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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也許蕭尋真的更了解歡顏。

聆花不確定地看著他。

這日傍晚，夏輕凰還是沒有蘇醒，總算臉上的晦暗散開了許多，只是一味地蒼白著。不過一天一夜間，她瘦削了好些，本來豐美的雙頰陷下去，顴骨都突了出來。

聆花正守著她急得快要落淚時，寶珠姍姍而來，帶了一碗煎好的葯。

他緊抿著唇，往日燦亮的黑眸沉沉如墨，深海般杳不可測。

許知言的琴聲住了，聽得「咚」地一響，弦音久久迴旋，卻是他匆忙間將瓊響丟在地上，急急要奔過來查看傀。

他猜測不出其中的緣由，見聆花無聲落淚，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只得柔聲安慰道：「公主不必太過擔憂，輕凰吉人天相，應該不會有事。何況她一向心疼你，若知道你為她這樣憂心難過，只和-圖-書怕更不安心。」

她傷病在身，靠著意志力好容易施完針灸法，早已體虛力乏，疲累得連坐都坐不穩，卻記掛著蕭尋放出毒血會惹許知言不快，竟是語出如刀，絲毫不留情面。

聆花哽咽道：「輕凰姐姐這樣，叫我怎麼休息？我……」

蕭尋急忙奔過去，卻見歡顏倒在地上，前襟已被鮮血染透，連外面披的小襖都是星星點點的紅。未及梳起的黑髮凌亂地披下，沾了血跡和汗水，越發襯得臉龐灰白異常，再不知是疼的，還是累的。

聆花怔了怔，「姐姐得罪了她。」

良久，但聞歡顏長長地舒了口氣，微不可聞地說了兩個字：「好了……」

聆花便依在他身畔，漸漸收了淚。

蕭尋攬著她雙肩一用力，讓她倚在自己臂腕，低聲道：「和_圖_書要不要扶你到床上休息？」

蕭尋想彎彎唇角，說笑兩句化解眼前尷尬，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低頭便抱起夏輕凰走下樓去。

可她的救人法子分明既耗體力，又耗心力，如今傷病在身，施用后更是精神萎蘼，勉強安撫了許知言，終究支持不住，在寶珠的攙扶下掙扎片刻，竟然渾身哆嗦著沒法坐穩身子。

歡顏搖頭，指著夏輕凰道：「我不礙事。你先把她帶出樓，找個地方把她右手五指割開，讓她放出毒血，回頭我再開個方子調理些日子，也便差不多了。」

蕭尋也已覺出歡顏對聆花不加掩飾的排斥，甚至許知言對她也極冷淡，再看不出一絲兄妹之情來。——即便他們並非親兄妹，卻是從小兄妹相稱，彼此並無利害關係，許知言再淡和*圖*書漠寡情，也不該這樣生疏。

大夫重新診脈后說道：「毒性已經驅除大半，暫時不會危及性命。不過這種毒毒性劇烈，如果不能儘快將餘毒驅去，會對肝腎造成很大傷害。」

一夜未睡，他的臉色同樣憔悴，疲倦地坐于床邊，向來晶亮含笑的眼底竟是從未有過的複雜和無力。

蕭尋聞言，忙看向夏輕凰的右手誄。

聆花驚惶地看一眼歡顏，似也不敢久呆，急急跟了蕭尋離去。

歡顏瞧一眼正摸索著走過來的許知言，嫌惡地瞪向蕭尋，「讓你帶出去放毒血呢，弄髒了這裏可怎麼好？」

寶珠道：「歡顏姑娘說，服了這貼葯，夏姑娘大約就死不了了！」

但聞「咚」的一聲悶響，接著便傳來寶珠的驚呼：「歡顏……」

聆花道：「歡顏好像傷得不輕，可能還要預備給二哥治和*圖*書眼疾，未必有空理會姐姐。」

她和歡顏從小相識，只覺歡顏看似單純，實則深沉，特別在猜到某些事後，歡顏看她的神情，彷彿時時都是恨意，處處都是惡毒，一言一行都是居心叵測，讓她膽戰心驚，睡不安枕。

他敢這樣信她？他便這樣了解她？

蕭尋問道：「歡顏姑娘只讓煎藥，沒給方子？沒說下面怎麼治？」

他指的自然是歡顏。

五根指頭腫得像五枚小饅頭，紫黑髮亮，好像像隨時要爆溢開來一般。

她道：「這是按歡顏姑娘開的方子煎的，夏姑娘喝完后便可以回蕭府了！」

許知言頓了頓，柔聲道：「嗯，我知道。」

兩人還未走到樓下，便聽歡顏氣喘吁吁地向寶珠說道：「午時到了，快，把葯僮喚上來，預備給殿下換藥……」

「醫者父母心。ｈｅｔubｏｏｋ•coｍ.ｃoｍ」蕭尋懶懶地道，「輕凰於她，先是病人，其後才是敵人。」

歡顏扶著寶珠的手勉強抬頭看向他，深吸了口氣，努力穩定了聲音說道：「知言，我沒事。夏姑娘……應該也能救下來了！」

蕭尋道：「她會的。」

「是……是么？」

聆花便道：「那是不是請兩位大夫先為輕凰姐姐開藥煎服？」

他不敢遲疑，忙拔出劍來，在她五指挨個扎破，便見烏黑的血液如箭一般直射而出，淅瀝瀝滴落下來。

這次歡顏給夏輕凰療毒的方式和之前又不一樣，蕭尋明知餘毒未清，也不敢離得太遠，在距萬卷樓最近的一處閣樓安頓下來，讓跟隨過來的兩名大夫為她繼續割放毒血。待黑血擠盡，顏色轉作殷紅時方才住手。

而蕭尋，他和歡顏相識有多久？

蕭尋沉默片刻，說道：「不用。我等她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