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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失如來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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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她為什麼精神失常

第三十六章 她為什麼精神失常

蕭正宇倒是從來不強迫她跟他一起晨跑鍛煉,還屢屢勸她多睡一會兒。起初幾天她還真的照做,不過在吃了他買回來的早餐后就開始忐忑不安了,這套房子怎麼說都是他的,而目前自己表現得真是太過養尊處優,連早餐都是別人送到嘴裏,坐享其成到自己都汗顏的地步。
蕭正宇睜大眼睛,故作驚奇地看著她,「親愛的,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做這麼蠢的事情呢?居然會捨棄下金蛋的雞隻拿著一枚金蛋就跑了嗎」
不得已之下,她也每天起了個大早跟著他去鍛煉。事實證明,兩人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他跑了幾千米后依然鎮定自若,而她跑個幾百米就要死要活,大喘不休,需要坐下來休息。
如果說剛剛他說故事的時候語氣還跟平時無異,但此時,他擱在膝蓋上的手都在輕微地發抖,他是真的在緊張。
蕭正宇坐在她側面的沙發上,重重一嘆,「沒錯,我認識董再冰。因為這件事太久遠了,而跟我們的關係也不大,所以我沒有跟你提起來。不過你既然知道了,再隱藏下去也毫無意義。」
蕭正宇初以為她是累了,可是回到家后她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終於覺得不對,探一探她的額頭,溫度十分正常。
薛苑回頭瞪了他一眼。其實不光是手,他身上也完全是冰冷的。睡衣是冷的,睡衣下的身體也不暖和,寒氣一點點從他身上蔓延出來,帶著一點冬日空氣特有的濕寒味道。
「我問問看。」
很普通的一句話,愣是震得蕭正宇半邊身子發麻,他的腦海里有千言萬語,但卻無法一一說盡,只好說:「我也希望是這樣。但是,如果別人跟你說了什麼,或是別的事情發生時你有會懷疑我了。」
「不是。」薛苑抬起眸子看他,秦蓉的聲音縈繞在耳邊,她鼓足勇氣,心平氣和地開口,「正宇,我問你一件事情,你要老實回答我,一個字都不許騙我。」
蕭正宇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戀人之間需要的是坦誠和信任。我看得出來,你們認識的時間並不太長,在這個基礎上說信任還是勉強了一些,所以不妨跟他談一談。就算他跟董再冰有什麼過去,但記住,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很愛你。」
蕭正宇聽得認真,又看了一眼薛苑,微笑著開口,「是嗎?」
「那時候薛苑在學校多受歡迎啊,」秦瑋說,「我們整個系,不,整個學院,對她虎視眈眈的男生起碼有一個排那麼多。不過她也真難得,壓根兒不談戀愛的事情,天天都在讀書,人好像在圖書館生根發芽了。當時她已經被選為了交換生,馬上就可以出國深造,可惜退學了。現在想起來,真是遺憾。」
「你想去哪個國家?」
薛苑樂得從命。不過她沒有真正離開衛生間,也站在一邊,看他熟練地洗衣服,那樣一雙握慣了筆的手洗起衣服來效率也相當不錯。薛苑看了一會兒,腦子裡想著以前看到的某篇文章說,單身生活時間太長的男人最拿手的本領往往不是做飯而是洗衣服,真是深以為然。
「你說。」
薛苑幾不可聞地一嘆,「所以我總覺得不好意思,工作是很好的,不知道錯過這個機會還有沒有下一次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今天的衣服我洗。」
蕭正宇以電影慢鏡頭回放的速度慢慢回頭看她,驚訝和迷茫一閃而過,隨後微笑,「的確是,你這麼一說我才覺得冷了,進去吧。」
今天晚上他表現異常,跟平時好像換了一個人。薛苑不解,詫異地回頭問了一句:「正宇你怎麼啦」,話音一落,緊挨著自己的那個身體忽然滾燙起來,薛苑心一驚,不小心瞄到他的眸子,那雙眼睛里都是火。
蕭正宇聲音低啞,帶著明顯的誘惑。薛苑一聽之下險些走神,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味和貼在她睡衣上遊走的雙手讓她忽然明白過來,臉頓時通紅,她和_圖_書咬了咬唇,去扳他的手,但是怎麼比得上他的力氣。她費力的回頭,想要看清他的臉,說:「正宇,你不是說結婚前都會尊重我嗎……」
她繼續說:「今天跟我們一起吃飯的那個秦醫生就是仁康醫院的醫生。她跟我我說,你在董再冰入院之初經常去醫院探望,她的小提琴還是你送的。」
「師兄,不遺憾不太可能,」薛苑輕輕搖頭,「但是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秦醫生,你有事嗎?」
他那麼強烈地反對,前後跟她確認了若干次,要她別去,直到確定她徹底死心才不再提,薛苑只能打電話跟秦瑋一再抱歉,秦瑋相當遺憾,他在電話那頭聽到屋子裡還有男人的聲音,半開玩笑,「為什麼?男朋友不同意?」
秦容遲疑片刻,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柳子舜,在他的目光示意下,她終於開口,「薛苑,雖然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但有件事情,我想了一個晚上,覺得應該告訴你。」
蕭正宇眼眶一熱,又怕她看到,於是攬她入懷,下巴壓著她的肩膀。
「我就知道這麼多。而且,我在等你給我一個解釋。」
薛苑被他逗笑了。
薛苑起初隱約擔心這頓飯吃下來恐怕會尷尬無比,但無論是蕭正宇還是秦煒都表現得很得體,風度十足,簡直沒人能比他們做得更好。兩個人端著酒杯互相敬酒,紅色的酒液在杯子里晃來晃去,氣氛如此和諧,彷彿認識多年的老朋友。兩個本來不熟的男人唯一的話題就是薛苑,於是很自然地,秦煒跟蕭正宇聊起薛苑上大學時候的事情。
「是可惜,」蕭正宇在她耳邊用催眠般的語氣繼續說:「你應該回去繼續念書,你嘴上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你很遺憾。你根本就不死心,你在美術學院這四年,從來沒有丟下外語。你很想回到學校,想得要命。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秦瑋於是半開玩笑著開口,「我記得上次你說一起出來吃飯的,帶他來讓我看看。揀日子不如撞日子,如果方便的話,就今天吧。」
他們三個人氣氛和諧地說笑吃飯,偶爾秦蓉也會坐過來一起聊天。秦容脫掉白大褂后非常活潑,談笑起來大家都不是她的對手。
「嗯。」
幾個人落座後面面相覷,同時笑了。大家都是跟人周旋習慣的了,介紹寒暄了一通就很快坐在自己原來的位子上。
薛苑這下子終於睜開眼睛,被人打擾了睡眠總是心情不好,她茫然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雙手攪在一起,無奈地說:「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薛苑笑著應了聲好,回頭一字不落的轉述給蕭正宇。
蕭正宇靠著水槽研究她的面部表情,「你大概是第一次搓著男人的內衣吧。」
蕭正宇握住她的手,「沒關係,找不到工作我養你。」
醫生已經把能試的辦法都試過了,說目前董再冰安安靜靜的樣子已經是這三四年最好的狀況,最開始入院的時候,她動不動就自殺,割腕,撞牆,跳樓,所有的法子都試過了。她的手腕已經因為自殺多次而傷痕纍纍。
天氣冷了,在秦瑋的提議下,她跟他去了醫生辦公室。他們坐在溫暖的醫生辦公室喝茶,隔著窗戶看出去,可以看到他們早已熟悉的畫面——董再冰坐在草坪中的小亭子里抱著小提琴發獃,譚瑞就坐在她身邊,為她戴上手套。
薛苑「嗯」了一聲,「那我們換一換吧。」
「不要。我一個人睡不著。」
「猜的。當年你那麽對他,現在他還幫你找工作,你的這位師兄為人看來是真不錯。」
因為睡不著,她坐起來去客廳倒水喝,客廳沒有光,但陽台上燈光卻是亮著的。蕭正宇獨自坐陽台外的扶手藤椅上,頭微微偏向一邊,手搭在扶手上,旁邊的茶几上扣放著一本厚厚的書。
蕭正宇伸手蓋住她的眼睛,低下頭安靜地吻她的額角,「薛苑,你在我心中是什麼地位你還不清楚?你真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要因為這是誰的錢而放棄求學的機會嗎?不要說我們以後是夫妻,就是普通朋友,幫個忙也不算什麼。」
她拍了拍薛苑的肩膀,試圖傳遞一點兒鼓勵過去。
她從網上下載了一些食譜,列印出來對照著研究,雖然她做飯的水平一如既往的不高,但那些菜基本上還是成功的,絕對稱不上難吃,但也就是普普通通。蕭正宇不是個嘴刁的人,每次都吃得心滿意足,然後主動去洗碗。
「說英語或者法語的國家都可以。」
「那樣選擇就太多了。」
她笑得輕鬆,心裏絕對不輕鬆。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不僅僅是錢。再如何對待工作的問題上,兩個人的態度完全不一樣。薛苑很清楚,自己跟蕭正宇是不一樣,他面臨的問題是想做什麼,而她面臨的問題是能做什麼。差距就這樣存在兩人之間,不承認不行。
薛苑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緒,才說:「我這段時間經常和譚瑞去醫院探望一個女孩千,之前我沒告訴你詳細的情況,實際上我們去的醫院是市裡的仁康醫院,探的病人是譚瑞的一個朋友,算是他的高中同學,也是前女友,叫董再冰。」
家務的分配倒是順利,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洗碗。鐘點工每周打掃一次,平時基本上不用大的清潔,衣服起初是各洗各的,但問題很快就出現了。現在是冬天,蕭正宇的衣服從來都送到專門的乾洗店,薛苑需要自己手洗的衣服比他的多,有時候她洗衣服,也會順手把他的內衣拿過來一起洗了。開始大概還是有點兒尷尬,那種感覺真是不可言說的微妙,有點兒激動,有點兒監尬,有點兒無奈,甚至還有點兒欲哭無淚——俗話說,凡事有一就有二,大概就這樣洗一輩子了嗎?
薛苑一愣,震驚於他在某些事情上的敏銳性,「你怎麼知道?」
看著薛苑那張純真的臉,蕭正宇眼眶一熱,捉住她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把她的手鉗在自己的手心裏,深深地吻了上去。
蕭正宇頓住聲音,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倒了杯茶,慢慢喝了兩口,平靜的說起往事來。
這還僅僅是麻煩的一部分。蕭正宇的個性嚴謹,屋子裡什麼東西都要放在固定的地方。薛苑則是喜歡隨拿隨看,雖然最後總能記得收拾,但過程往往一塌糊塗。她的書不少,蕭正宇的書更多,堆滿了兩個書架。薛苑對他架子上的書格外有興趣,他不在家的時候,薛苑往往把各種書擺得到處都是,估摸著他要回來了,才瘋狂地開始收拾,衝到廚房去做飯。
薛苑頗感遺憾。董再冰在四年前發生的一切事情,甚至連董再冰遠在美國的父母都不知情,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可能知道過去的人,線索卻斷掉了。
薛苑難得看到他這個樣子,探身過去輕輕握住他的手,試圖讓他平靜下來,「我怎麼會怪你,她精神失常不是你的責任,我們都沒有預知的能力,不能完全做到避禍就吉的。我不會連這個都分不清楚。」
「剛剛確定下來關係。」
薛苑愕然地張大嘴,瞬間呆若木雞。
秦容頓了頓,「我猜你也不知道這件事情。你也許會懷疑我看錯了,我的答案是,絕對不可能看錯。你應該知道,你男朋友這樣的男人,很少有女人看了會忘記的。我今天觀察了他一個晚上,絕對沒有錯,就是他。」
「哦,是嗎,」秦煒在電話那頭說,「有空的時候,一起出來吃個飯吧。我要看著是誰把我這麼漂亮的小師妹奪走了。」
她坐在沙發上就不動了,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柔聲問:「怎麼了?從吃完飯你就心不在焉?在想你的秦師兄?」
「萬一她永遠沒辦法恢復正常呢?」
秦容說完,仔細觀察薛苑的臉色。她生得極美,真正的明眸皓齒,此時她卻在抽搐,雙手抽筋似的發抖。這麼美的女孩子震驚起來,讓人覺得分外可憐,秦容似https://m•hetubook.com.com乎都有了罪惡感。作為專業的精神分析醫生,秦蓉知道此時她心底是何等震驚。
她很快跟譚瑞聯繫上,與他見了個面。她還記得那天他喝醉酒後哭得像個小孩子,而今兩三個星期不見,他彷彿變了個樣子,曾經的活潑開朗好像空氣一樣,被不知名的裝置抽走了,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渾身上下都是沮喪的疲憊。薛苑從來不是一個看到別人苦難后就把臉別過去的人,現在出了這種情況自然更不可能放心。
聖誕節的前一個周末,薛苑在仁康醫院碰到秦瑋,他是來看他姐姐秦蓉的。
蕭正宇好脾氣地聽著她的教訓,說了句「以後不會了」就掀開被子,一把摟過她,「你來給我取暖就好,你比被子暖和多了。」
「不試一試你怎麼知道申請不了?」
薛苑嚇了一跳,「不不不,我自己可以洗的。」
蕭正宇的生活作息就像他的為人一樣,總是極其規律,晚睡早起,每天都會下樓去附近的公園跑步鍛煉。薛苑的生活也絕對不頹廢,讀書的時候她曾經有足足兩年時間,每天早上六點就起床背單詞,但體育鍛煉就不一樣了,這對她而言是個非常困難的任務。
譚瑞搖頭,語氣卻很堅定,「我會努力堅持下去的。」
蕭正宇面色凝重,一字一句地說:「只是這樣。薛苑,我剛到美國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兒麻煩,就是那個朋友幫我解決的,我欠他一個情,我想不到他的女朋友精神那麼脆弱,我也沒有及時勸她跟我朋友分手。但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我盡我最大的力量在救治她,董再冰在仁康醫院接受著最好的治療,病情也慢慢有所好轉了。」
薛苑困得要命,迷迷糊糊地開口,「我出國念書了,你怎麼辦?」
「我是四年前在美國認識董再冰的,她學音樂,是我一個朋友的女朋友,坦率地說,我那個朋友不是對感情專一的人,她有很多女朋友,董再冰知道后很生氣。那期間在她身上又發生了不順心的事情,學習跟不上,生活又不習慣,她情緒不穩,鬧過好幾次自殺。她不願意留在美國,父母也不管,因為我們都是華人,我那個朋友就托我帶她回來,沒想到回來后情況更糟,她的情緒徹底崩潰,我實在沒辦法,只得送她進了仁康醫院。」
「不會。」
「嗯。」
她問譚瑞為什麼可以堅持下來,他沉默很久,才說:「在我心裏,她永遠是當年那個董再冰。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如果我再放棄她,那她的一輩子就毀掉了。」
說話時她一眨不眨地盯著蕭正宇的臉,試圖從他臉上看出蛛絲馬跡。果然,他眼底閃過一絲輕微的錯愕,並不誇張,還在情理之中。
薛苑停了停,正視他,回答:「師兄,我要結婚了。」
薛苑「嗯」了一聲。
薛苑雙眼不能視物,耳邊只有他的聲音,字字句句都像刻在了腦子裡,「但我只有一個藝術類的畢業證,可能申請不了太好的學校。」
蕭正宇聽罷微微一笑,「你曾經說過你很對不起一位師兄,是不是他?」
當天晚上蕭正宇把銀行卡,存摺都拿給她,薛苑知道他的經濟條件不錯,更何況有費夫人那樣一個母親,她笑了笑,沒有拒絕,結果來看都不看就放在了床頭櫃里。她做著兼職,加上還有一些積蓄,錢到暫時不是個問題。蕭正宇看她如此漫不經心,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重新翻出來一個個的告訴她餘額及密碼。
動作微微一滯,蕭正宇微微笑起來,笑容里什麼都看不出來,甚至有點兒孩子的俏皮,「你不答應嗎」?
董再冰瘋掉的原因,醫生說是為情所傷,但當譚瑞去問具體的事件,醫生卻不肯詳談。仁康醫院的保密措施非常好,而譚瑞不是她的親人,不過是過期的朋友,自然物全知道詳細情況。
「今天下午你不是問我董再冰入院之後經常去看望她的那個男人是誰嗎?當時我說不知道m.hetubook.com.com。現在我知道了,那個人就是蕭正宇,你現在的男朋友。」
「我自然跟你過去,」蕭正宇在她耳邊低低呵著熱氣,「別人是夫唱婦隨,我是婦唱夫隨。」
軒轅唯唯諾諾地聽著,順口說:「你不怕我拿著錢跑了?」
「家裡的錢都在你那裡。這個搪塞的理由太差了,你完全可以找一個更好的理由。」
他在他耳邊低語,「我不想睡書房了,怎麼辦?」
正在看病例的秦蓉抬起頭來,搖搖頭,「這才幾天啊,當然可以堅持了。這麼多年我見過太多了。她剛入院的時候也有個年輕男人經常來看她的,堅持了一年多,董再冰那把小提琴就是他送的,不過這兩年也來得少多了。」
「可是我沒錢。」
蕭正宇笑容愉快,整張臉猶如寶石般放光,眉梢微微上挑著,他捉過她的手在水龍頭下沖洗乾淨了,又把她推到客廳去。
「你沒有怪我?」
除了工作的事情,還有別的是讓她更是憂心忡忡。自從知道董再冰的事情后,她的心裏總像是堵著一塊石頭,出去旅遊的時候還暫時可以把這些煩心事拋在一旁,一彈回來,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說完他慣性地牽她的手,他的雙手冷得跟北極飄過來的冰塊一樣,凍得薛苑打了一個冷顫。然而屋子裡也不暖和,於是薛苑開了空調,把蕭正宇推到暖氣口對面的沙發上,拿起沙發上的被子裹住他,隨後沒好氣地教訓:「你也真是,大半夜出去吹冷風,感冒了怎麼辦?是仗著自己身體好嗎?」
既是冬天又是半夜,外面的寒冷可想而知。落地窗中有一條窄窄的縫隙,冷風灌進來,吹得整個客廳都是冷的。她放下水杯,掀開窗帘,拉開落地窗,叫他,「正宇,怎麼還沒睡?天氣這麼冷,也不怕感冒嗎?」
薛苑笑意盈盈,「秦醫生,沒關係的,我聽著。」
蕭正宇見她眸子里一縷一縷地溢出光彩,知道她動了心,立刻說:「明天準備一下,把你的資料給我。」
「那我就不知道了,」秦蓉寫著病歷回答,「其實我也只是偶爾看到幾次,因為那個男人實在長得英俊,所以有印象。」
或許是因為他的話太有說服力,薛苑慢慢地覺得自己如果能繼續學業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仔細想想,應該說簡直是好到極點。塵封已久的願望被這種親昵的語言揭開,一瞬間就發酵膨脹,下一個瞬間,她已困意全無,甚至開始仔細地構思這個可能的未來。
薛苑那個晚上都在嚴重地走神,最後跟秦家兩姐弟和柳子舜告別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
那段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工作,薛苑跟他提過一次秦瑋的建議,果不其然蕭正宇眉頭一皺,以不可迴旋的態度拒絕,「外派去國外,我不答應!世界上那麼多工作,為什麼要找這個?」
儘管已經猜到,但是聽到她親口證實,卻又是另一番感受。秦瑋就那麼站在走廊上,片刻之後才說話,「這麼快就結婚。」
每次看到董再冰,薛苑都覺得呼吸不暢,異常傷感。董再冰看起來那麼恬靜美麗,結果卻走了極端,導致現在這種結果。
兩個人偎依在一起,蕭正宇也規矩起來,只是擁著她。他們的身體輕微的摩擦著,薛苑聞著他身上的氣息,覺得自己就要睡過去,忽然有熱氣灌進耳朵,就像是催眠一樣,「要不要出國去念書?學語言最好的地方還是在國外。」
「是啊,正宇他……我男朋友很著急。」
薛苑平時一邊找工作一邊兼職翻譯,並不太忙碌,就騰出不少時間陪譚瑞去醫院看望董再冰。一來二去,她對董再冰的病情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聽著蕭正宇的計劃,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困意再次襲來,她聽到他說了句什麼,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再次睡了過去。
這紛亂的一年在無數的事情中走到了盡頭。
「今天聽到秦煒的話我才知道,你曾經有公派出國的機會,後來錯過了,真的不後悔嗎?」
m•hetubook•com•com秦煒輕輕嘆氣,語氣里的遺憾根本沒藏,「那就沒辦法了。不過,我之前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她的身體很柔軟,他抱著就不願意放開。是的,什麼事情都無所謂,只要她相信他就可以了。
秦瑋的眸子里有光閃了閃,「對的,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了。」
他講得非常慢,表情和聲音恰到好處,有遺憾,有惋惜,還有自責。
「也不是,以前經常洗我爸的衣服,我爸畫起畫來就是幾天幾夜的。」薛苑停了停,又很快地轉了話題,「好了,盆子給我,反正既然要嫁給你,洗一次衣服也不算什麼。」
了解了真相,薛苑輕鬆下來,彷彿是一塊大石頭從身上卸了下來。她朝沙發後背上一倒,「原來是這樣,只要跟你沒關係我就放心了。」
薛苑不置可否。
這段時間薛苑都住在蕭正宇家裡,兩人還像旅行時一樣分房而睡。蕭正宇睡客廳,她睡卧室。她自從搬過來之後一直睡不好,又或許是因為惦記著剛剛他們交談的內容,總之她剛剛沉入夢境一會兒,就醒了過來。
薛苑抿了抿唇,一副等待下文的樣子。
薛苑卻從這句話里聽出了端倪,前段時間譚瑞瘋狂尋覓知道董再冰的過去的人,但成效率幾乎為零。好容易得到了線索,薛苑立刻問:「那個人是誰?是董再冰的朋友嗎?」
這頓飯吃了很久,大家都喝了點兒酒,走到門口被風一吹,立刻清醒了。薛苑記起來蕭正宇也喝了一點兒酒,稍微有點兒擔心誰來開車的問題,不過念頭剛剛起來一個苗頭,她卻被秦蓉拉到了飯店大門后的陰影里。
薛苑昏昏欲睡,壓根兒沒聽清她說的第一句話。蕭正宇重複了一遍,這次她聽清楚了,拒絕脫口而出,「不了。」
薛苑覺得立刻鬆了一口氣,「只是這樣?沒有別的?」
只要是薛苑的要求,蕭正宇自然方便,餐廳是他定的,餐廳外梅花盛開,餐廳內環境幽雅,而且遠近聞名。薛苑的本意是叫上譚瑞和秦蓉,但譚璀臨時有重要的事情,她不好強拉過來,而秦蓉則說她要跟柳子舜一起吃飯而婉言謝絕。但事有湊巧,柳子舜和蕭正宇訂的餐廳恰好是同一家,並且位置毗鄰。
蕭正宇不急不惱,微微點頭,「難怪你今天晚上都心不在焉,原來是在想這件事情。」
「不是你今天一個晚上都很奇怪,」薛苑搖頭,伸手撫上他的臉,「是不是我問你董再冰的事情,你覺得我在懷疑你,你生我的氣?我保證我再也不懷疑你了。」
這天,她正一個人站在水槽前胡思亂想,蕭正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到了身後,抱著她,感受著她的溫度,隨後從她手裡拖過盛衣服的小盆,笑,「沒關係,以後我自己洗,你的衣服也給我吧。」
薛苑也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看著,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她心裏五味雜陳,墨想,就算是一尊沒有絲毫生命跡象的石像,在譚瑞面前也不應該會被感動了。
薛苑忍不住搖頭苦笑,「你到底在外面坐了多久啊?」身後的人沒回答,只有一隻手從後面繞過來,環繞著她的腰。蕭正宇一直喜歡從背後抱住她,他知道他這是故態復萌,任憑他整個人都貼在他後背上。
秦煒感慨,「這個小夥子真是難得,誰說『久病床前無故人』呢。」
「你記住今天說的話。」
她猶自感慨,秦瑋的目光落到了她的手上,那無名指上的亮光讓他吃了一驚,忽然開口,「你手上的戒指是怎麼回事?」
譚瑞每天都會去醫院,風雨無阻。在醫生許可的情況下,他拿出高中時候的同學錄,照片,一張張的翻給董再冰看,不知疲倦地跟她說話,講敘往事。實際上董再冰根本沒有在聽,世界上所有的人對她而言不會比空氣更有存在感。
兩個人住在一起總會遇到各種問題,薛苑之前就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親身實踐幾天之後,終於發現同居是個有苦不能說的麻煩問題,好像把自己身上的稜角鋸掉一樣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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