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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窗戶之後，下面的湖濱路和法國梧桐樹、巨大的樟樹以及湖邊上的柳樹都盡收眼底，枝杈間的燈光都亮起來，從上面看下去，每一棵樹都好像是透明的，綠色的更綠，黃色的更黃，黃綠之間，是下面的人頭攢動。

對方不明就裡，不過還是把筆和手裡的畫夾給了張晨，畫夾上面，已經夾好了一張鉛畫紙。

張晨低頭一看，這才看到他的胯上，一枚「中國美術學院」的校徽別在牛仔褲上。

張晨一直憋著，這時哪裡忍得住，哈哈大笑起來。

雯雯轉頭看了看張晨，手指著茶几上的畫，繼續說：「這麼好看，你還要把她甩了，是不是傻？」

張晨笑道：「當然，沒聽別人都在說，畫得真像。」

「滾，沒正經，你到底在哪裡？」倩倩罵道。

張晨刷刷地畫了起來，幾分鐘就已經畫好了一幅畫，邊上圍觀的人都驚嘆道，「真快」，「畫得真像」。

雯雯穿好衣服，又拿著化妝包，走進了洗手間，對著鏡子，細細地化妝。

張晨說煩，不想出去，就在房間里，叫上來吃。

雯雯走過來，挽住了張晨的胳膊，和他說：「走吧。」

吃到一半，泰國籍的廚師和服務員們，拿著尤克里里、椰殼琴、爪哇笛、馬來鼓和手鼓出來唱歌跳舞，雯雯一見，馬上就跑了過去，混到了他們中間，從餐廳的那頭跳到了這頭，吃飯的顧客都鼓著掌，一半的掌聲是給雯雯的。

雯雯大為得意，看到哪一桌有小孩或者老大爺老太太，就伸手去拉他們起來一起跳，ｈｅｔｕｂｏｏk•com.ｃｏm就這樣熱鬧了半個多小時，她才在泰籍廚師和服務員集體歡送的掌聲中走回來。

張晨鬆開畫夾上的夾子，把畫拿下來，遞給了雯雯，畫畫的在邊上看著張晨，想起了什麼，叫道：

雯雯一聽大喜，趕緊就站好了。

「國美的。」畫畫的說。

外面天已經開始黑了，雯雯說走，我請你去吃飯。

白晝已經從大地收走了最後的一抹亮光，接下來的燈火都是屬於夜晚的，湖面上，還有不多的幾艘畫舫在慢慢飄蕩，看不出方向，就好像它們已經找不到岸。

畫畫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說：「在這裏呢。」

「滾蛋，花痴！」倩倩罵了一聲，就把電話給掛了。

雯雯嘻嘻笑著，半是認真半開玩笑地說：「想得美，你以為你想說分手就分手，想不分手就不分手，我已經想好了，那就由不得你了，我不喜歡拖泥帶水。」

張晨趕緊說不會，太漂亮了，我都捨不得分手了。

「什麼胡說，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美美的。」

「滾，我才不要吃自助餐，去隔壁蕉葉，我們去吃泰國菜。」

張晨和他說，把你的筆和畫夾借我用用。

兩個人在浴室里磨磨蹭蹭，洗了半天出來，到了床上，張晨已經有點急不可耐，雯雯睜著一雙大眼睛，怔怔地看著他，張晨奇怪了，問，你怎麼了？

雯雯說著真的要撥電話，張晨右手一揮，把電話打到了地毯上，左手一拉，雯雯倒在了床上，她的嘴角還在咧著笑著，張晨看到，她眼角ｈetｕbｏｏk.ｃoｍ•ｃｏm已經掛著淚花。

「那當然，都是跟倩倩那個死|逼學的。」雯雯說。

張晨想起當年，浙美的兄弟們，就是靠著胸前亮閃閃的校徽，在這裏活生生搶走了自己生意。

對方說二十塊。

「看看，我就說不能讓你累的像條老狗。」雯雯罵道，「還沒有變成老狗，你就連吃飯也不肯吃了，走走走，今天我一定要請你，這可是我第一次請你吃飯。」

服務員笑了起來。

「哥們，你是不是拍《一個人的油畫史》的那位？」

她走到窗前，唰一下把窗帘拉開，衝著外面叫著：「都來看，都來看。」

張晨笑道：「你這樣也很美啊。」

雯雯嘆了口氣，走過來拍了張晨一下，和他說：「走，去洗澡，我們現在的時間是倒計時了。」

畫畫的也讚歎了一聲：「牛逼。」

到了九點多鍾，餐廳里的客人陸續開始少了，他們兩個也吃好了，服務員過來買單，把賬單遞給了張晨，張晨正準備拿卡，雯雯大叫一聲：

「那你願意你的女人，這麼多地方讓別人參觀啊，你是不是變態？」

「不許買！」

雯雯問，張晨瞪著她，啞口無言，雯雯哈哈大笑，得意地說：

「死|逼，你在哪裡？是不是和張總混在一起？」

張晨走近其中一位畫畫的，問他，多少錢畫一幅？

雯雯一隻手筒著卷好的畫，另一隻手插到了張晨的胳膊里，兩個人朝凱悅酒店走去。

「你說，我們是不是要有一個什麼正式的告別儀式啊？」雯雯問。

凱悅酒店房間的地毯和_圖_書很厚，雯雯從窗檯摔到了地上，也無大礙，她躺在地毯上哈哈大笑著，叉開手腳罵著自己，演砸了，演砸了，真是丟臉。

她轉身走回過來，倒在床上，張晨伸出手，剛抱住她，床頭柜上雯雯的手機突然響了，倩倩的聲音在叫：

服務員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麼個情況，看著她，雯雯說，哦哦，是我買單，你不許收他的卡。

張晨抽完了一支煙，雯雯還沒有化好妝，等到他抽出第二支，正準備抽，雯雯已經從衛生間里走了出來，光彩照人。

張晨笑道：「可以，你可以就這樣出去，反正我不怕丟臉。」

對方說好，張晨把錢遞給了他，和他說不用找了，對方趕緊說謝謝，謝謝老闆。

吃得太飽，兩個人走到了凱悅酒店的門口也不想進去，雯雯說再逛逛，張晨說好。

「看到沒有，鬥嘴你根本不是我對手，我和你說，以前那個大力士，我一句話，就可以把他氣得悶過去，算了，我就嘴下留情，不對你下重手了。」

張晨無奈，問：「去哪裡？一樓的海鮮自助餐不錯。」

張晨把畫筆和畫夾還給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再見，哥們。

兩個人下了樓，走出酒店大堂，走到外面的湖濱路右轉，沿著湖濱路一直走，過了華僑飯店，到了長生路再右轉，進去第一家是澳門豆撈，第二家就是蕉葉餐廳。

張晨哈哈大笑，雯雯伸手拿過手機，按了接聽鍵，電話里滾出了倩倩的聲音：

「你不怕我怕。」雯雯走到衣櫃前，「咦」了一聲轉過身，問：https://m.hetubook.com.com「是不是我馬上就要不是你的女人了，你就無所謂了。」

但這時的西湖岸邊，卻是奼紫嫣紅，所有的燈光都亮了起來，音樂噴泉的音樂聽不到，但可以看到五顏六色的水幕，在有節奏地起伏，連遠處的寶石山，在燈光的照耀下，也都變得好像是透明的，保俶塔直直地立在燈光中，看上去有點呆傻。

張晨和她說：「跳得不錯，我原來還以為你只會唱越劇。」

看了一會，雯雯問：「我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好看？」

張晨拿起茶几上的煙灰缸，走到了窗檯前，把煙灰缸放在窗台上，站在那裡看著外面抽煙。

張晨走過去，伸出了手，雯雯一把握住他的手，張晨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她說著看了看張晨，看他沒有生氣，雯雯繼續說：「不過，幸好沒有拿下，不然就沒有我什麼事了，對吧？」

張晨笑笑，不置可否，他問：「你是哪裡的？」

進門是一株假的大榕樹，榕樹下面是海鮮池和點餐台，雯雯和服務員說，要最大的那隻麵包蟹做咖喱蟹，然後又點了一隻龍蝦辣炒，一條石斑魚豆豉蒸，到了裏面座位坐下，又點了一份炭燒豬頸肉，一份烤魷魚，還有一份干鍋蝦醬四季豆。

張晨和雯雯說，我給你畫怎麼樣？

「胡說。」張晨罵道。

兩個人繼續朝前走，一直走到了一公園，張晨看到，雖然是晚上，還是有人背著畫夾，或把畫夾在胸前橫過來當畫板，在這裏給人畫像，張晨心想，看樣子自己當年開創的事業還生生不息。

兩個人朝門外走，雯和圖書雯和張晨說：「你這個人，有時候有點婆婆媽媽，不然，賀紅梅早就被拿下了，我們在邊上看著都有點著急。」

張晨點點頭：「有點。」

「我不是和你說了，我和張總在一起，我們在凱悅酒店502房間。」雯雯說，「死|逼，來不來，這房間相當高級，看得到西湖，還看得到保俶塔……」

「是啊，我們正坦誠相見呢，你要不要來？」雯雯問，「你要來的話，我就不榨乾他，讓他給你留點力氣。」

張晨哪裡還忍得住，笑了起來，雯雯嘻嘻笑著，一邊笑一邊轉身去抱張晨，身體和身體一接觸，兩個人都覺得很癢，馬上大笑著分開，雯雯想起來了，她翻身下床叫道，好戲就要開場了。

張晨掏出一張五十，指了指雯雯說：「給她畫一幅。」

雯雯說著走向衣櫃，一邊嘀咕著：「媽的，還要穿衣服，要是就這樣可以出去，那該多好。」

把錢塞進了口袋，接著就把背著的畫夾橫在胸前，夾好了鉛畫紙準備開畫。

「怎麼樣，出去不會給你丟臉吧？」雯雯問。

雯雯也笑道：「你笑，你笑，你繼續笑，這死|逼還不相信，我讓她聽聽你的笑聲。」

張晨看了看他，笑道：「你們國美的現在出來，都不戴校徽了？」

「死|逼，死|逼，你在哪裡，還不快接電話，還不快接電話……」

進了房間，雯雯迫不及待地把房間里的所有燈都打開，然後把那畫攤開在茶几上，手一放開，畫自動就卷了起來，雯雯拿了茶杯蓋，把四隻角壓住，雙手抱在胸前，咬著自己的大拇指，垂著頭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