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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他像柳翰舟那樣，沒死於戰場，卻死在自己人手上。不論……害他的人出於何種目的。」

「啊……」

十一指尖冰涼，不知什麼時候纏上了一柄小小的飛刀，幽幽雪芒無聲閃動。

柳相……

侯爺果然英明神武，兩套衣衫瞬間拉近了她和三公子的距離了，對不？

嗯，至少布料是她選的，並且裁了一半。

但她年紀尚小，裁衣裳顯然不如幹家務利落。她雖有耐心慢慢向綉娘請教，韓天遙卻沒耐心慢慢等她學。

宋與泓沉吟，「施銘遠刻意將他培養成和寧獻太子很相像的人，你猜他在打什麼主意？」

「沒……沒什麼……」

宋與泓漫不經心地品茶，「若他們想另冊皇子或太子，我依舊當我的閑散王爺好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該我去擔心的國事政事，我就不去費心了！」

朝堂鬥爭中的勝負，比北境戰爭中的勝負更易決定一個人的成敗。

十一看著他面龐上難得的驚異神情，微笑道：「大概是吧！瘦了才好娶妻生子啊！」

她不得不未雨綢繆。

十一忽然便有些恍惚。

「安息？」十一突兀地笑出了聲，不勝凄愴，「我打聽過他的墓葬所在地，可一直沒勇氣去看。他被葬于亂墳崗，棺木hetuｂｏok•ｃｏm•ｃoｍ破損，屍骨不全，且背負千古罵名……一腔熱血報國，換得這樣下場，他能安息？」

宋與泓橫她一眼，「那我該如何？去求父皇趕緊下旨立我為太子？」

韓天遙納悶，「這貓……在減肥？」

齊小觀眉眼暖煦，又道：「對了，你既認了我師姐做姐姐，怎不搬來瓊華園住？咱這裏地方大，好幾處屋子還空著呢！」

十一道：「娶妻什麼的未免煩心，不如繼續納妾的好。之前你納過十二房妾室了，是吧？可巧我身邊伺候的侍兒里有個叫劇十三的，生得很好，據說在家排行十三，如今便送給你做第十三房小妾可好？連排行都不必改。」

齊小觀道：「這個好辦，我回頭跟師姐說一聲，她自然會派人接你。南安侯那邊這幾個月恐怕閑不了，未必顧得了你，不如住這裏的好。」

已經第三次弄濕了齊小觀的衣服，小瓏兒很過意不去。作為一個負責的兄長——不，負責的姐夫，韓天遙自然要出些主意。

若在韓府，她還能找綉娘代勞；若在瓊華園，四處都是鳳衛，她找誰代勞呀？

那麼，下一步，會不會是狡兔死，走狗烹？

「瓏姑娘怎麼了？」

「說什麼蓋棺定論識忠奸，明明是成王敗寇判對錯和_圖_書。」十一嘆息，「泓，我不想朝中出現第二個柳翰舟。」

小瓏兒笑道：「十一姐姐沒說接我，侯爺也沒說送我過來，所以一直還在咱們原來的院里住著。」

宋與泓敲敲桌子，「那什麼，我們來談談韓天遙的事吧！」

小瓏兒揉著眼睛開始想哭了。

他低頭喝茶，眉眼間依然是往年的英氣，看不出太多的世故。

宋與泓便道：「放心，魯州那些忠勇軍本就厲害，一旦開戰，我必從中斡旋，再給韓天遙一批強壯兵馬。以他的統兵才能，應該不會落敗。」

想當年，柳翰舟扶立楚帝有功，又是皇后兄長，倍受寵信，朝臣趨之若鶩。據傳施銘遠動手前，曾有人提醒過柳翰舟，柳翰舟根本沒放在眼裡；楚帝在出事數日後，猶不肯相信柳翰舟已經遇害，也可見得他當時的風光無二。

「會戰？」

宋與泓對上她的眼神，不過略略一怔，便笑道：「你多慮了！」

韓天遙以為她在打趣當日送她白貓之事，摸了摸鼻子，「還好，我不胖，不用等瘦了再妻生子。」

小瓏兒聞得他的聲音清朗好聽，且處處在為自己著想，面龐早已燒紅，抿嘴笑著也不說話。

齊小觀倒不介意，大大方方收了，甚至仔細看了幾眼，贊道：「這才兩日和_圖_書不見，竟已縫了兩套衣袍！瓏姑娘果然玲瓏巧手！」

十一道：「父皇那裡不用擔心。只要你和尹如薇夫妻恩愛，釋了母后疑心，冊太子的旨意應該不用你去求去催。」

論起生前無限尊榮，死後無比慘淡，的確無人能出其後。

「會戰。」宋與泓眉峰皺起，「那日回絕魏使時，韓天遙被施銘遠擠兌，一旦開戰，他必須出戰，而且只許勝，不許敗！若他敗了，那下場……恐怕會比當年的柳相還慘。」

好在小瓏兒想挽回自己顏面的願望，和韓天遙再去見十一的願望同樣強烈。於是，她再次接受了韓天遙的餿主意，把自己裁了一半的衣裳拿給綉娘連夜趕製出來，便算作自己做的。

可到底是楚帝默認交出柳翰舟的頭顱。皇帝不可能是昏君，所以柳翰舟只能釘上奸臣的烙印，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十一眸底有星芒閃動，「宋昀並不是野心的人，但也難保不會有人動些不該動的念頭。泓，你這皇子也該當了快兩年了吧？當年詢哥哥被帶入宮中養育，雖也當了好幾年的皇子才冊作太子，可那是因為當時父皇年未五旬，尚指望能生出親生的皇子。可如今呢？」

十一笑道：「哦！那麼，如果當日十二房小妾都死光了，你還準備www.hetubook.com.com終身不娶？」

恍惚覺得，那個覆滅了花濃別院並嫁禍給史銘遠的人，不該是他。

宋與泓道：「魏使含怒離去，我和韓天遙他們分析過了，目前魏國內訌頻頻，魏帝威望不夠，急於證明自己，眼見被楚國打臉，絕不會善罷干休。」

她說得倒也斯文有禮：「數次冒犯三公子，著實過意不去，特為公子裁製了兩套衣衫，算是小瓏兒這廂給公子賠禮了！」

他危襟正坐說著這番話，向來冷肅的面龐卻浮過淺淺溫柔，眸光靜靜地凝於十一面龐。

韓天遙黑了黑臉，「我納了那許多小妾，最後死得只剩下一個，可見得我是個克妻妾的命。看來除了那個命硬死不了的，我絕不能再娶別人，以免誤人終身，害人性命。」

她低低道：「泓，我從沒見過我親生父親的模樣。我連想都想不出來。」

為天下大局泯滅人心，甚至泯滅人性，就能算得正義？

韓天遙認真地看著她，「以前不知道，但現在我是這樣打算的。若那位命硬死不了的不肯嫁我，我便終身不娶！」

小瓏兒被誇得不由心虛臉紅。

十一心頭緊了緊，「他有什麼好談的？」

這時，齊小觀又道：「我倒還好，紅顏知己也有幾個，總有人照應；路師兄卻跟截了嘴的葫蘆似的，ｗww.hetubooｋ.cｏｍ•cｏｍ總是不聲不響，缺什麼從來不說，身邊又都是些粗疏的大男人，師姐也照應不到。若你來了，正好借你的巧手先給路師兄做兩套新衣。」

宋與泓柔聲道：「想不出來，便不用想。聽聞柳相的墳墓就在京畿，改日我陪你去重修墳塋，好好祭拜一番吧！他若見你長大成人，且如此出色，想來九泉之下也會欣慰安息。」

他建議小瓏兒給齊小觀做兩套新衣，這樣再將齊小觀衣衫打濕時，就不怕齊小觀沒衣服換了……

她的眼底鋒芒閃動，竟如手中飛刀般銳利，淡淡地從宋與泓面上掃過。

小瓏兒已在接二連三的潑水事件中亂了方寸，忙不迭要挽回自己在齊小觀心中的形象，也顧不得這主意已經餿得不忍直視，急急找管事去尋布料，——好像她下回必定還會再次潑濕齊小觀衣衫似的。

狸花貓嗅了嗅，咬了兩下，懶洋洋踱了開去，走到暖爐邊卧下，連叫都懶得叫一聲。

韓天遙已站在綴瓊軒前，跟十一一起喂貓。

十一嘆息，「泓，別說得輕描淡寫。若魏人步步進逼，再要犯我邊疆，加我歲貢，朝政把持在那些對內兇狠、對外妥協的奸臣手中，只知再度割地賠償，你忍得下去，閑得下去？」

於是，隔日韓天遙帶了魚前去瓊華園探望花花時，小瓏兒也帶了衣袍去見齊小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