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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段勇平的表態，所有人都不說話。

……

片刻后，他望向王傳富：「老王，你們論證過混動汽車沒？」

蘇遠山走在最中間，踢著小石子輕聲道：「一方面，讓我們不要好高騖遠——這是當領導最大的特點也是最重要的定海神針的作用。」

「所以，如果說我們還能做什麼，那大概就是，我們要在國內引導和建成新能源車的全產業鏈。」

領導慢慢點頭，再次看了看表后笑了起來。

朱元新笑著替他總結：「所以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他之所以會拿德遠來舉例，一方面是因為德遠的對外擴張與國內合資性質類似，都屬於強勢方進入弱勢方，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目前有一些聲音開始質疑德遠的股份構成——雖然遠芯依舊是大股東，但整體股權結構上，外資已經超過百分之五十，算上HK的外資機構掌握的股票，所有外資已經有差不多百分之六十。

蘇遠山搖了搖頭，繼續道：「不過咱們國家情況特別複雜，我們的人口最多，佔世界五分之一，粗暴點說就是受到氣候影響的人口佔比也就越大，確實也應該擔負起責任。但我們又是發展中國家，年收入不到1000的絕對貧困人口都還有八千萬……你說怎麼辦？」

……

面對這句話，蘇遠山考慮了很久。

「不怎麼樣，天威難測。」蘇遠山放下公文包，樂呵呵地沖王傳富開了個玩笑：「走，找老朱聊兩句。」

「對，十年了。」

不是他不知道該回答什麼，而是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用最快的時間論證一下混電車，然後看看能不能找個合資廠進行合作。」蘇遠山越說眼睛越亮：「老總想要過渡方案，想要求穩，那我們就穩一點，就找個過渡方案。」

「除非哪家車企能夠開口子，讓我們的資本進去。」段勇平皺著眉，表達了自己的擔憂和判斷：「不然，我真的不看好以往我們的合作模式。」

「對，不可調和。就像燃油車和電動車……」蘇遠山隨口說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但隨即便眉毛一皺。

……

「但德遠的根，還是在這裏。那麼技術的根，也還是在這裏。」

就算上面一點配合都不給，遠芯也要自己把這條路走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在電車領域摸到點經驗，又要啟動混電項目，投入是一回事，國內的燃油車技術那可是幾乎等於沒有……

真要搞，費錢費力不說，時間上也來不及。

領導便笑著搖了搖頭，當然，這是表示他的感慨。

但混電，不同的意見就比較多了。

蘇遠山一口氣說完，便靜靜地等著領導回應。

液晶面板的上中下游，鋰電池的上中下游，通訊技術和通訊產品的上中下游，國產操作系統、互聯網企業、晶元設計，晶元製造，半導體材料與設備……這些與未來緊密結合的產業，都已經崛起，或者正在崛起當中。

「小蘇，你打麻將不？」

……（老美的混動市場居然挺起來了。）

「嗯……估計就這個月。」蘇遠山點了點頭。

蘇遠山用筆在筆記本上輕輕一敲，沉聲道：「坦白說，推出混動車並不是我們的本份。我們只是為了給國內的車企，特別是那些合資車企提供一條發展和轉型的道路。以及部分的技術支援。能不能接受，是他們的事。」

遠芯還能做什麼？

十年前，蘇遠山還不到二十歲呢。

「領導說，要循序漸進，要有什麼牌，才下什麼叫。」

朱元新和王傳富兩人同時點頭。

畢竟在座的都不是普通人，都知道汽車行業意味著什麼。遠芯此前進入汽車行業，是憑著對半導體、對新興科技，特別是互聯網技術的領先殺進去的，可以說是走的偏門。

「啊，不打。」

見蘇遠山陷入沉默思索，領導也不著急，喝了一口茶后翻了兩頁文件，又看了一眼手錶。

而且，段勇平作為遠芯CEO，就算是蘇遠山，也必須尊重他的意見。

王傳富問道：「我們應該快了吧？歐盟今年五月份就已經核定m•ｈeｔｕbook•ｃｏm.ｃｏｍ批准了。」

王傳富咬著牙，皺著眉，思索片刻后道：「意思就是，我們發展得越快，國家的牌就越好。」

「而德遠為了讓世界接受這種模式，又採取了多地上市，出讓收益的方式……形成了資本與技術、市場的利益共同體。」

「我做的夢比你更離譜。」王傳富呵呵笑道：「我希望的上頭髮一紙文件，說10年之後就不發燃油車牌照了。」

蘇遠山抿了抿嘴，笑意重新升起。

「問歐美要。」

「當然是真命題，只不過啊……在落實的時候，牽扯了太多利益、地位、發展之間的衝突……導致了它看起來像是工具——雖然它也確實被某些人利用成了工具。但不可否認的是，氣候問題，確確實實是個溫水煮青蛙的過程，如果在水熱起來之前不能跳出來，那今後就跳不出來了。」

雖說是臨時會議，但除了張汝金在矽谷忙著晶圓廠的事脫不開身之外，其餘悉數到場，就連在西雅圖出差的周小慧都和葉如黛順路回了省城。

「先說我對目前合資模式的未來的看法吧……坦白說，我是持不樂觀態度的。」

「樂觀一點說，有兩層意思。」

九月初，蘇遠山回到省城，召開了一次臨時的執行董事會。

畢竟……在普通人看來，只要車便宜好使、油便宜好用，誰管你環保不環保？

蘇遠山一怔，隨即微笑起來。

「我要檢討一下，汽車領域，它不是我們熟悉的半導體領域。它是人類歷史上最古老最悠久，也是產業鏈最齊備的工業體系，想要彎道超車，難。而且雖然我堅信純電是未來，但如果要讓我一路魯莽且坎坷地走到電車市場爆發的那一刻，我還是不願意的。」

「是啊，這個牽扯太廣了。但那可是未來啊……」蘇遠山眯著眼，感慨道：「我現在做夢都在想，上面發一紙文件，要求新修有車位的小區必須配備充電樁，要求每個加油站都留出充電樁車位。」

特別是段勇平，他一直主導遠芯的全局業務，很清楚和-圖-書遠芯當初收購夜明珠的時候，純粹就是收了個架子，裡子什麼都沒有——不然Divo也不會三年了才敲出一輛樣車來。

「哈哈，那可真是做夢了。」朱元新大笑：「五十年差不多。是吧，山總？」

見蘇遠山少有地爆了粗口，其餘兩人都忍不住一笑。

因為遠芯的誕生和存在，這一世，在遠芯的影響力所能觸及的領域，已經完全改變了模樣。

但現在要和燃油車技術接軌，那真的就和遠芯的氣質不怎麼相符了。

遠芯的行動能力自不必說，當天晚上，王傳富便聯繫了車廠那邊的設計中心，讓他們用最快的時間搞一套可行性方案出來，而他則和蘇遠山閉門磋商，針對混動汽車的過渡性地位和目標市場的方向以及發達國家消費習慣進行深入的交流。

蘇遠山返回首都科技園時剛好晚上八點，不出意料，留宿在這邊的王傳富依舊在辦公室里等著他。

「咱們的最終目標是什麼？是為了讓普通老百姓過上發達國家老百姓的生活。但這樣一來，咱們的經濟總量可就是五個老美……草，誰敢直面這樣的國家？瑟瑟發抖好吧！」

「嗯……用不了那麼遠。」蘇遠山認真考慮了一下后搖頭：「主要還是看環境惡化情況，看京都議定書的落實情況。現在大國就俄國那邊還沒簽，我們倒是早就簽了，但還沒最終核定。」

朱元新補充道：「膽子也就越大。」

不過……很顯然，領導並沒有在意他的這個「態度」，甚至領導壓根就沒介意過什麼股份。

「如果只說汽車……」

良久后，領導望向蘇遠山：「真的沒辦法解決？」

「這些企業，從模式上，都是合資。但實際上，一個專業代工廠最重要的製程工藝和突破製程的能力，卻一直把握在德遠的手中。德遠可以花十億美元，百億美元對製程進行突破，然後三億美元，三十億美元授權給合作企業——讓後者節約了研發資金，又讓前者保持了技術的壟斷，節約了成本。」

三個人沿著路燈走和-圖-書向小湖。

但這種成本明顯比燃油車高一截的插電新型混動，無論是王傳富，還是蘇遠山，都認為必須要從國家層面進行扶持和推廣才能讓引起消費者的購買慾望。

「另一方面，我傾向於認為，國內要進行一次大範圍的摸底和論證，把我們的底牌給『找』出來。」

以至於，他也陷入了沉默和思索中。

「啊？論證過，但那個遲早會被純電車替代……就沒往那方面考慮，再說我們也沒有造燃油車的經驗啊。」王傳富疑惑地望著蘇遠山：「你想試試混動？」

「我們也和國外有類似的合作模式，遠的如泰安、SYD，近的不說了，上個月剛剛談妥的ADO——那還是AMD，德遠，星海這三家半導體領域的巨頭一起『合資』的晶圓廠。它的誕生，意味著全球半導體格局將從IDM模式走向設計+專業的代工模式，就算intel這種排名第一的半導體冠軍，也阻擋不了由技術和市場所決定的方向。」

……

蘇遠山當然知道搞經濟的領導不會如同普通老百姓那麼無知，但他說出來，總是意味著態度。

「老總的話提醒了我。」蘇遠山抿著嘴，眉頭深鎖，直接一屁股便坐到了路邊的椅子上思陷入了沉思。

「是，我也認為段總說的沒錯。」

不一會，朱元新開著小車抵達巷門口——為了保持四合院的原汁原味，設計中心並沒有對這幾座四合院進行任何格局上的改變，只是路修好了一些，也安裝上了路燈和監控。

領導不留痕迹地皺了下眉，但依舊認真地看著蘇遠山，示意他繼續。

「碳排放把我們列為普通國家，責任卻把我們列在第一。我可去他娘的……」

段勇平微微一怔，很有些驚訝地看著蘇遠山：「會讓我們進？」

蘇遠山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輕聲道：「我其實很佩服老美……譬如在EUV聯盟這件事上，他們要求合作的光刻機企業，必須要在其國內採購成本超過50%的零部件，用這種直截了當的方式來確保其國內的產業鏈優勢。m.heｔｕbｏｏｋ•ｃｏm•coｍ」

王傳富和朱元新二人對視一眼，也不打擾他，只是陪他坐到一起，但兩人也都開始思考混動的意義。

在會上，沒費多少功夫便通過了由索芯領導，對新能源汽車產業鏈進行全面介入的決議。畢竟Divo超跑已經開始全球參展，車廠也快建好了，機械臂的訂單也交給了旗下與索尼合作的子公司，只要一切順利，不出兩三年，遠芯的純電汽車便會走下流水線……是真正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會不會？」

「呵呵，打牌最好循序漸進地來。而且一定要注意，你有什麼牌，就下什麼叫。」領導笑著對蘇遠山伸出手：「要看牌。」

「反正我們只儘可能地把方案和預期準備完善即可，到底要不要讓我們進去，上頭說了算。」

「怎麼樣？」

聽到這，領導眉頭突然一皺，深深地看了蘇遠山一眼：「你繼續。」

「可是……市場呢？」王傳富沉默點頭，隨即問道。

兩人一直認為，找歐美要市場，確實是一條可行的道路，而且還必須是有別於目前本田之流搞的那種只靠發電機充電續航的混合動力汽車。要能夠插電充電的那種。

——你還可以做一些什麼？

幾分鐘后，蘇遠山慢慢抬起頭。

「會一點點。」蘇遠山雖然有些不明就裡，但還是老實點頭：「春節的時候會陪我媽摸兩圈。」

這時領導突然插了句嘴：「我想起了你以前說的，贏家通吃，行業細分。怕是有十年了吧？」

「對，技術日新月異，一切都是動態發展的嘛。」蘇遠山點點頭，望向王傳富：「老王，你看能不能在今年之前，先敲出一台SUV來。」

「如果真要加班加點地干，那顯然可以。」王傳富作為負責盯著汽車製造部門的執行董事，對遠芯車廠的了解是最多的。他只是略一思索便給出了答案：「但山總，有一說一，最大的難度還是在於充電和續航。」

這時朱元新突然道：「山總，你說地球環境問題到底是個偽命題還是真命題？」

領導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蘇遠山所舉的例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