出這樣的餿主意，首先要注意到我有這種病，然後還要了解這種病症，研究哪些東西能誘發我的病來，而ｈttps://m.hｅtｕbook•cｏm•cｏｍ且還不能太嚴重，不能真的影響到我的性命和容貌。將誘病的雜質放進胭脂中而不引人疑心，也需要能時刻進入我房間，才能找到機會。何況我尋常又不用她的東西，想讓我將動過手腳的胭脂用到臉上，又需要一步錯不得的巧妙安排。」

大約因心底深處壓抑得太久，那火焰幽冷如從深深的地底竄上，「你是我姐姐，又和唐大哥心心相印，那個縈煙憑什麼半路插上一腳？插上一腳還罷了，還把你氣得一怒離去，害我差點再見不到你！從找到你，見你第一面，我便下定決心了，無論如何要把那個縈煙趕走，讓唐大哥還和以前一般，只對著你一人……再看不到其他……可我沒想到，只是白白讓你受了這場苦！」

我捏著她的臉龐，與她相偎著，笑道：「有一個你這樣的結拜妹妹，比十個親姐妹還幸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