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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風流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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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戰,絕地深謀(三)

第278章 戰,絕地深謀(三)

說話間,那邊相府的死士都已趕上前來,護著施銘遠向外退去。
可眼前這個仿若從畫中走出的蒼白女子,終於還是成為怎麼也忽略不了的存在。
宋昀呼吸不勻,只握緊拳冷冷盯著施銘遠,無視那雪一般冷涼的刀光和陰暗的死亡氣息。
十一咬牙抵敵時,傷病之下體力極弱,刀劍相叩間,畫影劍便握不住,竟被磕得飛了出去,扎入旁邊的牆壁中。
萃香院位於東北角,是相府最偏僻之處,卻已靠近了府外的巷道。巷道不在相府範圍之內,時常有人來往,自然不便安排太多人手監視。
死士們也悟了過來,明知此事要麼成,要麼死,再顧不得其他,只留二人扶持施銘遠逃去,其他四名高手一齊躍下,襲向十一。
宋昀聲音沙啞,眼底亦有些模糊。他甚至不敢伸出手,擔憂眼前之人是不是絕望之際的幻象。
朝顏郡主一向是個傳奇,可這個傳奇正在沒落。尤其近來屢傳她病重甚至病危的消息,似乎可以將她輕輕忽略。
死士已瞧出不會武藝的宋昀、謝璃華正是十一對敵的最大弱點,竟分出人手來專門攻擊宋昀等人。如此,不僅宋昀等被拖著無法離開,連十一也被逼得分心保護二人,原就勉強支撐的身體便越發支持不住。等外面終於有兩名https://m•hetubook•com.com鳳衛沖開封鎖奔入密室相助時,她一身素衣早已血跡斑斑,再不知受了多少處傷。
豈不等於為進來找不到人的鳳衛指了條明路?
宋昀正待應時,目光觸到她前方,已不由高喝道:「小心!」
她甩開宋昀,揚劍又將近前的一人逼退,方才說道:「我沒事……」
十一眼見他們襲來,纖瘦的手指在腰間一拍,已將畫影劍持于手中,隨手揮灑處,卻見大片波光甩過,清亮如水,卻銳利森寒,生生將四名高手一齊逼退。
「柳……柳兒……」
十一喉間有喑啞的噫嘆,「何必……」
那人雖受重傷,也看出十一支持不住,竟再度揚刀襲上。
眼見又有死士突破防線衝來,十一手指發顫,卻在揚劍之時倏地平穩,迅捷從死士的刀鋒邊擦過,劍尖刺入對方脖頸。
傳訊之人還未及應聲,便已一聲慘叫,頭顱已伴著滿腔熱血拋撒入密室,血珠淋了眾人滿頭滿身償。
那邊相府死士見宋昀想離開,立時分出兩人來,直向他們砍去。
宋昀又是心驚,又是駭痛,低低嘆道:「罷了,罷了!柳兒,若真逃不過,能死於一處,我也了無遺憾了!」
十一眉眼一冷,手中飛刀激射而出,正中一人肩胛。m.hetubook•com.com
謝璃華嗚咽道:「皇上,是我害了你!」
所能付出的都已付出,所能得到的卻付諸東流。
他苦笑。
可將他護在身後時,她那單薄的身軀偏能傳遞出微微的溫暖。
死士手中的刀已經跌落,持刀的手腕上端端正正插了把系著瑪瑙流蘇的飛刀,正是十一所有。他有些驚恐地看看十一,又看看上方已被打開的密室之門。
十一淡色的唇向上輕輕一挑,悠悠道:「施相不死,朝顏豈敢死!朝中若有施相而無朝顏,施相一人獨大,豈不太冷清?」
施銘遠沿著石階快要走到密室出口時,猛地悟了過來,急指向十一喝道:「殺了她!殺了他們!她……已是強弩之末!」
刀鋒劃過,他甚至感覺到冷風從頸間掠過的氣息,卻奇異地沒有覺出疼痛,倒是持刀砍向他的人驀地發出一聲痛呼。
死士早已得過交待,再不遲疑,揮劍便往宋昀脖頸間砍去。
宋昀匆忙閃避,幾乎滾在地上,才逃過二人刀劍,好在此時十一也已退了過來,邊攔住死士,邊扭頭叫道:「快走!」
而她病得卧床不起,再怎樣的武藝超群,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呼嘯的刀聲里,宋昀又似聽到十一清冷的叱喝。
宋昀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半步,緊貼住潮濕的牆壁和-圖-書,而前方已驀地多出了一個高挑的身影。
宋昀低低道:「不怨你。只要咱們離開這裏就沒事了……」
她的五指纖瘦,白得宛若半透明,正輕靈地撥弄著一柄小小的飛刀。飛刀盈盈旋著,金屬光澤里幻著瑪瑙和流蘇明亮的艷紅,如雪地里盛開了碩大的牡丹,亮得幾乎能灼痛人眼。
何況,除非對方知道天羅地網布在萃香院,再不可能想到從東北角直接攻向此處攖。
十一隨手拭著唇角的血,啞著嗓子慢慢道:「若是如此死去,我卻萬分不甘心!」
宋昀驚痛相扶時,十一已然站不住,髮髻散落,長發凌亂披下,覆于滿是血跡的素衣之上,愈覺狼狽。
宋昀眼見她危在旦夕,咬牙將她就勢拉過,奮力掩到自己身後,卻是以身體為盾,擋向那人的長刀。
那死士雖知他是當今大楚皇帝,更知今日之事開弓沒有回頭箭,不過略一遲疑,便揮刀刺過去,卻打算將兩人一起釘死在牆上。
施銘遠怔了一下,隱約看到傳訊之人身後似有人影閃過,連忙喝道:「誰讓你開的暗室門?快關上!」
雖不知十一為何能這麼快趕到這裏,但眼見十一進密室這麼久都不曾有接應者入內,足見得外面打鬥正酣,鳳衛根本抽不出人手相助十一;而十一武藝極高,既知身處虎穴,https://m.hetubook.com.com便該攔住施銘遠出去調集人手,當然能將施銘遠一舉成擒更好,正可當作人肉盾牌護送宋昀等人離開。
驀然回首,宋昀可以不覺得白活一世,十一卻只覺蒼涼一生。
幾乎同時,那人刀鋒也已劃了過來,她雖側身閃避,卻已體虛力竭,上臂著了一刀,立時血流如注。
宋昀正彎下腰去解捆縛謝璃華的繩索,被諸人打鬥的勁風一激,卻和謝璃華一齊倒地,兀自低頭解著謝璃華腕上繩索。
十一重病在身,行動原就比尋常遲緩,全仗劍招輕靈高妙才勉強支應,此時分心相護宋昀等,防守頓時有了破綻,竟被前方死士刺中胸肋,一時疼得吸氣,卻強忍著磕開對方長刀,邊退邊試圖反擊。
話未了,她掩住腹部抽搐了下,已又吐出一口鮮血來,那面色便灰敗之極,再不見半點血色,連眸子都已黯淡無光。
所以,這並不是十一對付他們的好機會,而是他們扭轉局面,將宋昀和他的后妃一起扼殺於此的好機會!
宋昀見她身軀搖搖欲墜,連忙前去相扶時,只覺她手臂冰冷,有陣陣的顫意傳來,顯然早已不支。
長發如水,觸目生涼。
以那力道,頃刻便能讓他身首異處。便是有援兵趕到,也萬萬來不及相救。
她必定是他這一世難逃的宿命,不論是走到人生的最www.hetubook•com•com巔峰,還是卑微地低入塵埃,甚至此時人在絕境,死到臨頭,他腦中閃動的人影,居然都是她,都是她……
那人雖中刀,卻在反手拔出飛刀時喝道:「快殺了她!她……她果然沒什麼力道……」
謝璃華不由驚呼,「阿昀!」
宋昀竟聽到了,同樣喑啞地回答:「我不悔……」
而謝璃華已掙扎著要站起來,高聲叫道:「朝顏姐姐!」
他扶起謝璃華,看一眼十一,卻見她運劍如風,快若流星,一時也猜不出她有幾成勝算,卻也料得自己和謝璃華在這邊只會分她心神,遂帶謝璃華貼著牆邊慢慢往密室出口挪去。
十一面白如紙,一雙眸子越發深如墨淵,卻如刀子般從受傷的死士臉上劃過。
施銘遠大驚,忙指向宋昀,喝道:「殺了他!」
「柳兒!」
十一擋在宋昀前方,哂笑著看向他們,指尖的飛刀依然飛舞,誰也看不透她什麼時候會飛出一刀,又會飛向誰。
十一居然眼睜睜看他們離去,放棄了對付施銘遠的好機會,足以見得她並非裝病,而是真的病得厲害,無力阻攔他們離開。
以十一的武藝,這麼近的距離,怎麼著也會傷筋動骨;而他如今才不過受了點皮肉傷,足見得她的確體虛力乏,難以為繼。
施銘遠緊盯十一,退開一步,方才吸了口氣,說道:「你……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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