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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概吧……」她弱弱地說。

說著，他長腿一抬，跨坐上自行車，一如既往乾淨利落的作風，看來不準備給她任何閑聊的機會。

安裝軟體的圖標是個自行車的矢量圖，肖萌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抬起來，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顫聲問：「……師兄，這是你專門給我做的嗎？」

就算他之前就設計過電路圖，寫過相關APP，但只用半天就裝好這樣的設備，只能說大神就是大神！

面對肖萌的忽然襲擊，他瞪大眼睛，慢慢低下頭去。

「好……」

大神沒有談起具體的價格，肖萌不打算追問。表達感謝的辦法有很多，都比給錢高級得多。肖萌當即許諾：「師兄，你對我太好了，簡直無以為報，等放假回來后，我請你吃飯！帶家鄉的土特產給你！」

肖萌這才滿意地鬆開了手。

路之航一臉「理應如此」的表情：「對。」

——如果不喜歡，就拍拍對方的肩膀，禮貌地、慢慢把她推開，不要用很大的力氣，好嗎？

「……」

——你不喜歡她抱住你？

路之航只能確定，自己完全不想推開她。他想起童年時接收到的訓練，只能父母未離婚前一樣，她擁抱自己，自己也抱住她了。

「就是這樣，」肖薇頓了頓，「明天路上再談吧。」

「才半天就做好了！」

一直以和-圖-書來，他從來都不喜歡和別人有什麼肢體接觸，當然更不喜歡被別人擁抱自己。他上幼兒園的時候，班上的某位小女孩很喜歡他，也很喜歡擁抱他。他把小女孩推開，小女孩摔在地上，她哇哇大哭。當時，他的父母、心理醫生和他進行了這樣一番談話。

童年時期從父母那裡接受的教育在他大腦里徐徐蘇醒。

「再見。」

「是雙面黏膠，很牢固，不用擔心掉下來，」路之航說，「你的自行車有點小，不方便安裝在車鎖上，安裝在車座上是比較好的選擇。」

「嗯，」路之航朝著自己的自行車走過去，「那我回家了。」

「就在這裏。」

肖萌稍稍鬆了口氣。她看了很多資料，知道很多阿斯伯格不喜歡肢體接觸，很擔心自己的冒冒失失的舉動觸怒他，但還好，他完全沒有生氣。

於是她不再翻來覆去，熬到晚上十二點半時終於勉強睡著。第二天早上五點，她在鬧鐘的呼喚聲中起床洗漱，於五點半準時到達學校東門，清晨的光線是昏暗的，在這夜與日的交替之際，她看到一輛閃著車燈的四個圈奧迪不緊不慢地開了過來，前排兩人正是肖薇和易思北。

考慮得如此周到，肖萌感動得不知道怎麼形容。

肖萌見狀不好，叫了句「等等」，手臂一伸用力抓和*圖*書住他的自行車把手，連珠炮似的問：「師兄，還有件事，寒假的時候，我可以聯繫你嗎？我是說，除了向你請教不會做的題目外，還可以因為其他事情給你發簡訊、打電話嗎？」

送走路之航后，肖萌聽著自己的劇烈的心跳，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宿舍走，思路很難得的有些混亂。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意志堅定不為美色所迷的那類，對路之航只有敬仰之情，就像明星的粉絲崇拜明星一樣。

「那……師兄你慢走，寒假后，再見。」

他想清楚了前因後果，抬起手正欲回抱住她，可肖萌卻猛然放開了手且後退了一步，即便在這樣的夜裡，在這樣的淺黃色路燈光明下，也可以看到她的臉變得通紅。

——好。

路之航當然沒有什麼未卜先知的技能，他完全預料不了肖萌會抱住她——當然，肖萌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也不可能知道。

路之航垂眸看了看她抓住自行車把手的那雙手，又抬頭和她對視了兩秒鐘，似乎是在分辨她臉上的神色到底是什麼意思，片刻后他緩緩點了點頭，回答：「可以。」

——不喜歡。

「總之，真的真的很謝謝你，」肖萌試著說點其他話題緩解目前的尷尬氣氛——也許只有她一個人感覺到了尷尬，路之航瞧著依然很淡定，「師兄，做這個ｍ•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m•cｏmGPS設備你用了多長時間啊？」

「師，師兄……」她結結巴巴道，「抱歉……我太唐突了。」

她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后，上了汽車的後排。

肖萌沒有退縮，執著地看著他，把問題又重複了一邊。

「不多。」

路之航凝著眉頭看她，似乎沒想到她有此一問。

那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看到路之航時會心跳加速，呼吸不暢呢？她對大神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時候產生變化的呢？她抬起雙臂，讓右手敲了一下右臂，左手敲了一下左臂，努力反思：這雙手臂為什麼會如此不聽使喚？又是怎麼抱住大神的腰的？大神的腰到底有什麼觸感？

「易師兄，謝謝你送我和姐姐去車站。」

「應該做的，不用客氣。」易思北微笑著，啟動了汽車。

肖薇說：「明天早上五點半在東門等著，易思北說要送我們去高鐵站。」

認識路之航以來，所有埋藏在心裏的感動、感激，猶如火山爆發，一下子就沖了出來，淹沒了她的大腦——她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路之航的腰，所有的千言萬語都只能匯成一句最簡單的話：「謝謝，謝謝你，師兄！」

「今天上午做的。」

問題是，如果喜歡的話，應該怎麼辦？當時長輩沒有告訴他結論。

肖萌小心翼翼地捧著這台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設備hｔtps://ｍ.ｈｅｔｕｂook.ｃｏｍ•com，大腦一片迷糊，幾乎無法思考——十八歲來，肖萌收過很多禮物，但從來沒有哪一樣禮物能讓她這麼開心和激動。連去年高考完了接到華大招辦老師電話時都沒這麼激動。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咿？」

很巧的是，姐妹倆考試周的最後一門功課的考試時間在同一天，所以兩人買了明天早上的高鐵票。春運時的高鐵票總是那麼的難買，姐妹倆買的票是早上六點四十發車。發車時間實在太早，按照原計劃，姐妹倆將在早上五點左右離開宿舍，五點二十左右在校門口集合，打車去火車站。

肖萌抬高聲調，笨手笨腳的從他手中接過這台GPS定位儀。這台大概只有幾十克重的儀器還帶著路之航的手心的溫度，在肖萌手心裏幾乎要燃燒起來。

肖萌比他矮了近二十厘米，他低下頭恰好可以看到她的頭頂，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和她的側臉。

肖萌完全沒有精神追問姐姐那邊發生了什麼——她自己的事兒還沒想清楚呢。回到宿舍，她表情深沉地繼續整理行李，神遊一般的洗漱，慢吞吞上床睡覺，可並沒有沒有睡好。夜深人靜之時，她想起路之航贈送的GPS定位系統，她想起自己「投懷送抱」那個擁抱，忍不住用被子蓋住臉，翻來覆去在床上烙煎餅，以至於隔壁床的王璇同情地說：「看來和-圖-書你沒考好。」

大腦清醒過來之後，肖萌後知後覺地意識自己的舉動是如何的冒失，如何的不合時宜，如何的自作多情，如何的投懷送抱……還有好多個「如何」，簡直就像易思北轉述故事里的那種強行給他送情書的追求者一樣無恥——但不知道怎麼的，她想，自己不後悔。

「你一直擔心自行車安全問題，放寒假這段時間，自行車留在學校里不夠安全，所以我做了一個GPS定位儀給你，」路之航解釋了原委，他拿出手機點了幾下，肖萌的手機就接到了一個APK安裝軟體，「這是我寫的APP程序，你裝好就可以隨時監控自行車的位置，確保自行車安全。」

每棟學生公寓外都有自行車棚，幾百輛自行車擠擠挨挨地靠在一起——肖萌把自己的二手自行車推出來，路之航蹲下身，撕開這台GPS定位設備上的一張貼紙，貼到了自行車的車座的下方。

——被人擁抱了應該怎麼辦？

「……師兄，這個設備花了多少錢？」雖然一談錢就俗氣，但這個問題還是有必要問的。

還沒等她整理好思緒，就接到了姐姐的電話。

「嗯，沒什麼，」路之航的手臂慢慢落下，隨後又抬起右手放在唇邊握成拳，輕咳了一聲，頓了頓，「沒關係。」

「你自行車在哪裡？我幫你裝上。」

真的太意外了，路之航居然送禮物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