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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蘇遠山怔了一下，隨即哈了一聲，又連忙壓低聲音，不住地搖起頭來。

而除了道德委員會之外，蘇遠山和父親也聊了不少教育體系下的某些情況。

……

「咳……」葉如黛咳了一聲，眨了眨眼：「別瞎說。不過我覺得，他現在還不認錯，主要還是沒有業界大佬站出來……」

畢竟，除去少部分嫉惡如仇的學者，絕大多數學者都還是好說話的。某個成果出了問題，不表示這個人沒有能力。

蘇遠山伸手摸過手機，解鎖後點進微博——換成以前，他是絕對不會一睜眼就刷社交媒體的。只不過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關注錘皮耶羅的事，這才每天第一時間都會瀏覽消息——現在這個時候，也是老美那邊上線最活躍的晚上。

他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茶几。

茶几的果盤上放著好些領導現在的休養狀態絕對不會吃的糕點零食。

倒是葉如黛，正背對著他睡得那叫一個香甜。

「重量級的大佬開始錘他了。」

蘇遠山坐起身子，擰了擰脖子，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帘。

這意味著，學術界已經完全達成了共識，心肌幹細胞，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

對於這種質疑，皮耶羅充耳不聞。

……

葉如黛已經醒來，並轉過了頭，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我還以為他要開個微博來回復呢……結果跑去ebook了啊？」蘇遠山假裝感慨了一番，隨即接過了妻子的平板看了起來。

他把手放下移動，繞過葉如黛的肋骨，輕輕地捏了捏，嘿嘿一笑道：「要不，咱們休息了？」

「你啊……」點了點蘇遠山，領導笑著搖頭：「然後呢？」

長期以來的工作安排讓他形成了6+1的睡眠習慣，即晚上睡六小時，午休一小時。特別是最近兩年，他又幾乎沒有出差倒時差，因此生物鍾穩定得很。

他知道，張益唐這是在說他博士導師的事——如果不是張的博士論文，或許莫宗堅就沒那麼早受牽連。

然後，下面馬上就和-圖-書有人不樂意了。

「我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夜哪門子的貓？」

天非但已經亮了，甚至還朝霞滿天。

這確實是一場有預謀地，有針對性地，由東方科學界發起的對西方科學界權威的一次挑戰。

他和蘇遠山相交這麼多年，自然知道，蘇遠山不可能來彙報個這麼個事情。

蘇遠山把手機遞給妻子，長長地呼了口氣。

從蘇遠山改變習慣就可以看出，他對皮耶羅造假事件的關注，遠遠不像他表面上那麼風輕雲淡。

當然，蘇遠山肯定不會和張益唐聊這些。

所以，他除了看重結果之外，更看重經過。

蘇遠山看完全文，嘴角浮起笑意。

張益唐聽得眨了眨眼：「你這說得……好像意有所指。」

「師兄還放不下么？」蘇遠山搖頭笑道。

領到樂了：「是不是還有下不為例？」

140字的microblog固然十分適合跑數據流，但這麼點字……顯然是無法說清楚事情，只適合表達情緒和傳遞簡簡訊息的。

半小時后。

而讓領導更不爽的，還有滬市那邊發生了一些事。以至於一直有些焦慮，直到看到了蘇遠山，整個人才重新精神了起來。

葉如黛自然滿臉的不信，但當她也快速地看完這篇來自醫學專家的澄清發言后，不得不承認……確實滿篇無非就還是三句話。

第二天早上，蘇遠山在六點半準時睜開眼睛。

——而只要主動認錯，特別是這種本身就誤差極大的試驗項目……還是可以被諒解……或者說，被「理解」的。

——「看來心肌幹細胞造假確實沒得洗了。」

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每個學校，雖然內部有競爭，但當面對其他學校的時候，又是一個整體了。

之前的那篇充滿了「陰謀論」的分析其實說得沒錯。

只是隨便刷新一下，便有人回復說別逼逼，一直都有人質疑你不說，還有那麼多個實驗室撤稿，心肌幹細胞要是真的，人家腦子有病才撤稿？

蘇遠山刷ｈttｐs://ｗwｗ.heｔｕboｏk•ｃｏm.ｃom新著主頁，然後一篇高小方在一分鐘前轉的博文便跳了出來。

蘇遠山便笑著搖了搖頭。

蘇遠山何許人也，看到妻子臉上的小得意，馬上便意識到她這是覺得對之前ebook的數據和熱度跑不過微博而搬回了一城……

首都，P大外的咖啡廳。

而且要命的是，那些開宗立派衍生的「小門派」上面非但有「大門派」，而且「拳分南北」，形成了一個本地「武林圈」。

隨手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裏，蘇遠山嘿嘿一笑：「如果皮耶羅事件能夠進入今年的新聞總結，那勉強算大的吧。」

「完美！」

很顯然，在需要進行澄清和長邏輯表達的時候，ebook這種廣播式的社交媒體依然有著顯著的優勢。

無論是eso也好，還是微博也好，還是貼吧，ivideo，以及與微博有著高度同質化的、但無論影響力還是註冊人數都遠遠比不夠微博的Twitter也好……都為心肌幹細胞造假的熱度貢獻了力量。

坦白說，這也是當初他不惜代價把領導拉到醫院的原因之一。

同時它也是國內學術道德委員會用來豎的一個典型，一條紅線。

兩個人閑聊了一會後便分手告辭，張益唐要回酒店準備演講，蘇遠山則要去見一面領導。

蘇遠山想了想，給出了個準確的回復：「以此為戒。」

蘇遠山說著便側過身，一個標準的公主抱，便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嗯，主要是這件事背後的意義。」領導當然高瞻遠矚，微微頜首道：「國內學術界是什麼態度？」

這……其實不是很好的。

經過一年的治療和恢復，領導的身體恢復得挺好，但高強度的工作肯定是不能勝任了，這讓他十分的不爽。

這邊蘇遠山刷了會ebook，發現皮耶羅再無新的回應，繼續進入裝死狀態后，整個人覺得無趣起來，一臉的悻悻道：「這人真的是死鴨子嘴硬啊……感覺他是那種，老子回了你們就已經很給和*圖*書你們面子了的心態——他以為他是有關部門？」

對於群眾呼聲最高的公開原始的試驗數據，或者讓可信任的機構進行調查這些，皮耶羅絕口不談。

換言之，就是門派太大了。

他這次上首都，當然不是為了來與張益唐邂逅一面——只是碰巧兩個人都在，就安排見面聊一聊。

在文中，傑弗瑞詳細的闡述了自己的實驗結果，以及與同行的交流，最後表示「沒有人可以重現皮耶羅的結果」。

……

高小方對他轉的文章只有短短的一句話評論。

在領導眼中，他還是那個二十啷噹歲的、會在辦公室里搜零食吃的小夥子。

葉如黛：「你不是都說你三十好幾的人了么！」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老人家還沒玩明白社交網路……

蘇遠山和剛在母校完成演講的張益唐坐在一個幽靜的角落，兩個人各自端著咖啡，面帶微笑，又輕言細語地聊著。

「聽說你幹了一票大的？」

但這種態度，絕對不是對弄虛作假的姑息。

「可不是么？」蘇遠山呵呵一笑：「每個實驗室，課題組就是一個門派，然後研究生就是大師兄二師姐……誰的研究生多，課題組大，經費多，人脈廣，那就是大門派，可以號令整個領域……」

蘇遠山很自然而然地點頭：「嗯，你提醒得好，回頭我讓他們弄個不限字數的長微博功能出來。」

「然後就是……」蘇遠山把糕點塞進嘴裏，空出手，拉開公文包。

父子倆都一直認為，有些圈子，實在是結合得太緊密了。

——如果還沒有傑弗瑞這樣的大佬站出來，那他估計今天就要親自下場了。

「嗯，等等吧……我們還是要相信，學術界是有良心的。」

皮耶羅的熱度，已經持續了好些天，就算從學術界到民間有延遲，這個積極性也不可能持續太久的。

……

「你不是夜貓子么？」

「你笑什麼？」

——無論你有多牛逼，地位有多高，你「貢獻」看起來有多大，只要你的成果，特別還是你地位來源的成果經和_圖_書不起檢驗，那麼就有人把你錘下去。

蘇遠山抬頭看了一眼時間，此時已經是夜裡11點——他倆之所以能夠靜享二人世界，自然是兩個小孩被外公外婆接回市區過周末了。

那麼……作為一個合格的丈夫，自然不會掃妻子的興了。

因此，這次參加道德委員會的第一次正式會議，蘇遠山就直截了當地表示，下不為例。

這說明，對於普羅大眾而言，就算是他們再沒有科學素養，再對科學沒有興趣，只要合理地進行引導和事件表述，依舊也能讓普通人升起興趣。

「以前倒是有些耿耿於懷，畢竟我又沒做錯什麼。但現在早就看淡了。」張益唐也搖搖頭，一臉的風輕雲淡：「只是覺得他最近的回復有點那個……算了，不說這個。」

蘇遠山點進文章后，發現這是一篇由霍華德休斯研究院教授、心血管科學新領軍人物傑弗瑞·莫爾墾丁用寫論文的態度發布的一篇博文。

蘇遠山肆無忌憚地開著馬屁，讓一旁的新秘書聽得瞠目結舌。

經過皮耶羅一事，算是給國內學術界當頭一棒。

他把一份文件遞給旁邊的秘書。

他這次來，自然主要還是為了在學術道德委員會的事。

半個月後，伴隨著無數心肌幹細胞的論文開始撤稿，雖然皮耶羅依舊沒有承認，但也沒有繼續再死鴨子嘴硬而是陷入了沉寂。

「嗯，不說這個。」蘇遠山含笑點頭：「師兄最近怕是接到了不少邀請，有沒有想過到內地大學的任教？」

「希望不要再發表心肌幹細胞的文章了，因為每一篇文章，都是對生物醫學界的一次羞辱。」

譬如微博上就有許多大V用大白話對心肌幹細胞進行了科普，說皮耶羅這人聲稱可以讓心臟返老還童，結果現在被人石錘是扯淡。

看著Piero Anversa在ebook上火速認證加V，葉如黛的臉上很是有幾分得意。

皮耶羅洋洋洒洒地寫了上千字的回應，但蘇遠山只用了不到一分鐘就看完了。他放下平板，臉上升起奚落：「https://m.hetubook.com.com我還以為他要回應個啥呢……他這一篇看起來說了這麼多，信不信140字都不用就能表達完？」

讓子彈飛沒問題，可要是等到十天半個月後才真正石錘，那麼熱點早就沒了……影響力最多局限在學術圈。

蘇遠山一看，整個人就有點……

「……幾點了？」

說著張益唐便笑了起來：「這有點像是武俠小說找衣缽弟子了哈？」

「暫時還沒有，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頓了頓張益唐又道：「不過我想了想，內地的交流還是要繼續做下去。我現在也上了年齡了，雖然我依舊對數學充滿熱情，但必須承認……腦力這東西是狀態的，所以接下來可能會花更多一些的時間在下一代的培養上。」

而對蘇遠山而言，這更是由社交媒體推動的、打破權威的一次試探。

「也不一定。」張益唐也微微一笑：「有可能太過複雜和不被人關注，所以沒被發現呢？」

畢竟，如果不能得到保證，誰有願意當「污點證人」呢？

「哈哈，是的！領導總結得真是英明神武。」

領導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面色紅潤，絲毫看不出半點的異樣，這讓蘇遠山十分放心。

葉如黛：「……」

其實電科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ebook本來就是從學校興起的社交媒體，皮耶羅好歹是個教授吧，選擇ebook平台很正常啊，再說了，你們微博那幾個字能說清楚什麼事？」

……

我沒有造假，是他們不行，有人針對我。

蘇遠山按理說是嫉惡如仇，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的那種學者，但在這件事上，他的態度也是隨大流。

「你說呢？」蘇遠山用下巴指了指電視上的時鐘：「快十二點了。」

「還是數學好，要證實造假哪裡需要這麼大費周折。」蘇遠山知道張益唐也關注了前段時間捶皮耶羅的事，便笑著感慨道：「公式和計算結果就在那擺著呢。」

讓他很放心的是，在這場全網石錘皮耶羅的狂歡中，或許是佔據了有利的道德高地，以至於一切都進展得極為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