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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晨和小昭說：「坐上去試試，看看座凳高低。」

小昭說好，我知道了。

「當然是買的。」張晨說。

街上的商店，現在都恢復正常，連晚上也開門了，張晨騎著自行車，去了最近的工聯大廈，他走到日用品櫃檯，給小昭買了蛤蜊油，這個是搽凍瘡的，又去賣手套的地方，給自己和小昭，一人買了一雙皮手套，這是為騎車的時候戴著。

小昭把手套戴起來，十根手指，屈起又放開，屈起又放開，雙掌噗噗拍了兩下，然後伸過來，在張晨臉上摩擦著，咯咯地笑：

小昭禁不住叫了一聲，下面的兩個人抬頭朝上面看，張晨還沒有說話，房東大哥叫道：「快點下來，你有新自行車騎了。」

張晨和小昭，也懶得和她計較，站起來出了門，冬天晚上的九點多鍾，清泰街上已經人跡稀少，這種天氣，大家都早早地上床，鑽進了溫暖的被窩。

毛線手套，摩擦得張晨臉上痒痒的。

「這車哪裡來的？」

「要是能偷到這麼新的車，那小偷就發財了。」房東大哥也說。

到了學校操場，張晨就站住了，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跟著。

小昭高興壞了，賞了張晨一個吻。

差不多到了九點半，秀蓮才到，反正每天都這樣，她自己連解釋說家裡有急事，也不願解釋，張晨和小昭，也懶得聽了。

張晨讓小昭m.hetubook.com.com貼著路邊騎，他轉到了自行車靠近馬路中心的這邊，這樣萬一有什麼事，他可以扶住車子，不讓它倒向馬路中間。

張晨笑了，他說當然算，你都從單位騎到家了。

……

小昭用力地蹬著，她覺得這樣張晨可以省點力氣。

過了秋濤路，杭海路上的汽車開始多起來，張晨下了車，小昭從車上跳了下來，不敢騎了，她說，這麼多的車，親愛的還是你來騎吧。

張晨看到櫃檯里，還有一種毛線手套，是半截的，五根手指那裡是五個洞，手指從洞裏面穿出來，是裸|露的，但手掌被緊緊地裹住，張晨心想，小昭上班的時候可以戴著它，既保暖，又不影響幹活。

「很暖和很暖和，謝謝親愛的！」

小昭坐了上去，感覺這車的座凳比張晨那個舒服多了，蹬了一下，車子也比張晨那輛輕很多，她忍不住就多蹬了幾腳，騎出了院子，張晨手裡拿著扳手，跟著跑了出來，他說，去操場騎兩圈，小昭「嗯」了一聲，就朝學校的操場騎去。

「我就擔心你幹活的時候，怕搞臟，捨不得戴，現在買了，可沒有辦法退了，你別捨不得，知道了嗎？」

清泰街騎到頭，到了清泰立交橋，上坡的時候，小昭踩了兩下，就不太踩得動了，龍頭開始左右搖擺，張晨趕緊在後面和-圖-書推著，小昭問張晨，你累不累。

小昭這樣想著的時候，都快哭了，她抽了一下鼻子，張晨問她怎麼了，小昭搖搖頭說沒有什麼。

空蕩的月台，一下子熱鬧起來，有上車下車的旅客，有還沒到站，下車抽抽煙透透氣的旅客，還有肚子餓了的旅客，紛紛從車上下來，那幾個賣食品的小攤，一下子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十雙。」

騎到了上面橋面，看到右邊橋下的城站火車站，有火車正在進站，小昭大聲叫著火車，火車，親愛的我要看火車。

小昭騎著自行車，張晨跟在後面跑，一邊跑一邊提醒著小昭，要注意什麼。

小昭坐了起來，她想起自己前面睡著之前，就聽到張晨和房東大哥在聊天，他是一直沒走嗎，怎麼有這麼多的話說？還是又回來了？可現在明明才十點多鍾，就是回來，他也不會這麼早啊？

張晨摸摸車把手的中間，和小昭說：「看到沒有，鋼印都打好了。」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十點多鍾，小昭奇怪了，她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張晨的聲音，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支棱起耳朵，沒錯，果然是張晨和房東大哥，在下面院子里聊天。

兩個人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鍾，這平時半個多小時的路，他們足足用了兩個小時，張晨基本是一路跟著跑回來的。

小昭騎著自行和*圖*書車，在操場上越騎越快，騎了五六圈，每一圈轉過來，快到張晨身邊時，就按響一串鈴鐺，同時咯咯笑著。

「快戴上試試，暖不暖和。」

小昭點點頭：「知道了。」

小昭從車上下來，張晨接過車，把車提到人行道上停好，兩個人倚著橋欄杆，看著火車在燈火通明的月台上緩緩地停下。

張晨拍著手，讚賞她騎得好，小昭就踩得更起勁了。

小昭一聽大有道理，心想，這都不用再專門抽時間學騎自行車了，就在下班的路上，可以把騎車學會了。

張晨回到了紅旗旅館，小昭看到他買回來的東西，很高興，她把皮手套戴上又脫下，和張晨說，這樣騎車，連摔也不怕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深藍色塑料封面的小本，遞給小昭，小昭看到是自行車行車證，打開來，裏面寫著自己的名字，小昭不由得笑了起來。

小昭把頭挪了挪，挪到了張晨睡過的枕頭上，枕上還有張晨的氣息，小昭滿意地嘆了口氣，又睡著了。

張晨在後面跟著跑。

張晨看了看她，小昭也看了看張晨，頭貼到了張晨的胸前，張晨抱住了她，兩個人就在這寒冬的夜晚，在橋上，久久地擁抱親吻著。

張晨和小昭把新手套戴起來，張晨拍了拍自行車的座墊，和小昭說，來，你來騎。

張晨和小昭說，下坡的時候，手要捏m.hetubook.com.com著車閘，一點一點放，感覺到車速太快，就捏一下車閘，但不要一下捏得太急，一下子捏死，緊急剎車，會摔跤的。

兩個人看著，就想到那天晚上自己抵達這裏的情景，小昭看著月台上的旅客，心想，這些人真可憐，他們都還沒有到家，還要繼續趕路，而自己，已經在這個城市，有了自己的家，還有了自己的工作，等會他們騎到家，就會有溫暖的被窩。

「不累。」張晨說。

張晨把那毛線手套拿給小昭，小昭睜大了眼睛叫道：「你買了多少？」

從清泰立交橋橋堍到秋濤路的這段杭海路，晚上的四季青，一個人也沒有，張晨就跨腿坐到了書包架上，讓小昭帶著他。

張晨鼓勵她說，沒事沒事，你繼續騎就是，我跟著。

月台上響起哨子的聲音，列車員拿著手持喇叭，呼喚旅客上車的聲音，熱鬧的月台，一下子空蕩起來，接著有鈴鐺嘡啷嘡啷響著，火車一聲長笛，接著又一長一短鳴了兩聲，咕咚咕咚開始啟動。

小昭趕緊跑下樓去，跑到近前看看，就覺得這車更漂亮了。

「這裏？大街上？」

小昭很亢奮，她覺得這在馬路上騎車，比在學校操場騎刺|激多了，她問張晨：「親愛的，我算不算會騎自行車了？」

這是一輛杭城本地產的「安琪兒」女式自行車，前檔是斜的弧線，不像是張晨那輛三腳架有heｔｕｂooｋ.com.cｏｍ個橫檔，小昭上下車，都要把右腳很努力地從這邊提到橫檔的那邊，總感覺手忙腳亂的，這個很輕鬆地一跨，就可以上下車。

「看看，開心了。」房東大哥笑道。

她一進來就叫道：「奧燒奧燒，你們可以走了。」

小昭趕緊起床，走到門口的走廊朝下面看，大吃一驚，她看到下面院子里停著一輛嶄新的玫瑰紅的女式自行車，張晨正拿著扳手，在把車上所有的螺絲，一個一個扳緊，房東大哥幫他扶著車。

張晨跟在後面，還是不太放心，手抓著書包架，速度太快的時候，他就往後面拉一下，同時提醒小昭剎車，一直到了橋頭。

那口吻和神情，倒好像她是提前了半個小時到，他們反過來應該謝謝她才對。

「買這麼多幹嘛？」

小昭感覺有點懵，問道，張晨和房東大哥都笑了起來。

火車經過立交橋下面時，白色的氣霧從下面蒸騰上來，把擁抱著的兩個人和他們的自行車都吞沒了。

小昭嚇了一跳，張晨說是啊，這裏和操場上有什麼區別，你還可以熟悉熟悉地形，再說，你遲早不是要騎上街。

等到火車駛遠，四周安靜下來，兩個人這才分開，張晨輕聲說，走吧，小昭「嗯」了一聲。

第二天，張晨還是早早地就出去，小昭躺在床上，聽著張晨下了樓，和房東大哥打了聲招呼，遞了一支香煙給房東大哥，兩個人站著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