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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

路一純震撼不已。其實這問題也是母子兩人的例行聊天內容了，路之航對此的回答從來都是「不認識」「沒興趣」「沒發生什麼」，就連他參加信息競賽獲得冠軍的時候也就只回答了「題目很有趣，有好幾種方法可以求解，但我的採用的演算法所有人都沒想到……」總之就是他專業領域內的長篇大論，聽得路一純頭大如斗。至於女生這種奇特的生物，從來沒可能主動出現在路之航平素的聊天里。

路一純在北歐那些年當著全職太太，這不是說她不想找工作，不過老公收入高外加兒子有阿斯伯格綜合症，一兩歲起就表現得不同常人，她一心一意留在家中照顧孩子。帶著孩子回國后她成了單身母親，照顧兒子之餘，在哥哥的幫助下進行了一些投資，比如購買鋪面、投資餐館酒店，都發展得不錯，每年有不少的分紅。

「……呀，女生？女生！說說看說說看。哪裡人？多大年齡？是做什麼的？怎麼認識的……」

他的阿斯伯格綜合征在這麼多年後的糾正後有改善的跡象，但僅僅是有所改善而已。他通過模仿和學習習得了一些和人打交道的技巧，比如對話時盡量看著對方的臉和眼睛，比如在對方提出他不感興趣的問題時能夠有效地回答而不是擺出一副「我才懶得聽」的樣子。既便如此，他的人際交往能力和正常人相比還是不足——在這麼多年之後，他已經放棄了成為一名普通人，「孤僻」「情商低」這些標籤對他來說無關痛癢，他也不打算用普通人的要求自己——因此，對條件這麼差的宿舍，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並拒絕在學生宿舍住宿。

「這麼說是你的師妹？而且是雙胞胎，雙m.hetubook.com.com胞胎可不太多見啊，還知道她的其他信息嗎？」路一純津津有味地問。

路一純出身於書香門第，二十多年前趕上了留學大潮，去了歐洲讀經濟學研究生。在德國留學的時候，她認識了路之航的父親——一個同樣在德國讀機械工程博士的挪威人。兩名年輕男女日久生情，又憑著年輕人的熱情跨越了種族以及文化的差異，兩人結了婚，回到挪威，生下了路之航。

路一純這輩子都沒聽過兒子表態說某個異性好交流很有趣，她喜上眉梢，連忙叮囑路之航：「兒子，你要和她處好關係。平時對人家熱情一點，沒事多打電話問問對方的近況，能幫忙盡量幫，教教人家數學怎麼做，程序怎麼寫，凡事多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說話的時候態度溫柔一些，不要覺得別人是蠢蛋，也別老是板著一張臉，對著她的時候多笑笑。聽到了嗎？」

「我沒有查她的戶口本，也沒有黑她的電腦，」路之航一本正經道，「她和她姐姐寫了一本書，書中說的。」

簡直就是二連擊，在頭一次主動提到女生之外，他還稱讚女生「好看」，路一純太震驚了，她還沒來及的發表感想，就聽到兒子繼續說，「她很聰明、有趣，也很好交流。」

當年路之航的母親路一純女士帶著兒子回國后，考慮到兒子的讀書問題，買下了這套毗鄰師大附中的二手學區房，重新裝修后就和兒子搬了進去。中學階段，路之航是走讀生，又因為和同學們交流較少，並不知道住校生的生活狀態；上大學后，他在學生公寓里也擁有了一張屬於他自己的床位，但他晚上都會選擇選擇回家睡覺。

「多和_圖_書少錢？」

路之航給了肯定的答覆。

「……怎麼適應？」他盯著宿舍的床位發獃。

「對。」

從華大東門往南，沿著學府大道走上二點六公里，或騎車十分鐘，就可以到達一處名叫明華院的小區——路之航家在這個小區有一套房子。這個小區毗鄰公園，建設年代較早，早年間種下的樹木已長成參天大樹，小區綠樹成蔭。

路之航迅速進行了心算——大學宿舍人均佔地面積4平方米，摺合每月租金83元，每月每平米租金僅21元，比起校外的114元的均價，一個超級便宜超級實惠的價格。

統計數據顯示，跨國婚姻的離婚率高的出奇。維繫跨國婚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更多的寬容和諒解，路一純和前夫兩人也遇到了無可避免的矛盾和衝突，感情逐漸淡化，這期間他們曾很努力的挽救婚姻——朋友間可以做到求同存異，但夫妻感情實在無法勉強，感情沒了就是沒了，應該「moveon」，路之航十二歲那年，他父母相當和平的離了婚，成了朋友關係。

「快看快看，你媽媽我今天看著如何？漂亮嗎？是你趙叔叔準備的。」

路之航「哦」了一聲。

即便在中國當了這麼多年學生，路之航還是不喜歡噪雜擁擠的宿舍，四個人擠在一間擁擠的宿舍，毫無隱私。室內空間少到可憐，小小一張書桌連他的電腦設備都放不下；床鋪窄小，他一米八七的身高睡在總長僅兩米的床上真是各種不適，稍不注意就磕到頭；更要命的是，宿舍竟然沒單獨的浴室和衛生間！

今天也不例外，路之航剛剛站到書房的跑步機上跑了不到十分鐘，就接到了路一純的視頻電話——她實在太了解自己的兒子ｈｔｔｐs://wｗw•ｈeｔuboｏｋ•ｃom•ｃoｍ了，對他的作息時間了如指掌。

「……原來是寫了一本書，」路一純呼出一口氣，在當黑客這事兒上路之航上有前科的，她挺怕兒子故技重施，「什麼書？」

「哪個是你師妹？」

「等等！等等！等等！」路一純的聲音抬高了八度，她毫不客氣打斷了兒子的敘述，「兒子，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是用什麼黑客手段查了她家戶口本嗎？這可是犯法的啊兒子。」

「左邊的。」

對路之航而言，數據有著最強的說服力，他頓時不再排斥母親交那一千塊的住宿費。

穿過明華院的花園，路之航乘坐電梯上樓回家。這套屋子面積超過一百平米，三室一廳的格局，上大學后，近三分之一的時間是他一個人住。

路一純告訴兒子：「這就是中國的大學，你要學會適應。」

「這兩天在學校有沒有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情？」

因此，他在宿舍擁有了一個床位，並且被他很好的利用起來，幾乎成為他在學校的儲物間。中午時分，如果來不及，他會回到宿舍休息一下，同時，通過對電腦的共同熱愛，他和幾位室友建立起了還算穩定的友誼，充分發揮了宿舍應有的作用。

「真人比照片好看。」路之航同意母親的稱讚，還做了補充說明。

「我認識了一個女生。」路之航說。

說話間路一純現在的男友趙振華出現在了視頻那邊，路之航和他沒什麼感情，當然也沒任何矛盾——只不過他一出現，預示著母子間的這番談話也暫告一段落了。

路一純年過四十，但保養得非常好——看上去就三十歲左右，每每和路之航一起出去都會被認為是他的姐姐。此時她穿鼓鼓囊囊的滑雪服，單手拿著滑雪杖，頭ｈｅtubｏｏｋ.ｃoｍ•ｃｏm上架著防風鏡，臉頰因為寒風的吹拂略略發紅，看上去異常年輕，就跟二十幾歲的小姑娘一樣青春靚麗。

和以往的每天一樣，路之航在實驗室呆到晚上十點時離開，下樓取了自行車騎車回家。

「有。」

因為性格原因，再加上夫妻兩人的離婚過程相當和平，路之航對父母離婚這件事感觸不算很大。母親對他關懷備至，父親也絕對算得上是負責任的好父親，撫養費只多不少，每周至少一個電話，只要有時間就到中國看兒子，每年寒暑假的時候，都會買好機票接兒子回挪威。

「她是榕城人，今年18歲，高中就讀於榕城外國語學校，現在是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的大一學生，她是雙胞胎中的妹妹。」

「是什麼？」

路之航放慢了跑步機的速度，仔細瞧了眼手機屏幕：「……不錯。」

路之航走下跑步機，拿過手機，拍攝了一張《雙胞胎的學霸之路》的封面照發給母親。

路之航對路一純找男友不算贊成，但也不反對——要知道他的父親再婚後孩子都生了兩個，理論上說，母親也應該有男友了。

真的是鐵樹開花的節奏！

「封面就是姐妹倆的照片？」

「雙胞胎姐妹花」的營銷真不是吹牛，姐妹倆的顏值還是很有說服力的，路一純仔細觀摩照片后對大加讚賞：「越看越好看，臉頰飽滿，眼神明亮，多麼漂亮明媚的少女啊……」

路一純啟發他：「猜猜這間宿舍多少錢一年？」

「是嗎……不過，長得真像，看不出來區別。」

路一純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兒子身上，直到最近的一兩年時間，路之航上了大學，情況穩定之後才起了再談一段感情的年頭，恰好這時候她遇到了喪偶的趙振華。趙振華性格平和，事ｗｗw•hｅｔｕｂoｏｋ•cｏｍ.ｃｏm業有成，膝下有一個和路之航同齡的女兒。

「只需要一千塊，」路一純加重語氣，她又帶著兒子走到窗邊，給他指了指附近的公寓樓，「在華大附近租房，七十平米每個月大約需要八千塊。咱們家的房子如果租出去，每個月可以收入一萬二。」

中年人談戀愛含蓄冷靜，對待對方的子女也客氣周全，三人寒暄了幾句，路之航對母親和趙振華地說了句「晚上好」后伸手關掉了視頻。

路一純前幾天和男友去了某旅遊勝地滑雪，此刻正在滑雪場上給路之航展示自己的一身專業的滑雪行頭。

路之航上中學的時候，母子倆長住這套房子；他上了大學之後，路一純認為，兒子的社交水平算上了正軌，自理能力也日漸提升，恰逢此時她又認識了一個比較談得來的男人，她時不時地在城市東面的另外一套房子住——雖然還不忘隨時用手機遙控兒子。

進入大二后，他不需要再為ACM競賽奮鬥，不需要和隊友們一起不眠不休的刷題，因此可以保持良好的作息規律。他每天固定時間抵達校園、固定時間回家——如果還有什麼問題沒想透，回家繼續琢磨。正如一位科學家所說，真正的思考隨時都會發生。

路一純沒指望從兒子這裏獲取誇張的溢美之詞，路之航能稱讚她，她都已經很開心了。

和老公離了婚，路一純不想再留在北歐——除了前夫之外，舉目望去，這個國家她一個親人都找不到，隨後她帶著兒子回到了國內。

路之航於是道：「她爺爺是軍人，奶奶是教師，外公是會計；她爸爸是研究所的工程師，媽媽是公務員，家在研究所的老小區里，生日是4月15日，小學就讀於榕城第一實驗小學……」

「她們是同卵雙胞胎，所以長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