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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風流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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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詔,莫誤花期(三)

第215章 詔,莫誤花期(三)

「算來是冊后大典之後的事。施銘遠早就打著這主意,這中宮之位只能是他家那丫頭的了……不過顏兒也不能太靠後,丟了臉面。宮中祖制,皇帝可納四妃九嬪,咱們怎麼著也得先將那四妃之首的貴妃之位給佔了吧?」
天很熱,也許只是汗水。
十一問:「這兩天她沒出去走走?」
宋與泓拍了拍自己的額,「應該沒吧?何況又能去哪裡?以往性子還好,這幾個月病了一場,她似乎看誰都不大順眼了……」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又有先皇賜婚,便是朝顏郡主再怎樣特立獨行,也不能視先皇遺旨如無物。
宋昀沒有說話,只是眸光更如明珠般流輝溢彩,靜靜地凝視於十一的面龐。
十一輕輕推他。
十一微微地笑,走到卧房前向內看時,正見簾帷低垂,尹如薇早換了家常的衫子面里而卧,仿若正沉睡著,根本不曾聽到外面的動靜。
十一哼了一聲,抱肩靠于朱柱,目光清瑩,隱見鋒芒閃耀,「如今他們夫妻被幽禁,你想讓尹如薇交出這詔書並不難。只是若我不願,一怒燒了詔書,你也未必能拿我怎樣。可尹如薇當眾宣讀詔書,群臣見證之下,便是我將詔書撕了燒了,詔書也等於已經公布天m•hetubook.com.com下,只要過了生辰,我便只能遵從先皇旨意入宮為妃,便是一時拖延,也斷不能再嫁其他男子。」
宋與泓道:「她還能如何?一直病著,卧床的時候多,不大說話,不過太醫說並無大礙。」
宋昀垂下試圖曖昧游移的手指,靜默片刻,說道:「我知道。」
風吹過,芳蓮墜粉,疏桐搖綠,蟬聲越水而來,遇著這素衣臨水翩然出塵的少年,喧鬧聲竟似遙遠了些。
她抬袖擋住那陽光,回身看向宋與泓。
十一唇角微揚,「你也需珍重自己,皇上稟性尚可,何況到底宋家子孫,你不用憂心太多。」
十一聞他提起嫁娶之事,分明尚不知曉詔書之事,遂看向那邊屋子。
十一半晌才嘆道:「她似乎比我還了解我自己……」
他扶攔立於她身側,低聲道:「對,我喜歡你,我想留你在身邊。大約這心思太容易被人看穿,連尹如薇都知道。她要用這道詔書換她和濟王的自由和安全,我好像受不住這誘惑。」
「如薇呢?」
十一道:「已經好了。」
宋與泓點頭,「嗯,你也不方便在這裏久待,我就不留你。所幸皇上向來待你不薄,我也毋需牽挂。」
宋與泓道:「我不hetubook.com.com憂心。」
十一淡淡一笑,「人活一世,幾人能趁心如意?已有太多事身不由己,吃什麼喝什麼再不能率性而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凝視著她膩白如玉的脖頸,伸手去撫她面紗下不再無瑕的面龐。
但他終究在十一的注視下慢慢紅了臉。
十一道:「你答應,她便相信了?」
尹如薇這份詔書來的時機太過巧妙。
他將酒壺提了提,笑意清朗,「你看,其實我也沒喝多少,並未喝醉。」
宋與泓立於那陰涼昏暗的屋子裡,眉眼舒展,一個輕鬆的笑容。
十一已走到門口,正午的陽光炙烈如火,明亮得令人眼暈。
他已倚到她身畔,輕輕擁住她細軟的腰肢。
十一不答,走到另一邊的涼亭里,示意隨侍退開,方才問道:「阿昀,你和尹如薇達成了什麼條件,才讓她心甘情願在群臣前公布這詔書?」

「其實我憂心。憂心你嫁不出去。韓天遙人不錯,也未必敢嫌棄你,喜歡他就嫁了吧!我和他的恩怨原與你無關,別因為我耽誤了終身。這都是老姑娘了……」
他揉著眼睛抬起頭,那雙少了幾分英武卻多了幾分清明的眸子便彎了彎,亮起明凈的笑意,「朝顏!」
十一拈著茶m.hetubook.com.com盞旋了兩下,答道:「好。」
走進去瞧時,卻見宋與泓在窗邊竹榻上卧著,臉上蓋著本書,卻是一冊顛倒著的《詩經》。榻邊有酒壺,還有歪倒的酒盅。
奔到宋與泓看不到的地方,她才收了笑意,抬袖去拭她濕潤的眼角。
宋與泓忽喚道:「朝顏!」
直到食畢,宮人將食桌抬走,換上茶來,雲太後方道:「算來顏兒也的確過了婚嫁年齡,不能再耽擱。既然先皇下了詔書,便依先皇旨意辦吧!六月十八是顏兒生辰,還有十來天,若顏兒還不能擇定如意夫婿,那便入宮為妃吧!」
「泓,泓!」
宋與泓還待再勸,十一大笑著跑得遠了。
「喂……」
十一回到仁明殿時,雲太后已然收了傷懷之意,在宋昀侍奉下用午膳。
只是三人各有心思,除了宋昀不時布菜勸慰,雲太后和十一都沒怎麼說話。
而且,宋昀一直端坐殿上,若非十一親眼看著宋昀遞入紙條,必定和其他人一樣,認為尹如薇是雲太后或濟王遣來為她解圍的。
宋與泓動了動,很快便坐起身來,那冊《詩經》便啪地掉在地上。
宋與泓這才隨著她走過去,向內看了一眼,聲音低了些,「嗯,她還睡著。」
宋昀輕笑,「那是自然。最了解你www.hetubook.com•com的,永遠是你敵人,而不是你朋友。只有視對方為仇人,時時上心,處處警惕,才能做到知己知彼,求得破敵之策。」
十一便拍了拍他的臂膀,轉身向外走去。
從仁明殿辭別出來,宋昀悄悄窺著十一面色,然後輕笑道:「柳兒,那詔書,你莫要太放心上。你若心有所屬,大可和母后說明,趕在這幾天定下親事;便是確定不了,又不願意入宮,我也會先幫你拖延著,不會令你為難。」

只是汗水而已。
宋與泓摸摸那傷痕,「嗯,太醫用藥很小心,這痂脫落得雖慢,留下的痕迹倒也不是太明顯。你得留意飲食,少喝酒,多保養,或許疤痕會淡些。」
十一若無其事地笑,「他不嫌棄我,我卻嫌棄他呢!他近來病歪歪的,指不定就病死了呢?我可不想守寡!」
見十一過去,她命人添了碗筷,令和宋昀一起留下用膳。
「皇上近來看望過她吧?」
宋昀明知她武藝超群,想要脫身彈彈手指便能讓自己手臂酸疼到半天動不了,也不由苦惱,面龐卻靠得她更近,低低嘆道:「想到這個,我便恨自己為什麼不是南安侯那樣的高手,只能被你欺負得再無半點還手之力。」
他應該酣醉了大半日,加之幽囚之中也沒什麼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防備的,根本不曾注意尹如薇移動過的妝匣和穿戴過的衣履。
他站起身,伸手便揭了十一的面紗,仔細看她的臉龐。
宋昀微微一愕,「柳兒……」
十一暗嘆一聲,微笑道:「她既睡著,我也不擾她了!」
雲太后見她依從,滿懷的沮喪失意倒被沖淡了些,臉上便有了一絲笑容。
「有道理!這幾日我吃著喝著,再不去想那什麼國事政事,倒也覺得快活。」
宋昀面色緋紅,卻一字字說得清晰,「相信。她說,只要我找機會讓她當眾公布,詔書一下,本朝以孝治國,你斷然無法公然違抗先帝旨意。若你遵旨,則會成為我的妃子,更不會容忍皇權旁落,濟王受辱。以我對你的敬重愛惜,必會聽你勸告,不會甘心成為他人傀儡。」
宋與泓擊掌笑著,忽又搖頭,「不過你姑娘家還是得多留意。太厲害太有能耐的女孩兒本就難嫁,若是容貌不夠美,只怕更難嫁!」
「看望她?嗯,有一回大約是過來瞧我的,我正醉著,醒來聽說皇上來過,還吩咐了如薇,讓勸我少喝酒。」
十一沒有迴避,垂頭看著亭下池塘里成群的魚兒嬉戲于蓮葉間,忽道:「阿昀,當年我很喜歡寧獻太子,很喜歡很喜歡。」
十一垂頭看他臂膀,指尖捻了捻,「你手臂還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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