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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風流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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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梅,雪影素心(二)

第237章 梅,雪影素心(二)

想當年,寧宗皇帝雖寵柳皇后,但妃嬪也不少,不算那些胎死腹中的,光已經出世的皇子就有八位,居然沒一個能活到三歲以上。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便只有天知道了。
再商議和或戰時,韓天遙借口舊傷不時複發,每日在府中沉溺於歌舞美色,並未請戰;而施銘遠也不再堅持與魏人和談,卻推薦和自己有親故的范成、莫則領軍往北境相援。
這一次,不僅甄德秀等大臣反對,連雲太后也疑慮重重。
姬煙原是宋與泓的愛妾,尹如薇自然認識。姬煙本是相府的人,雖出賣了宋與泓,卻始終不曾忘情。待查清父親的確是施銘遠暗害,如今已為十一所用,于情于理,應該都不會對宋與泓不利。
施銘遠對此事極為不滿,去了清寧宮幾次,責怪謝璃華太過軟弱,令柳貴妃爪牙密布宮中,早晚釀出不可收拾的禍事。
十一指尖撫著花瓣,眸心似閃過金屬般微冷的光,「我該勸?皇上今年二十一歲,不是十一歲。雖說不是宮裡長大的,但如今瞧來,處置起政事來並不含糊。」
她沉吟著,又問道:「濟王那邊沒什麼動作吧?」
宋昀繼位,並不是先帝意願;但太后垂簾,同樣不是先帝意願。
他退後幾步,抬頭瞧時,正見狸花貓從和*圖*書老梅間竄過,胖胖的身軀踩得枝幹吱嘎作響,居然沒摔下。
齊小觀應了,又想起相府的另一個人,「對了,有件事兒真是奇怪。先前施相聽說聶聽嵐與兒子的死有關,很不待見她。她在相府本已備受欺凌,難以立足,可後來不知怎的又信了她,如今將施浩初的兩名庶子交給她教養著,居然又有些少夫人的勢派了。問姬煙是怎麼回事時,竟也說不出緣由。」
不久,鳳衛編入京城禁衛軍之事也付諸實施,看似將鳳衛整體移交給了夏震指揮,可惜同時下達的旨意,任命齊小觀已是殿前副都指揮使,雁山、陳曠等鳳衛高手也成了禁衛軍虞侯。
反倒是謝璃華的清寧宮,竟用了十一推薦的高手保護。施銘遠便有些懷疑,他這愚蠢的甥女若是懷了龍胎,到底有沒有機會生下來……
十一指尖有淡淡的金屬光芒閃過,一支硃砂梅已落入掌中。
「舅舅自然會幫我。」謝璃華不以為意地嫣然而笑,「不過皇上早就暗中應了我,即便朝顏姐姐生下皇子,也不會立作太子。」
施銘遠勢焰熏天,朝中政事多出相門,皇帝和垂后的太后反成了擺設,政令往往無從推行,甚至不得不反過來看施銘遠眼色行事。宋昀軟硬兼施,執意和-圖-書請雲太后召回部分被貶大臣,雲太后雖不高興,但發現宋昀竟能藉機收回部分宮禁掌握權,卻也欣喜。誰知此次施銘遠欲令自己心腹掌禁軍之權,雲太后明知施銘遠日前所欠缺的無非是軍權而已,拖延著再不肯下詔,可這回宋昀卻認為施相絕無二心,反站在施銘遠一邊,要母后應允此事。
如今朝野內外正因這事吵得不可開交,施銘遠等的注意力都從十一的肚子暫時轉到軍權的爭奪上,誰又顧得上齊小觀的親事?
後來,正是喪子之痛令病弱的柳皇后紅顏早逝,才有雲太后正位中宮的機會……
施銘遠怏怏不樂時,被激怒的魏人已在北境動上了手,樊城、棗陽先後告急;好在此時他的愛妾姬煙傳出了懷孕的消息,總算是件天上掉下來的大好事,正可彌補他中年喪子的傷痛。
「皇上?」齊小觀似覺那花枝斷落時拂過的冷風撲入脖頸時有點疼,「你不準備從中勸導?」
十一微詫,「她果然好能耐!若始終不出相府,想捉她來為你和小瓏兒出氣便不容易了!」
十一皺眉,「你下次見姬煙時,記得讓她別跟尹如薇胡鬧,若聽說尹如薇有什麼異動,要立刻告訴我。我會再給泓去信,勸他振作……當日曾應他,會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湖州去探他,如今……」
十一甚至根本沒打算瞞她,直接說了那不是皇上的骨肉,又怎會立作太子?
正在努力培養自己根基的宋昀,當然不希望繼續受制於母后。便是十一,也完全沒把握雲太後為求得眼前安穩,會不會再依附施銘遠,做出如當年誅殺柳翰舟那樣的舉措來。
齊小觀聽她問起,悵然一嘆,「濟王那裡……很安靜。每日白天將自己鎖在書房看書練字,到晚間便喝得酩酊大醉入睡,比我們想象的還安靜……不過濟王妃似乎有自己的主意。路師兄悄悄傳來的消息,尹如薇和姬煙似乎暗中有了聯絡。」
施銘遠卻更覺這甥女單純到愚蠢,有些後悔不該早早讓她入主中宮,日後被人活吞了只怕還在贊對方厚道,沒讓她受零剮的苦。
小瓏兒以前時常餵養它,聞得這熟悉的獻媚聲,不由納悶道:「咦,這趕著去討好誰呢?」
隨著十一的入宮和鳳衛的合併,齊小觀已是鳳衛的直接領袖,很快成為宋昀倚重的心腹,對朝中情形再清楚不過。
他也不能說甥女的話沒道理,只嘆道:「璃華,你莫以為當了皇后,便真的坐穩了這中宮之位。你瞧清宸宮那位,皇上本就迷戀異常,再生下皇長子,愈發勢焰滔https://m•hetubook.com.com天,若朝中無人幫你,看你如何招架!」
齊小觀哂笑,「且走著瞧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
話未了,便見那邊宮人說道:「皇上來了!」
論品階算不得太高,卻是不折不扣的實權派。如今的宮禁,再不可能被某個人完全控制。縱然鳳衛被打亂分入禁衛軍,彼此間的聯絡還在,明著聽夏震的,誰不知他們背後依然受命于柳貴妃和齊小觀圍?
「姬煙!」
十一不認為自己該去插手。
小瓏兒對朝政之事並不感興趣,正在另一邊玩雪,一眼瞧見狸花貓「欺負」她男人,隨手抓過一個雪團擲過去,罵道:「死肥貓,作死呢!」
施銘遠聽得她一口一個施家,才意識到這甥女並不姓施。便是姓施,嫁人後也是宋家的人,不再是施家的人了。
如今她入宮為妃,還拖著五六個月的身子,自然不可能遠行。
宋昀已有足夠的才幹處置政務,但那道珠簾懸著,所有政事的最後決策者,只能是珠簾內的人,——和施銘遠合作二十年,從開始的絕對控制,到現在的受制於施,既依賴又顧忌,難免蛇鼠兩端,舉棋不定,甚至錯失良機。
正說著時,梅枝上驀地有雪霰如雨撒落,險些落他一身。
他只知如今仁明宮那位雲太后,當時已有酈清遠https://m.hetubook.com.com帶著鳳衛守護支持。
「在龍椅後面的那道珠簾。」
枝若紫檀,花似蝶舞,嬌艷欲滴,愈是深冬,愈覺幽雅清絕。而她手掌纖白如玉,也全然不見執過飛刀的迅捷有力。
待侍兒走得遠些,只剩了十一悠閑地抱著茶盞立於梅樹下賞花,齊小觀才低聲問道:「皇上有自己的打算,但太后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為何不跟太后明說?」
如今誰敢保證,柳皇后的經歷不會在謝皇後身上重演?
狸花貓不理她,撒嬌般「喵喵」叫著,踩著雪嗒嗒嗒向殿外奔去。
「嗯?」
齊小觀這些日子看得更清晰,也不由嘆服,「這機警玲瓏、因勢利導,委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與他相比,濟王到底粗豪了些。」
謝璃華也不爭辯,向施銘遠說道:「如今坊間的流言都已傳入宮中。舅舅一世清名,難道真要抱著奸佞聲名遺傳後世?何況如今施家煊赫,天下無出其右,甥女也頗得皇上眷顧,施家再無後顧之憂,舅舅又何必把宮禁牢牢掌控于自己手中,白白落人口舌?」
因想著這皇長子生出來是個禍害,他也曾想過暗動手腳。無奈十一不是尋常宮妃,清宸宮內外都是她自己從瓊華園帶去的人,忠誠可靠,伶牙利爪,甚至不少是學過武的,十一自己更是一等一的高手,哪有機會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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