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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黑白法則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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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有一種愛情,叫生死以之

CHAPTER 10 有一種愛情,叫生死以之

已經是夏天了,沒開空調,卧室里有點熱,她的頭上開始滲出細細的汗珠。
「不是壞人,可也不是什麼好鳥。想改造成灰太狼,那可是任重而道遠!」
她和唐思源,不論是誰欠誰,都不該再有更深的牽扯。
而唐思源,這個手腕強硬得讓人害怕的男人,這一刻怎麼會這麼慌張,好像正在做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林茗……
他一走,水凝煙立刻點擊左下角的「開始」按鈕,查看最近開過的文檔,迅速打開,改名另存到一個不引人注目的文件夾。
縈入卧室內的清風吹動了她的髮絲,一縷一縷,細細地拂動。
「不錯,盛楓在五年多前查出了患上一種罕見的骨癌,被送往法國醫治。林茗和這弟弟關係很好,因為這個弟弟從中調解,和母親以及繼父的關係後來也有所改善。等盛楓到了法國,因血型特殊,林茗多次捐出自己的血液和骨髓,希望能救下弟弟。可惜……」
有些心虛,有些不安,有些迷惘,又似乎隱隱下了某種決定。
有意無意,滑鼠點中的,竟是一支熟悉的法文歌。
別過臉咳了幾聲,她開口便是石破天驚:「凝凝,我可能懷孕了!」
他或和林茗品茶,或和Irene說話,舉止間的風采依舊,連笑容也同樣地溫暖如春。
「是啊,巧,巧……林茗,最近和菲兒怎樣了?」
何況,林茗是後輩,怎麼著也得稱呼他一聲uncle呢!
唐思源這才站起身,匆匆跑向書房。
有一種愛情,叫生死以之。
斷電,重啟,運行開機檢測后,果然順利進入了windows界面栗。
證明著什麼?
唐思源沉吟著,走到陽台上,打開窗戶,點燃了一支煙,慢慢地吞吐著。
「不是很清楚。不過聽他同事說,他最近做事常走神兒,前天讓人送文件還拿錯了圖紙,我幾次晚上打電話過去,他好像喝得醉醺醺,大約怕我擔心,後來連我電話也不接了。」
這裏本就曾是她住了三四個月的「家」,她從大學開始積攢的「家當」在和唐思源登記結婚後幾乎全搬在這裏,她很方便就找出自己以前用的蘋果小手提,天天打打遊戲,看看明星八卦,都市情感,倒也過得滋潤。
整個人就像冰雪琢就的一樣,安靜坐著的姿態,讓人忍不住想輕輕地抱在懷裡。又怕用力大了,會將那團冰雪做的人兒融化。
唐思源跟著走過來,微笑著說:「如果天天過來陪凝凝,給扣了我給你補上。我還真怕凝凝一個人在家悶壞了呢!」
「收到了,我正在看。」
唐思源答應著,卻抱著小手提沒有起身。
有什麼東西在胸口炸了開來,酸甜苦辣、五味雜陳的滋味忽然之間鋪展得不可收拾。
可惜,已不是為她。
這一次,分手才幾天啊?
他還能保護誰?
「不自在?為什麼?因為原智瑜?」
其實,隔了那麼久,厚厚的痂已經沒有那麼容易剝落了。
「嗯,如果要出去散步的話,叫上林茗一塊兒去吧!最近這孩子像有心事。」
那美好的未來,也許是他堅持對抗病痛的良藥,也許是他對兩人幸福生活最深切的期望。
「聞董,您好。」對自己的衣食父母,水凝煙當然恭恭敬敬。
他轉身走出去,江菲才連聲嘆著氣,走床邊,踢了鞋和水凝煙並頭躺下,苦著臉說:「我心裏不自在,就和譚大姐那老女人說了,提前一小時回來了。沒打假條,全勤獎倒是扣不著我。」
這份資料,告訴她太多的內容。
「死了?」
江菲可不是她,交男朋友也相對審慎許多,至少每次失戀后總會有個三兩個月時間調節,才會重新發展新的目標。
——嗯,個性強得和江菲有得一拼。
兩人把那試紙研究了半天,江菲拿了一隻一次性紙杯悲壯地走向洗手間,恨恨地宣告:「如果真的懷上了,看我怎麼收拾他!」
「哦……也……也沒什麼事,我剛在收拾東西,不小心碰了手機鍵盤,可能就正好接通了你的電話吧!」
年長些的那個,正一手提著茶杯慢慢喝著,一手抓著報紙瀏覽;
江菲和原智瑜?
阿姨送了兩杯茶來,唐思源端了送到她們跟前,笑著說:「我本就想過來叫你起來走動走動,一直睡在床上對身體也不好。」
「我聽說……聞致遠的妻兒都已經病故了?」
「啊?」一直不是很明白聞致遠和林茗是什麼關係,但以聞致遠的身份,敢不接他電話的人還不太多。
「行,那我先訂位,明天傍晚過來接你。」
五年了,那種不敢去觸碰的疼痛,怎麼會突然又出現在她的電腦上?
可惜,更有太多唐思源不想讓她知道的,依然深深埋在他自己的電腦時。
唐思源一邊聽著,一邊跳過文檔上面的文字介紹,拉到下面看圖片,立刻被一張照片吸引住視線。
異國背景下的盛楓,同樣地眼神明亮,英氣勃勃,卻已比在國內和水凝煙相愛時多了幾分以往不曾留意過的成熟和沉著。
面面相覷半天,水凝煙問:「那……你怎麼知道懷孕了?」
「思源,怎麼了?」她忙笑著問,眼睛卻不由地飄和*圖*書向她那依然放著法文歌曲的手提電腦。
文檔中有文字,有圖片。
而盛楓真的愛上了Irene,最終選擇了留在法國,和Irene過上了神仙眷侶的生活。
還沒回過神來,聽筒里,卧室門外,一齊傳來了江菲不耐煩的發問:「誰呀?我不舒服,請假了!」
不斷地試圖觸碰攔在她心口的那根底線,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引起了她強烈的逆反心理,以最反常的舉止,遠遠逃開。
水凝煙沒了主意,問道:「那要不要去醫院查查?」
水媽媽對唐思源不是很滿意,但對唐思源的別墅顯然很是滿意,尤其發現女兒的卧房和唐思源的卧房是分開的,並且收拾得整潔漂亮時,終於露出了笑臉。
「打我電話了?」聲音很溫暖,聽在耳邊很舒適,並沒有醉意。
「安全期?我想著也該是安全期吧。可我以前每次例假很準時啊,頂多拖個一兩天,哪會這時候還不來?」
看江菲紅著臉不說話,水凝煙試探著問:「原智瑜?」
「嗯,你的電腦現在急不急用?不然先借我用下?」
可更多似乎只是麻木,麻木地看著圖片上笑著的盛楓,笑著的林茗。
雖然這兩人在一起比母雞打鳴公雞下蛋還奇怪,可只要兩廂情願,一切皆有可能。
「這種事,嗯……女人能做主嗎?」
「我……不知道。本來是他帶了女友和我一起在酒吧喝酒的,我明明記得他後來送女友回去了,誰知,誰知……」
她自顧按著號碼,要打電話向江菲問個明白時,忽然聽到門外有手機音樂和聽筒中的彩鈴一齊響了。
她只知道盛楓拋棄了她,卻不知道,盛楓拋棄她,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深愛。
水凝煙在網上搜著相關的消息,安慰她:「不用擔心。你看網上也說了,例假不按時來的原因很多,有時也和心理因素有關。你別胡亂猜測,說不準明天醒來就一切正常了呢!」
在再也無法擁抱對方身體的時候,將自己永遠銘刻於對方的靈魂。
水凝煙撿起掉在地上的大熊,不覺微微笑著,彷彿心頭一直緊繃的某處鬆散開來栗。
「林……林茗?他怎麼了?」
小方很盡責,連盛楓病逝前後的事交待都寫得清清楚楚。
盛楓因為哥哥林茗在法國留學,也跟著前去進修,然後,遇到了林茗女友Fay的妹妹Irene。Irene愛上了盛楓,並有著和她姐姐一樣的鍥而不捨精神,苦追著盛楓不放棄。
「到底怎樣了?」
而唐思源將她帶回家,同樣希望斷了她別的念頭,所以才去查林茗的資料。
「嗯,不信你去看下,我也收下郵件。」

眼睫上還是濕濕的,眉也蹙著。

可惜,她永遠找不到。
遵照醫囑,水凝煙還要再休息幾天才能上班。水媽媽也不放心,橫豎現在有人養著,也攔著讓她多休息幾天。
只是,從林茗牽扯出當年盛楓的事,只怕也出乎他的意料吧?
「這個死袁大頭,居然……居然說是我強|暴了他!」
唐思源想起卧室里那個連流淚也沉默的女孩子。
「沒錯,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會接受江菲,就和你以前接受其他男友一樣。或許,我們還會成為夫妻,可我們不會幸福。」
倒是胡亂在臉上抓摸的手指,很冷,很冷,不由自主地在哆嗦著栗。
「藍屏?」
「好!」
林茗沉默了很久,問:「也就是說,除去陪你演戲的因素,你還是希望我在你身邊。只是,你認定了別人比你更需要我?」
唐思源像沒有注意正在放著什麼歌,只是皺緊眉峰說:「我有好幾個郵件等著收了好處理,誰知這時候電腦藍屏了。」
報告中提到了林茗和母親及繼父關係並不好,盛楓一直在設法彌補。林茗為了讓盛楓接受Irene,甚至答應盛楓,他會原諒母親,搬回繼父家去和母親弟弟一家團聚。
看著江菲離開,水凝煙才鬆了口氣,也不再細想江菲有沒有懷孕,放起了音樂。
江菲搖頭,「我上網查了,這種事一根早早孕試紙就能解決。就是到醫院里,也是用這個幫咱們檢測。所以剛就去買了,想著想著心裏怕得厲害,所以到你這裏來試一下。」
樓下有門鈴聲,自然有阿姨和水媽媽會去開門竣。
可惜Fay意外死亡,林茗不想留在傷心地,悄然離去。
就是被她揭開和靳小婕的不正常關係后,他也只是用睥睨的目光冷冷地看她,對她的憤怒和失望視若無睹。
按水媽媽的論點,事業是男人的第二生命,的確不宜打擾,專心也是應該的。所以後來她也不去吵唐思源了,只和家中請的阿姨整天扯淡,討論著怎樣把菜做得更營養,南京的婚禮怎樣辦更節約,以及南京哪家醫院生孩子更公道……
正在勸慰著,江菲手機響了。
「是么?」
放下手機,水凝煙還是半天回不過神來。
「怎麼,這麼不信我的才幹?」
「不用不用,健康要緊,反正Tina還有一個多月才走,你慢慢養著吧!記得多喝些果汁和魚類,少吃多餐。」和_圖_書
江菲出差大半個月,回來后第二天兩人就分手了,他似乎沒這個作案時間。
「對,改!」
本能地又想拒絕,但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聞致遠說他天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消息,立即改口說:「那……明天晚上吧!」
「那還真巧呢!」
事實已經很明顯,唐思源也看出她雖然回到唐家暫住,但一顆心根本沒安定下來,也許也已猜到,她肯跟他回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斷了林茗的念頭,希望林茗和江菲此後能重歸於好。
「袁大頭?哎……」這一次,她真的咬著自己舌頭了,疼得眼淚汪汪。
她應該讓江菲去問候才對吧?還嫌因為她的事鬧得不夠么?
唐思源將那個文件名為「林的資料」的word文檔剪切到U盤裡,像是鬆了口氣般把拔出了U盤,拍拍她的肩,「我去書房了,你繼續玩,小心別盯著屏幕太久,眼睛疼。」
她好歹是本科畢業生,電腦方面雖不是很精通,但基本操作絕不會弄錯,難道還會誤刪了他有用的東西?
如果把原智瑜那樣的男人收拾下來,其實也不錯啊!

可她又不能不承認,她的確很容易接受其他男子的求愛,甚至求婚,也很容易被男子拋棄,一次次地陷入失戀。
「小方……」他嘆息,嗓音喑啞,「也許沒有人能比得上盛楓對她好,但我希望她能在我跟前一輩子無憂無慮。」
他不能再嚇跑了她。
「果然好了。我得把我的資料拷貝到我的機上去。」他微笑著,拿出U盤,插上她的小手提,「這麼小的筆記本,也只有女孩子喜歡了。我還真用不習慣。」
水凝煙俏皮地向他笑。
「袁大頭!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你怎麼也知道了?」
本能地先想起林茗,又迅速否認。
他只能繼續問:「為什麼盛楓原來的大學里沒人知道他生病的消息?連他女友都不知道,一直認定他是出國留學后變心了!」
唐思源坐在電腦後,半邊臉沉浸在暗沉的陰影中。
「要麼就是懷孕時間太短,還沒能測出來。」
蘋果手提上掛著的淺咖色絨毛泰迪小熊,是那晚林茗和那個紫水晶小掛熊一起送的。水凝煙喜歡那憨憨的笑容,後來翻出來,就掛在了手提上。此刻,連小熊那憨憨的笑容都變成愕然張大嘴的傻樣了栗。
門外,唐思源靜靜站著看向她,再不知已站了多久。
林茗,盛楓,竟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因為深愛,所以,請,一定找一個比我更愛你的人來愛你。
那對少男少女親密擁吻的照片,扎入眼底,痛得鑽心竣。
水媽媽開始認真地盤算著,要不要在南京住個幾年,至少住到女兒正式結了婚,生出一兩個漂漂亮亮的小娃娃來再回家。


水凝煙慌忙掛斷電話,倚著軟軟的泰迪熊卧下,眼睛里慢慢浮上大顆的淚珠。
不讓小鳥飛過滄海,是因為滄海的另一端是比滄海更絕望的無垠沙漠。
在這份顯然是由專業的私人偵探完成的調查報告中,一切,藏在暗夜中的陰霾,像是在忽然間大白天下。
那一頭見慣爾虞我詐的私人偵探沉默片刻,低聲說:「我們在查林茗和盛楓關係時,曾順路查過水小姐的戀愛史。她在盛楓死後,一直沒斷過和不同的男子交往,甚至不會拒絕和他們上床。但她的男友很少有持續到三個月以上的。大部分都是男友拋棄她,據說是受不了她的冷。」
取而代之的,都只是唐思源想告訴她的而已。
「沒有,沒有……」他慢慢鬆開滑鼠,把手提電腦放下,猶豫著說,「嗯,你別亂動電腦,我剛存下了一些有用的資料下來,別弄丟了。」
果然,江菲更不自在了。
唐思源已看到了栗。
唐思源眯起了眼。
「我例假已經超了三四天沒來了!」
她是自私的。
「改?」
頂多隻二三十秒的時間,水凝煙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那文檔到底是些什麼,身後已傳來唐思源的腳步聲。
「江菲很好啊,前兒我還在另一家地產公司見到了她。」遲疑片刻,林茗又說,「聽說……她交新男友了。」
聽起來已經沒有原來對原智瑜那樣恨之入骨了。
「思源,已經恢復了。」她叫了一聲。
「我的悲傷總會埋藏在記憶深處,只要我找到屬於我的愛情。」
出院那天林茗曾經打電話給她,只是問候了一聲,便掛了;隔一天,又是電話問候,卻淡淡笑著加了一句:「以後,要不要我去唐思源家接送你上下班?」
全都被輕輕忽略過去。
江菲無限沮喪,外加無限不解,「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醒來後會在我自己的家裡,還和這袁大頭睡到了一張床上!」
「哦,好!」
「沒,沒什麼,我打個電話恭喜她……嗯,問下確切消息吧!」
她感激他,至少她已明白,在她最孤單無助的時候,他並不會離開她,而會走到她的身邊,不計前嫌地盡量給予她所能給予的一切支持和幫助。
他每天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書房和卧室,水媽媽和圖書不太方便時常進去。就是進去了,對著大堆大堆的文件和資料,難免有些張嘴結舌。
對方也惋惜地嘆息了:「說起來,這個盛楓不但聰明,而且很會做人,行事低調,他所在的學校根本沒人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恆遠集團董事長的獨子。他生病了也不肯說,大概……是為了保護什麼人吧!」

郵箱里,一個新郵件剛剛發到。
無愛的婚姻,還能幸福嗎?
《一個人的冬天》悲傷清冷的旋律在這樣的季節有點不合時宜。
那麼,五年多前,當水凝煙還是那個蹦蹦跳跳不解世事的小女生時,在盛楓陽光般的目光中,她又是怎樣地玲瓏剔透晶瑩可人?
隱隱約約,能看到他濃黑的眉,慢慢地,慢慢地,鎖緊。
原智瑜那個人,還不致於讓江菲做未婚媽媽。
高潮部分第三遍響起時,水凝煙才接聽電話。
病了這些天,公司明顯對她還是很關注的,先是有人到醫院里來,為她辦好醫保手續,轉入醫保用戶,然後Tina也拎了水果親自跑來看過一次,也電話問候過幾回。
年輕些的那個,將雙手枕在腦後,轉著大眼睛望著上空的飛鳥或藍天栗。
小方當然不敢說他認為林茗比他更適合充當水小姐的保護者,乾乾笑著說:「林茗各方面條件不差,又受過盛楓的託付,如果他不放棄,勝出的機率會很大。」
下載附件時,手機響了。
「唐總,我是一品偵探社的小方,收到郵件了嗎?」
「從心理學來分析,水小姐的性格中有著某種偏執的傾向。她一直試圖在證明著什麼,可始終找不到結果,所以還在不斷地求證著。」
水凝煙勉強笑了笑,背心已起了一層的汗水。
水凝煙的眼睛眨巴了老半天,實在是無語了。
「林茗和盛楓什麼關係?」他立刻問,這才迫不及待又翻回到前面看文字介紹。
心如鐵石的唐思源眼前有點模糊。
好吧,女兒是無能了些,可有老媽在,唐思源再敢找個女人回來,看她脫下大臭鞋把人家打出大門去!
掛了電話,江菲隨手扔了試紙,向水凝煙揚了揚手,「他約我出去吃晚飯,你一起去么?」
溫柔婉約外表下的玩世不恭,已經荒誕到連她自己也不願意麵對。
這一次,只能另闢蹊徑了。
或者,她是想證明天底下根本沒有所謂堅貞不渝的愛情?
水凝煙答應了,穿了拖鞋踢踏踢踏走進書房,檢查唐思源的電腦時,果然藍屏了,點滑鼠鍵盤都沒有反應,藍底白字的頁面死在那裡一動不動,關都關不了。
但水凝煙早和江菲學會了對付電腦死機的絕招。
唐思源有好一會兒透不過氣來,又將那文字上下拉動查看著,並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怎麼了?」
也許,夢裡也在尋找著吧?
男人總有男人的尊嚴。
她用手胡亂地摸一摸臉頰。
「喂,原智瑜,什麼事?」
「哦……我就想著這個袁大頭總和你做對,你們公司要有敢惹你不高興的,一定是他了!」水凝煙留心著江菲的神色。
唐思源最近呆在家中的時間很多,差不多的事務,都在書房裡處理了。有時有什麼需要簽字的文件,甚至會叫助理拿到家中來簽,因此人來人往水凝煙也不放在心上,只窩在自己卧室中靜靜休養。
聞致遠緊跟著又說:「不然,凝凝你什麼時候有空,打個電話問下吧!」
他們接受不了愛人的將就,何況連退而求其次都算不上。
水凝煙猜著是不是催她上班,忙笑著說:「好多了,我明天就去上班吧!」
水凝煙無語地將手機扔到床上,問:「怎麼這時候跑來了?什麼急事請假了?不怕給扣了全勤獎?」
拿手掌揉一揉,才發覺濕濕的。
他甚至悄悄進過水凝煙的私人郵箱,導出過五年前那張盛楓和新女友擁吻的照片。
只要她認定這是真的,那麼這就是真的。
何況還唐思源不愛說話,沉著臉處理文件時可以一兩小時不抬頭,把水媽媽當成了空氣,完全不搭理。
不去用心經營的愛情,還叫愛情嗎?
再運行起程序,一切正常。
而那個冰冷的冬天,那個才十九歲的少年,要以怎樣的毅力,才能一邊忍受病痛,一邊在女友面前溫暖輕笑,用最柔和的耳語,向她一次次承諾美好的未來?
輕粉的窗帘被清內撩起,輕微的撲撲細響。
「已經好了?不會吧?我剛折騰半天都不行啊!」
江菲的臉漲紅得更厲害了,「這個不要臉的混蛋,一天到晚就沒做過一件好事!」
他扭頭望向水凝煙:「不然,你幫我去瞧瞧能不能恢復過來?等電腦公司的人過來修,最快也要到明天了。」
清澈純粹,清風中山泉流過的美妙聲線,正是在林茗車上常常聽到的那支《我的名字叫伊蓮娜》。
她彷彿又聽到林茗這樣不經意般說著,不經意般向她笑一笑,不輕不重,恰落在心坎唯一的枯萎凹落處。
「沒用過。哎,你哪能那麼不注意呢!」水凝煙對江菲的大意也已司空見慣,一邊幫她撕開試紙看著用法,一邊問她,「真懷上了,這可怎麼辦呢?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你和那個袁大頭,嗯,如果能各退一步,應該也能合得來吧?其實,他不是壞人。」
雖然平時江菲曾在水凝煙面前把原智瑜罵過千遍百遍,可水凝煙自打那晚親眼見了原智瑜一面,便認定這人並不是那麼討厭,頂多個性強了些而已。
這話……
她可能會富貴,但註定了不能幸福。
不抱希望迷惘無措地尋找著她丟了的幸福和愛情。
疼么?
年長的那個明明正在動作著,看來反而斯斯文文,溫和沉靜;年輕的那個明明正安靜地躺著,可給人的感覺,卻活躍得近乎調皮了。
十分鐘后,江菲拿了試紙給水凝煙看。
她也曾仰頭向他純純地笑,讓清澈的瞳仁倒映藍天碧水的明亮神采么?
水凝煙的手抖得厲害,眼眶裡一陣陣地酸澀。
「啊……不了,不了!」
可惜林茗這會兒肯定沒喝醉,掛斷三秒后,便回撥過來。
「什麼?」水凝煙差點沒從床上滾下來,「誰……誰的?」
盛楓。
水凝煙手中的泰迪熊掉到地上,差點連下巴也掉到地上。
她關的算是及時了,再慢幾秒,唐思源一定會發現她開了他剛剛打開過的文檔。
關於聞致遠,關於父子三人紐結到一處的盛芳菲,以及,盛楓的死……
比滄海更死寂,比滄海更無垠,比滄海更讓人絕望。
而她的面龐卻像繃緊了的美麗絲織品,光潔無瑕,卻失去了出自天然的輕盈和靈動,稍一用力,便能擊打得四分五裂,變成破敗的絲絮,隨風而逝。
真與假無關緊要。
水凝煙和使用說明對比了幾回,納悶地說:「啊,是陰性啊,沒懷上啊!」
江菲驚訝地又看了一眼通話號碼,叫了起來:「哎,我糊塗了啊,我以為是下面的人在催我圖紙呢!你們倆號碼有點像。」
書房和水凝煙的卧室隔得並不遠,透過半敞的門縫,法國女郎清亮的歌聲悠悠盈入。
不讓小鳥飛過滄海,不是因為滄海的那一頭沒有等待,而是因為滄海的另一端是沙漠。
也許有吧!
雖然水凝煙從來沒有提起過這個人,他也從沒說過他知道這個人,可他的的確確清楚,這人就是水凝煙的心病所在竣。
盛楓很重親情,在哥哥的一再勸說下,終於在搖擺不定中接受了Irene,並在確認關係后發了那封分手的郵件給水凝煙。
她抱著個毛茸茸的大熊,大半張臉埋在大熊懷中,已經睡著了。
忽然便有某種萌芽悄然萌生,綻了一星半點嫩嫩的綠。
唐思源點頭,坐在床邊,將小小的筆記本放到自己腿上,轉動幾下滑鼠,一邊打開郵箱登陸頁面,一邊搖頭,「哎,女孩子家用的巴掌大的玩意兒,我還真用不習慣。」
「凝凝,身體恢復得還好吧?」
「哦?」
小方遲疑了一下,說道:「唐總,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也就是說,我還是不能放心,我還得擔心受氣?」
除非她搭錯了神經,才再去當超大超亮的發光體。
掛了電話,水凝煙不假思索地撥打起林茗的手機,聽對面彩鈴響起,才覺得自己太唐突,又匆匆忙忙掛斷。
江菲很少喝醉酒,但她酒醉后舉止和酒醒后的忘性實在有點嚇人。
「好。」水凝煙忙將歌曲頁面和幾張八卦貼關了,「你做正事吧,我不過在玩玩來著。」
這種分開之後的援手,註定了他們之間就是隔膜再多,也不會像原來那樣勢如水火。
「他……強|暴了你?」水凝煙這樣問著,同樣覺得不太可能。

「那時候……是安全期吧?」
「八九天了吧,就在你出院那天。」
她自己從不敢細想;而林茗說,他們兩個是一樣的。
於是,就是真的懷孕了,問題也不大。
可聞致遠倒還是第一次打她的手機。
有很多,甚至是她潛意識裡一直很想了解的。
「同母異父的兄弟。還是唐總細心,注意到了林茗和聞致遠關係不尋常,不然,我們真的挺難查到,林茗的母親盛芳菲的外遇對象,竟是現在赫赫有名的恆遠集團董事長啊!」
「其實……我已經好多了。」
江菲練過幾天跆拳道,雖然只是三腳貓,可誰想輕易占她便宜也不容易。
「嗯,我們查過,林茗最初登記的戶藉姓名叫盛茗,他的父親林裕在大學畢業后留在南京,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建築設計行業的奇才,妻子叫盛芳菲,南京本地人,獨女,孩子就隨了女方姓。但生了林茗不久,盛芳菲有了外遇,林茗被父親送到了鄉下老家交自己父母撫育。就在林茗一周歲的時候,法院判決了林裕和盛芳菲婚姻關係破裂,離婚。從法院回來的路上,林裕死於車禍。林茗祖父母就把孫子改回了林姓,老兩口撫養著,和兒媳老死不相往來,林茗長大后對母親也很有成見,後來在南京讀書,都很少和母親來往。」
「好。」他悵然嘆息,「不過,凝凝,我們今天或明天晚上約個地方坐坐吧?好久沒見面了。」
「死了,就在第二年的夏天。才二十歲。盛芳菲本來就有嚴重的抑鬱症,在兒子死後四個月後也去世了。」
水凝煙眉梢抬了一抬,微和*圖*書笑,「只要能改造,就是好事啊!」
「是啊,聽說,是她一名同事,嗯,我們也見過面的,叫原智瑜。」
林茗無法從Fay的死亡陰影中步出,直到遇見了水凝煙,聽說水凝煙曾因為他拆散了傷心割腕,至今自暴自棄無法自拔,才後悔當年不該為了一己之私傷害這個無辜少女,決定好好照顧她,甚至不惜甩掉了原來的女友,希望能彌補以往的過失……
她也曾充滿活力和盛楓手拉手奔跑在草地山坡上么?
並沒有卻流淚,只是像被人打了兩耳光,又像被人揭開了臉上的一層麵皮,火辣辣地疼痛著。
唐思源像吃了一驚,猛地轉過頭,連帶半邊身子都微微側開,正好露出了大半的顯示屏,又慌忙般扭回頭,急匆匆地去敲動滑鼠。
低不可聞的嘆息……
年長的那個是林茗,年輕的那個……
「我知道了。」水凝煙接過茶,眉眼柔和地向他瞥了一眼,「你忙你的吧,我和菲兒正好說說話,沒你們男人家的事。」
匆忙趕過去幾步,衝到唐思源跟前時,一個word文檔剛剛關上,他正鬆了口氣般,迅速把電子郵箱退出。
沒有開燈。
「也許,已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
把唐思源搞不定的電腦問題輕易擺平,水凝煙不由有些小得意,興沖沖走回自己卧室時,唐思源正僵著身體捏緊滑鼠盯著手提電腦。
水凝煙答應了,眼看他走了出去,才鬆了口氣,擦乾手心的汗水,反鎖了房門,坐到床上抱起小手提,打開了剛才被她「偷」出來的文檔。
所以他才掩飾著,一時不敢讓她知道,擔心在不經意間揭開了她舊日的疤痕。
山上跑的豹子會愛上天空飛的老鷹?
二三十年前的陳年往事,記得的人不多,但近年的事唐思源還知道一些。
水凝煙答應得很快,心裏卻更加疑惑。
「沒關係。這份資料,幫我改一改吧!」
小小的顯示屏,驚鴻一瞥,卻已足夠。
「按我國法律,繼子和親生子具備同樣的繼承權。也就是說,盛楓死後,林茗是聞致遠的第一順序繼承人。而根據我們得到的內部消息,聞致遠也有心補償這個自幼喪父的繼子,已經立下了將自己大部分財產留給林茗的遺囑。」
水凝煙閉著眼聽歌聽得入神,忽然門被推開,唐思源走進來,皺著眉嘆氣。
「哦……」水凝煙掰著手指一算,「你和他那個……那個有多久了?」
Fay不想妹妹苦惱,再三讓林茗勸盛楓選擇Irene。林茗為了討好心愛的Fay,昧著良心勸弟弟接受Irene。
唐思源替她拿了兩隻藥瓶出來,「好,我去準備一個文件。你呆會記得把這葯吃了。」
「林茗,你……本來就是菲兒的男友。如果不是我,你們應該是最般配的一對。」
他已能笑得若無其事,把冷硬的線條扯出溫柔的弧度。
「菲……菲兒交男友了?」水凝煙結巴得差點把自己舌頭咬下來。
火星一明一暗間,一團白霧繞起,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唐思源倒不會嫌水媽媽羅嗦。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兩個人,戀愛?
她是想證明天底下還會有人比盛楓對她更好嗎?
略一低頭,唐思源悄悄轉身,踏入自己的書房,反鎖,打開電腦。
一個小小的花園裡,兩個長得很相像的少年正坐在一張白色的小圓茶几前喝茶。
可水凝煙居然一直不曾轉頭,不曾發現他。
商界中的手段運用到男女情感中,他同樣輕車熟路竣。
他認識。
處理好手中的事務,唐思源走回水凝煙的卧室竣。
每次狹路相逢,都巴不得伸出爪子,把對方抓個鮮血淋漓,不弄得雞犬不寧都不肯罷手。
「不……不用了!」水凝煙紅了臉拒絕,「林茗,最需要你的人不是我。」
「什麼事?」
水凝煙握緊手機,僵坐在電腦面前,面頰上好容易恢復一點紅潤的血色又褪成了雪白。
居然是聞致遠的座機號。
日子很平緩地又滑過三四天,水凝煙正想著要不要銷假去上班時,手機響了。
聽筒里,林茗的呼吸清晰可聞,「凝凝,認真考慮考慮,好嗎?給你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
真的很美。
「你想說什麼?」唐思源惱怒。
她拿出一個小小的塑封包裝,問:「你會用么?」
水凝煙看著江菲推開房門,手機還放在耳朵上,鬱悶地說:「菲兒,如果現在接聽手機會收錢,你一定不會接了!」
終於,永遠銘刻。
她睡著的姿勢更安靜,安靜得讓人心疼;而無法打破她的安靜,則讓人暴躁。
連盛楓那樣對她好的男孩都可能背叛,那麼,她至少得找一個比盛楓對她更好的,才能找到了那麼一點點安全感。
也是,也不一定有絕對的安全期,何況江菲這馬大哈,誰知道她會不會記錯了日期?
「……」

對方不知道說了句什麼,江菲剛剛恢復正常的臉色又紅了,迅速抬高了嗓門:「你怎麼知道?你……明明兩個人的事,為什麼這種事總要女人操心?哼,好,不去酒吧,就要茶座坐坐吧!咱可說好了,那頓法國大餐,還算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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