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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怎樣了？」她將手臂從窗欞間伸出，緊緊握了他手臂，沙啞地問道，「蕭……蕭尋，他到底怎樣了？」

蕭尋已看不到小白狐以往的驕傲和自信。

她穿著粉紫的緞衣，質料和做工很精美，領口和衣緣綉著蝶戀花的繁複花紋，看著與她侍女的身份並不般配。此時華衣上蒙了一層灰，胸前更是透著暗色，分明傷口滲出的血漬，更顯出失魂落魄的模樣。

「不錯，沉修法師應該會救他。只要他沒事，他沒事……」

蕭尋貼著窗欞喚了許多遍，始終聽不到回應，滿頭滿臉都是灰，額際卻滴下汗珠來傑。

「有心人刻意算計，怎能怨得你？連我……也被人算計進去了！」蕭尋一動不敢動，生怕動作大了，這整個人都已脆弱得跟琉璃一般的女子會在瞬間碎裂在他的跟和圖書前。

「誰知道呢？太子大約也是似信非信，後來就讓大公子的母親陳夫人搬過來，說陳夫人和這美姬向來要好，美姬生前很義氣，必定不會傷害陳夫人。誰知第二天陳夫人也死了，府中上下人等個個害怕，都勸太子覓高僧超度。誰知太子竟不肯，派人將這裏密密封鎖，一鎖就是十幾年。這鬼屋的名聲，也就傳了十幾年。入夜之後，府里的人走到附近都會繞開這院子。」

蕭尋不顧骯髒，揮袖拂開灰塵細看時，裏面像是保持著最初的陳設，隱隱看得到桌椅箱籠雜亂擺放的輪廓，卻再無法在那些昏暗的輪廓里找到他的小白狐的纖薄身形。

蕭尋沉著臉，走到正屋前推了推，只聞門欞吱嘎作響，灰塵蛛絲簌簌而落，撲了他一頭一臉，門扇上嶄新的鐵鎖ｍ.ｈetｕｂoｏｋ•com•ｃom卻紋絲不動。

「誰算計誰，甚至誰去當太子當皇帝，我不想理會，知言也不想理會……我們什麼都不想要。」她焦灼地望向蕭尋，呼吸不穩，「便是無法復明，也不要緊，只要他平平安安……我完全想不出，錯了一味葯而已，他為什麼會病得這樣嚴重。這不合我學過的醫理……」

努力向上彎著唇角，他握住她手腕，柔聲道：「歡顏，你放心，沉修已經趕回來了，這是他開的葯，他不可能沒有解決的辦法。這事也與我有關，我……絕不會置之不理！」

知道守衛未得允准必定不肯進來開鎖的，他放緩了聲調，向內喚道：「歡顏，歡顏！」

「沉修法師……」歡顏便略鬆了口氣，捏緊他袖子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縮了回去，無力般搭在窗格和圖書上。

「我什麼都不怕……我只怕知言他……是我害了他！我居然沒有再把那葯檢查一遍，是我害了他！」

他澀聲喚道：「小白狐……」

喚了幾遍，裏面依然一片安靜，只有風過衰草時沙沙的聲響。

蕭尋再無法看到她，忙喚道：「小白狐，小白狐！」

許久，窗內才傳來歡顏虛弱的聲音：「我沒事。」

「噹啷」一聲，像什麼東西被重重地碰倒，然後悉索聲響，他眼前的窗欞內忽然出現了一張臉，正對著蕭尋。

歡顏雪白的面龐勉強浮起一絲笑，虛恍如夜間倒映于湖面的薄薄月光。她搖頭道：「怕？蕭尋，我不怕，我不怕……」

那張面孔雪白如紙，烏黑的長發凌亂地散落，擋住了半邊面頰，曾經顧盼生輝的眼眸更加大而黝黑，像卷著旋風的黑洞，說不出是希望還是和-圖-書絕望，正焦灼而慌亂地望向他。

她這樣說著時，身體已沿著牆邊軟軟地癱了下去。

蕭尋嚇了一跳，隨即連心肝都在絞痛著了。

是誰沒能約束好自己的部屬，讓她受傷在先？又是誰最先中計，帶了夏輕凰強闖萬卷樓逼她救人，以致她筋疲力盡倒地不起，無力顧及其他？

只三個字，他的喉間已像被什麼塞住，再也說不出別的來。

她想了想，卻又轉作點頭，「不對，我怕，我怕……」

許知言所中血咒，早已超出醫理範疇，一旦出事歡顏難以破解本是意料中事。最讓她無法承受的應該是，她無法挽回因她的疏忽造成的這一切。

她纖白的指尖顫動，緊絞著蕭尋的袖子，烏黑的瞳仁里忽然間聚起了水光，如浮了一層透明的軟琉璃。

「應該……沒事……」蕭尋忽然間也異常地緊張https://www.hetubook.com.com，忙壓住自己情緒，柔聲道，「小白狐，別怕……」

蕭尋柔聲道：「對，他會得救，你也會得救。你保重自己，錦王也才能放心地養病。」

「哦，真有厲鬼嗎？」

歡顏點頭道：「是，是……」

一味的寂靜的黑。

他高聲道：「小白狐，如果你沒事就快回答我！你這是在嚇我呢，還是在嚇許知言？」

她的眼底的光焰再跳動兩下，便黑了下去。

可那真是她的疏忽嗎？

屋內忽然有了動靜。

他覷著蕭尋臉色，低聲道：「這事兒前後原委，皇上再清楚不過。他下旨把歡顏姑娘關這裏來，只怕……大事不妙啊！」

正屋共四間，三明一暗，內里應該有門扇連通。蕭尋聽不到回答，又到兩邊的屋子呼喚。窗格上的窗紙早已破敗不堪，同樣掛滿了蛛網灰塵，甚至此刻還有幾隻大蜘蛛正在風裡來回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