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肖薇整個人都陷在咖啡店的軟沙發里，她對梁清寧始終有濾鏡，因此特別想在言語上反駁易思北，可她的內心知道，易思北說的是對的。
「嗯？就這樣？」
「就這樣。」
咖啡店裡相當溫暖，室外是溫暖這個詞的反義詞，肖薇仰起頭，一粒一粒的小雪花飄落下來，在路燈光芒中飄舞著，閃閃發亮。她下意識伸出手，幾朵閃耀的冰晶雪花落到她的手心，悄無聲息地化成雪水。
「當然。你的聰慧、你的真誠、你的溫柔、你的善良……我相信不論過了多少年，這些優點依然會閃閃發光。」
LoraineWang很喜歡在臉書里貼自己的照片，差不多每隔幾周就發一張。易思北打開臉書，按照順序從三年前的開始展覽，讓她仔細觀察。
面對如此尖銳的問題，易思北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否定。
「你們交往了幾年？」
易思北坐到她身邊的沙發上，拿過她的手機，示意她用指紋開機：「你看出了LoraineWang的變化嗎？」
易思北微笑起來。肖薇在某方面有著驚人的坦誠，這更顯得她很可貴了。
易思北看著肖薇白皙透亮的面孔，慢慢搖頭一笑，她真的太單純了。
「LoraineWang照著你們的風格，改變了自己，除了迎www.heｔｕbook•cｏｍ•ｃｏm合梁清寧的審美外，沒有別的可能。她改變形象之後，和梁清寧的互動明顯增多，我想這足以說明問題了。」
「他無法在你們姐妹中作出選擇，說明他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一個優柔寡斷的男生，會在意志堅定的女生前敗下陣來。就像一句俗語說的，女追男隔層紗。這位LoraineWang小姐幾乎要勝利了，你沒有看出來嗎？」
肖薇慢慢滑動著照片，仔細觀察。Wang小姐的頭髮從卷變直，從棕變黑，總是長發披肩，偶爾用發卡別起鬢角的頭髮；她的妝容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妝容特別清新，膚色神奇的從黃黑變得白皙起來，柳葉眉桃花眼，淡粉色的唇，衣服含蓄素雅、偶爾帶點俏皮……完全是中國高中校園裡校花的樣子。
「你上過口才課？」
易思北從善如流，有問必答的態度讓肖薇的心情莫名變得好一些。
肖薇深呼吸一口氣，慢慢道：「我和小萌其實都知道，他和這個Wang小姐之間應該是比較清白的，可能有一點點曖昧，但絕對沒有過界。兩年前清寧初到國外，語言能力比較差，朋友也少，和國內有時差，訴苦的環境都不具備，能有一個同樣學小提琴、聊得來的華ｍ.ｈeｔuboｏｋ.ｃｏm•cｏｍ裔女生靠近，他為什麼要疏遠她呢？而現在，他們是同班同學，只要女生沒有死纏爛打，以朋友和同學的身份和他來往相處，就更沒有必要疏遠了。」
易思北說：「這也許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了。」
「除了極端個案外，大多數的戀愛都是這樣的，你和對方談戀愛不是因為對方是你的唯一，僅僅因為對方在適合的時候出現罷了。當時機不再合適，分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當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有很多合照。」
「兩年時間，你們沒有什麼過往嗎？」
這句話說得很不客氣，肖薇不太高興地看著易思北：「師兄，我發現你對清寧有偏見。」
「這是她幾年前的照片。當時她的妝容非常西化、很濃郁，眼角細長，眼影很深，膚色比較深，她的頭髮應該是燙過，如波浪般散在身後，還染成了棕色，穿著打扮也顯得較成熟，風格類似好萊塢大片里的亞裔女，這是美國人對華裔的刻板印象導致的，她看上去也以此為美。但從一年前開始，她的妝容風格就有了改變，最近半年更是完全換了個樣子。」
「沒有誰先誰后，意識到對方和自己不是同路人，自然地就分開了。」
易思北徐徐道：「只要你們和他的距離依然隔著半hｅtuｂooｋ•ｃoｍ.cｏｍ個地球，這一切就很難避免，改變會不知不覺的發生的。以這位Wang小姐的個性，可能要不了多久，你就會在臉書上看到她發帖宣告自己的戀情並大書特書了。」
肖薇陷入思考，她下意識慢慢轉著水杯。
「因為生活要往前看。我是這樣，梁清寧會這樣，你和肖萌也是，概莫能外。」
肖薇沒有直接回答他。她輕咳一聲，抓起放在一旁的大衣，一顆一顆扣好牛角扣，又抓起手套戴好，離開咖啡店。
「師兄，你說的沒錯。梁清寧在改變，我們也是。不過我相信，總有一些根本的東西不會變的。」
「互動變多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成為同學了嗎？」
「沒有這麼簡單。」
「不是。」
易思北寬容地笑了：「好吧，糾正一下我的話，他們的互動變得更有私密性了，兩人獨處的機會越來越多，她貼出的照片在表達一種隱秘的炫耀，你難道沒感覺出來嗎？」
「但是什麼？」
易思北幫她加了水，看著她的心情慢慢平復，又開了口：「設想一下，如果你兩年前知道這件事，你的心情和現在會一樣嗎？」
易思北側過身體，伸出手幫肖薇把大衣帽子掀過來，戴在她的頭上。
「……呃，你們這個戀愛好像很平淡。」
「一些讓你懷念的事情。」
「和_圖_書算吧，」易思北呼出一口氣，開始敘述往事，「你知道，我所在的中學的留學比例非常高，高中時代，我有過一個女朋友，中學畢業后，她去英國讀大學，我們就很快分手了。」
「什麼變化？」
「這麼說吧。我是吹笛子的，她是彈鋼琴的，我和她的差別就像民樂和西洋樂一樣，完全沒有辦法編到一個樂團里。」
「聽上去你好像不難過。」
「你指的是什麼？」
「你不是辯論社的吧？」
「不到兩年。」
「……師兄。」
「嗯？」
肖薇悚然一驚。她馬上就意識到照片里的既視感是從何而來。
生動的比喻讓肖薇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她好奇地問：「你們誰先提的分手？」
她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易思北伸出手，很輕地拍了拍她的頭髮。
「梁清寧有你們姐妹倆的照片嗎？」
肖薇抓過自己的書包抱在懷裡，把臉埋在書包里。她想，易思北這個人，說話一點都不中聽。
「嗯？」
「發現了嗎，」易思北點了點手機上的照片，再指了指肖薇，頗有深意地說，「現在的她，和你們姐妹非常像。」
「我們的人生目標不一樣。」
易思北因為結賬，延遲半分鐘才從咖啡店出來。此時雪花從小變大，天地間一片寧靜。
她輕聲道：「你是說，我們什麼都做不到嗎？
https://www.hetubook.com.com」聽到八卦，肖薇有些低落的情緒振奮了一點。
肖薇揉了揉自己的臉，白皙的臉孔浮上臉一絲紅潤，她精神滿滿地對易思北粲然一笑。
「但是已經到了和你談一談就心情平復的地步。」
易思北指了指她的手機：「那麼，在你看來，梁清寧和這位LoraineWang小姐的事，又如何解釋？」
「……那謝謝你對我的評價。」
「所以說，就是有了？」肖薇揚起下巴。
成本較大的感情？
「你為什麼不跟她一起出國？對你來說，去英國留學不難吧？」
「勝利？什麼意思？」肖萌懵然。
「不客氣。」
「有一點，但不多。我們是高中生啊，玩早戀當然要低調一些。」
「這麼多年，我見過的遠距離戀愛，除了一例成功，剩下的全都以失敗告終，失敗率高達95%。何況你們三人間根本就不是戀愛，只有懵懂的少年情懷，沒有承諾的枷鎖，梁清寧在感情上完全是自由的。」
「易師兄，那你呢？」肖薇過了一會，把臉抬起來道，「你這麼頭頭是道，這麼在行的樣子，你難道有過遠距離戀愛？」
「……」
「……」
「到底哪裡不一樣？」
「幾乎沒有。」
「……應該不一樣的。那時候我會更難過，現在，」肖薇偏頭看向易思北，「現在我依然不太高興，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