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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顏答道：「若他留我……我就不回來了！」

他問：「如果他留你，你是不是就不回來了？」

蕭尋不知道她為什麼還要這樣強撐著。那嗓底的沙啞聽著讓人著實心疼。

是許知言親手割棄了自己最愛的瓊響，將它砸碎于地。

他該想著送送她，就像她的確感覺出……

「嗯，謝謝你。」

「那時，我是他人|妻妾，他是他人夫婿。便是越得過路上的千山萬水，越得過心裏的千山萬水嗎？」

弦絕心碎，聲聲瀝血。

在這樣兩面臨山的陌生小鎮，連房屋都格局不一，又是看不到日影的陰天，她所指的方位居然半點沒錯。

他笑著拍了拍她，「別怕，退一步……你還有我。」

天始終沒有下雨，但半晌之後，卻有什麼打濕了他的肩膀。

打開看時，正是許知言的瓊響和_圖_書寶琴。

她趕忙低下頭，又要去擦淚時，蕭尋的袖子卻抬得比她還迅速，飛快為她擦了淚，輕笑道：「不用謝，你只需記得，你永遠有我這個朋友。你如果累了，如果支持不下去時，我會借你肩膀靠上一靠。」

喚他喚得再親切，她心裏與眾不同的那個人，始終不是他。

她也該清楚她不顧一切找回去，會給許知言或她自己帶來多少難測的風險吧？

那張看似平靜卻恍惚的面容，彷彿會因任何極細微的動作而崩潰落淚。

蕭尋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肩。

那個目盲心明的男子，很清楚他未來面臨的是什麼，歡顏未來面臨的又是什麼。

歡顏道：「阿尋，他明知我們會從這裏走……你說，他是想送我們一程嗎？或者……他想離我近些？」和*圖*書

「現在可以借嗎？」

「未必。五殿下也說了，或許他們會出使蜀國，或許我會帶你來吳國，只要有心，總還有機會相見。」

卻看不到他的容貌，聽不到他的聲音，握不到他溫暖的雙手。

從今一別，各自蹤跡杳杳，再難相見。

是的，近些，更近些。

何況歡顏口中的他人，指的正是他。

「一切隨緣？就是讓我心甘情願地認了命，跟你到蜀國去度過下半輩子，從此再不能看他一眼？」

歡顏笑著相謝，只是堆上笑著的同時，也有淚珠從頰上滾落。

他嘆道：「歡顏，時至今日，一切隨緣，更好。」

歡顏一撫琴弦，聽得熟悉的音色在指間淌出，頓時展顏，「這的確是他至愛之物，一時半刻也離不開。若你真的帶走了，hｔｔｐs://ｗwｗ.hetubｏｏｋ•cｏm•ｃｏm只怕他會派人趕到蜀國和你討要呢！」

可她依然做出了這個選擇。

歡顏果然將頭靠了上去，臉埋在他的肩窩裡。

這一刻，他離她很近，很近。

蕭尋不能答。

「蕭尋，我想去見他。你不要攔我。」

她甚至指點著繼續告訴他道：「從那條路過去，再往東，再轉過左邊的山道向上走，會有個主屋是綠琉璃瓦的大宅院。他就在那裡。」

「小白狐……可你還有一堆嫁妝在我這邊呢！如果你不回來，不是讓我佔了大便宜？」

他道：「前兒錦王生病，我過去瞧他，不慎把他的瓊響跌壞了，因此帶出錦王府請名匠修理，到臨走時才修好，誰知忙亂中放在自己車上，竟給忘了。如今……也該完璧歸趙了！」

歡顏點頭，然後望著他，微微地紅了臉。

https://www.hetubook.com.com想到許知言身邊，還有正牌未婚妻在，蕭尋不知道該去佩服她的勇敢，還是嘲笑她的愚蠢。

她必定仔細問過驛卒凝香小榭的方向煢。

但他終究什麼也沒有說，替她包好琴，看她重新梳齊了長發，便令人牽來了馬。

她深深地呼吸著，嗅著空氣里的芳草青香，想著許知言也正不遠處，嗅著這樣的空氣，淚水忽然間再也止不住。

蕭尋返身回去，不一時捧來一個長長的包袱。

她慌忙擦去，平靜地說道：「他想離我近些，更近些。只因他知道，從今後我便離他遠了，更遠了……也許永生永世，再不能見一面。」

蕭尋含笑不語，心卻沉了沉。

歡顏抱著膝，長發被風吹得撲到蕭尋臉上，綢緞般柔柔的，軟軟的，微微地癢。

他聽到她壓抑得幾乎微不可聞的泣音：「蕭尋，其實我怕和圖書得很。」

而歡顏望著那邊蒙蒙的山，眼底漸漸泛出異常乎常的灼亮光彩，堅定得出奇。

蕭尋好一會兒才道：「小白狐，你有時候還是挺能認路的。」

而歡顏……

蕭尋凝視著她，慢慢地笑了笑，「嗯，我不攔你。你也知道的，我從未勉強過你做任何事。」

蕭尋將歡顏帶下屋頂時，她眼圈紅紅的，神色卻已平靜許多。

蕭尋一邊令人備馬，一邊向她笑道：「我也有樁東西要給他，正好請你順路帶過去。」

歡顏問：「什麼東西？」

他彷彿又聽到許知言喑啞著在說道：「自古知音稀，千載一絕弦……」

他很想伸出手去，為她攏一攏發。但他隔著繚亂的髮絲看向她，終於沒有伸出手去。

小白猿彷彿感染到主人的情緒，難得的沒去跟阿黃炫耀它能隨主人爬到屋頂的絕技，圍在歡顏身邊不安地轉來轉去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