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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糖也看到了，正在抓著藥罐的手一歪，差點摔了。

一直站在外面的小窗走進來，將一封信函呈上，說道：「皇上有旨，等侯爺與郡主見面，便將這封信交給侯爺。」

韓天遙已坐到床邊凳子上，一匙一匙慢慢地吹涼葯。

「花濃別院，只許一支獨艷；眠花載酒，贈卿浮世偷閑。」

那廂床榻上向里而卧的女子低低咳了兩聲，輕聲道：「別打它。知恩圖報的貓，是只好貓。老鼠收起來，回頭悄悄扔了便是。」

可這軒名，這字跡，他並不陌生。

他頓了頓，抬步踏入時，正聽劇兒在驚呼：「花花，你怎麼又銜老鼠回來了？」

劇兒憤憤地用火鉗夾住死老鼠，順便在狸花貓頭上敲了一記，說道：「笨和圖書貓！太醫說郡主雖救過來了，可腸胃弱得很，暫時沾不得葷腥！」

韓天遙低頭看了一眼，幾乎失叫出聲：「花花！」

韓天遙眼疾手快，竟將那滾盪的藥罐接住，提起，慢慢地倒著葯。

狸花貓不服地弓起腰，沖劇兒憤怒地揚了揚肥爪子。

「哦！」

腳邊，忽然傳來一聲貓叫。

清瘦白。皙的面龐，濃黑纖長的眼睫，還有已經恢復幾分清瑩的眸子，流轉之際依然是往日的清逸懶散，——正是十一。

軒外有梅，梅畔有溪，看來有些眼熟；但這一處是以前的花濃別院決計不曾有過的。

當年太古遺音、清風松韻雙琴共奏，一曲《醉生夢死》，在午夜夢回時不知縈繞了多少遍。和*圖*書

劇兒應了，猛回頭看到韓天遙，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韓天遙回到花濃別院時，便見宋昀的貼身侍衛小窗已在那裡候著了。

那女子脊背顫動了下，慢慢轉過臉來。

韓天遙有些透不過氣，卻毫不猶豫地衝著狸花貓離開的方向疾步而去。

仿若在應和小糖說話，狸花貓「喵」了一聲，不勝驕傲地睥睨著兩名侍兒，顯然在鄙視她們太沒用，不但沒弄來魚給主人吃，連老鼠都抓不了。

十一怔怔地聽著，倔強的眼底漸湧上水汽，卻笑道：「哦，真是……好名字！」

他道：「皇上吩咐，讓小人先帶侯爺四處看看，若有什麼不滿意的，立刻讓人重新修建。」

負責修建的工匠顯然研究和圖書過早先的地形和建築，盡量在原來的位置重建亭台樓閣、培植花草樹木，看著都有幾分相像，卻比先前精緻許多。

床。上的女子並未發覺異樣，又咳了一聲，說道：「今日似好了些。聞得有竹香和梅香，想來這處行館景緻不錯。下午待我好些，便出去走走。」

韓天遙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便隨小窗慢慢行過院內各處屋宇道路。

韓天遙嗓間已哽住，卻已送過一匙葯到她唇邊，低柔地再次說道：「十一，吃藥了！」

劇兒站在旁邊，想哭又想笑，只得胡亂抹著眼淚，說道：「皇上雖將郡主送出宮來，但隨行所帶的太醫和藥材都是最好的。」

小糖也在叫道：「不是吧？有魚吃還天天往回銜老鼠？和-圖-書莫不是真如咱們猜的，是可憐郡主沒魚吃？」

小糖卻道：「前兒我跑得遠些，曾到外面看了一眼。這不是京城裡的行館，而是山間的別院，叫作……花濃別院！」

韓天遙放下。葯碗，打開信函，卻見玉白灑金的信箋上只寫了短短一行字。

翠竹掩映里，一處白牆碧瓦的屋宇赫然在目，正中的匾額上端端正正刻了三個字：「綴瓊軒」。

劇兒迷惑道：「其實我們也不知道。皇上派人送郡主過來時，只說這處行館更適宜郡主靜養，還說……還說郡主若覺得這裏更適合，從此再不回宮也使得。」

「冬日青山瀟洒靜，春來山暖花濃。少年衰老與花同。世間名利客，富貴與貧窮……」

狸花貓不知是認出了這裏，還和*圖*書是認出了他，將銜著的死老鼠放下，將腦袋在他的褲角上蹭了蹭，似有些歉疚地抬起碧熒熒的眼睛看他一眼，才低下頭去，重新銜起老鼠，嗒嗒嗒地踩著小碎步向前跑去。

原先刻著老祈王韓世誠題詞的太湖石還在，字跡用硃砂重新刷過。韓天遙便站定，靜靜地看那詞。

十一盯著那葯匙片刻，忽微微一笑，低頭飲了，方問向劇兒：「這裏到底是哪兒？」

會報。恩的狸花貓，這回沒打算把老鼠送給他。

「是，郡主。」

女子沉默片刻，嘆道：「實在沒見過比他更懂得人心的人。若還在宮裡，不論是清宸宮，還是永巷，大約……我已不在了吧？便是去了，其實也不妨。我的維兒……」

韓天遙忽道：「十一，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