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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帝點頭，「朕也是這般想著。平日里跟皇后商議著，要將泓兒立作太子時，皇后也建議先緩緩，磨磨那性子，免得成了太子，地位尊貴，更不肯聽人勸。橫豎咱們膝下也就他一個皇子，便是朕突然有個什麼好歹，是不是太子又有什麼差別？」

見宋昀皺緊眉一言不發，于天賜躊躇片刻，又勸道：「不過世子也不用太憂心，施相到底還有諸多依賴世子之處，雖將宋夫人私下接走，想來也不會為難於她。」

十一聽楚帝口吻，便知宋與泓地位固若金湯。宋昀再怎麼跟寧獻太子相像，也取代不了寧獻太子和宋與泓在帝后心目中的地位。

十一心念一動，笑道：「父皇多慮了！泓外剛內柔，雖爭勝好強了些，並不是那等不聽勸諫之人。」

如今發現十一竟取代她成了韓天遙的心上人，她怎麼可能還會像先前那樣全心相助？

于天賜嘆道：「世子，我終日跟你在一起，施相既對你有了疑心，又怎會告訴我？」

便從同病相憐而論，她也不會和濟王生隙。

聽得提到冤死的生父，十一不覺黯然，「再怎樣雄才大略，也需收斂鋒芒才好。」

齊小觀忙丟開茶盞，急問：「師姐，怎麼了？」

于天剛忙勸道：「世子你不必想得太多。想世子如今何等身份，又何等受二聖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重，施相哪敢拿夫人怎樣？必定叫人錦衣玉食伺候著，絕不敢讓她受半分委屈。」

他指著那滿樹的勝雪繁花說道：「顏兒，當年朕第一次在韓家見到你姑姑時，她母親剛剛逝去，就是那麼一身孝服坐在這麼一樹梨花下。一眼瞧著，也分不出哪裡是花，哪裡是她，只覺得滿心滿懷地替她揪心，不曉得該怎樣去護著她才好。後來我和翰舟越走越近……為的就是她呀！我娶了她后，才曉得翰舟是那樣雄才大略不甘蟄服的人物。」

可問題是，聶聽嵐到底為什麼突然離開施府？若真有事，她為何沒有跟十一或濟王求助？

所以，宋昀只能做施銘遠最好的棋子，絕不能妄想著有一日能成為布局之人。

韓天遙出征前夜，聶聽嵐不顧被施浩初發現的危險，執意前去相見，其真情真心，可見一斑。

十一回到府上時，齊小觀已匆匆走來告訴她施府之事。

離宮之時又遇到宋昀。他正欲登車而去，忽見十一過來，便頓身行了禮，立在一邊讓她先行。

齊小觀被小瓏兒纏綿住，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何況的確也不是非得他去，故而最終還是路過帶了三十名精挑出來的鳳衛高手悄悄出城，與段清揚所領的濟王府高手一起和圖書奔赴北境。

十一笑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只有竹子，沒有竹筍了！不過還有種進貢來的山間大竹筍，煮湯也好喝。你若喜歡，回頭我叫人送一籃過去。」

齊小觀點頭，「先前一點動靜都不曾傳出，想來該是她自己離去的。如今施府找人，正找得人仰馬翻！——施浩初早先便已離府，莫非她得到了施浩初準備對付韓大哥的消息？」

于天賜道：「即便不是故意，也該多加留心。公子為向她傳遞消息，連我都瞞著，她這一轉頭都跟什麼人說了，竟當晚便傳到施相耳中，才引來如今之事……」

但聶聽嵐再怎麼心思慎密，到底是個閨閣女子，比不得十一武藝高明，剛毅果敢。若真為韓天遙有所行動，她少不得繼續依傍他人。

十一掃過他旁邊站著的于天賜，方才揚唇問道：「聽聞晉王近來有所好轉，世子也該略略輕鬆些了吧？」

十一與韓天遙生出情意，失落的絕對不只聶聽嵐。

齊小觀隨手抓過桌上涼茶喝著，嘖嘖了一聲，「不曉得施浩初怎麼想。不過我聽說她失蹤了，第一個念頭就是她去找韓天遙去了！」

十一正思量著欲要提起茶盞，卻猛地頓住手，目光掃過齊小觀，向外吩咐道：「來人，備馬！」

宋昀點頭，「若我事事順從於他，他自然不為難我wwｗ.ｈetubｏok.ｃｏm•ｃoｍ母親；可若我再有違拗之處，他是不是打算拿我母親開刀了？」

施銘遠所在乎的，不過是宋昀在他專擅朝政時所能給予的助益罷了。

宋昀微笑道謝。

十一、宋與泓等雖非楚帝親生，卻被楚帝當親生孩兒般養育成人，對楚帝病情自然十分擔憂。除了尋覓名醫良藥，二人也時常入宮侍疾。因宋與泓政務繁冗，十一在楚帝身畔侍奉的時候倒是更多妲。

那個人，當然只能是濟王。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

但聞楚帝嘆道：「你的性子半點兒不像你姑姑，倒像你父親。泓兒那孩子，性情也有些像翰舟。一意進取，原是好事；可剛愎自用，不免顧此失彼，失之於魯莽。」

「施家少夫人失蹤了！聽聞這兩日託病不出，等施家覺出不對時，才發現人早不見了！」

可從最初的最初，她之所以願意和那時的朝顏郡主相交，就是為了藉助朝顏郡主的勢力對抗施氏，希望能擺脫施家少夫人的身份，回到韓天遙身邊。

于天賜嘆道：「世子，她跟你雖走得近，到底不是一路的。她更看重的自然是濟王和南安侯。你看，你好意提醒她施相正向韓天遙動手又如何？但凡她為你考慮一分，都不會把你傳遞消息事的告訴出去。」

十一也不由微一恍惚。

柳翰舟自恃有ｍ.ｈetubｏok•cｏｍ•com才，專擅朝政，鋒芒畢露，結果死無全屍，身首異處……

楚帝卻無意糾纏此事，只嘆道：「當年光宗皇帝昏憒，百官苦諫無效，最終是吳太后和翰舟追著把龍袍披到朕身上，安排朕登基……翰舟和良縷雖是兄妹，這性子著實是天懸地隔的！性子柔弱些還不妨事，偏偏身子骨也弱，先後懷了四五胎，好容易生下兩個皇子，偏生早早沒了……若她還在，也不知如今這朝堂又會怎樣。」

十一眉眼冷凝，容色如沁著水色的溪中寒月，站起身說道：「我要去濟王府！」

可韓天遙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跟朝顏郡主親近，並不只是傳言。

宋昀隨口應了，唇角卻依然緊抿。

十一留意他神色，看著依然是一貫的安靜溫默，只是近來似乎清瘦不少，面龐白得近乎透明，深黑的眸底似有一絲恍惚。

他和朝顏彼此戀慕，且都未婚娶。

宋昀低嘆道：「她必定不是故意的。」

目送十一離去，宋昀方上了車駕，按著額一言不發，唇角若無其事的笑容早已逝去無蹤。

楚帝年紀大了，好容易找回了女兒，遠比先前絮叨得多。

十一沉吟，「不會！她和濟王素有來往，這麼久都沒動靜，必定是從濟王那裡得到了我們前去相援的消息。她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又不懂什麼武藝，不可wｗｗ.ｈeｔubｏｏｋ.ｃｏm•ｃｏm能畫蛇添足跑去給韓天遙添亂。」

聶聽嵐暗中和十一有來往，甚至十一歸來后不惜讓十一抓了她和施家庶子為質，好讓十一在小隱園的對峙中佔據主動。聶聽嵐後來會跟濟王走得近，完全是因為十一和濟王親近的緣故。

以柳皇后的受寵和楚帝的優柔，朝中大事當然輪不到施銘遠或雲皇后，那麼掌權的必定還是那個雄才大略的柳翰舟。

這半個月間，她只在宮中偶爾與他碰面，每次都當著許多人的面打聲招呼，便各自匆匆別去，竟連多說一句話的餘地都沒有。

連朝顏郡主和寧獻太子都敢動手的人，又怎會在乎小小的晉王世子？

宋昀半晌方問：「你當真半點線索也沒有？」

梨花飄雪，春色漸盡時，他叫十一扶著，柱著杖出來看梨花窀。

宋昀彷彿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看她，才輕笑道：「嗯，的確輕鬆了些。改日閑了，再到郡主府上討竹筍吃。」

想到宋昀，她驀然想起，自那日別後，宋昀果然再未踏足瓊華園。

宋與泓居然猜疑施銘遠安排宋昀的到來是衝著儲君之位，著實太過多心。

而京中一切看來還算安泰，除了楚帝病情時有反覆，並無太大異常。

十一不覺驚訝，「聶聽嵐失蹤？」

十一早已知曉聶聽嵐對韓天遙並未忘情，苦笑一聲，只不肯說，其實她也是這般猜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