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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腳步聲，嚴嵩抬頭望了林晧然一眼，輕聲道：「外面什麼情況？」

原本很是不屑的徐階瞪直了眼睛，而翻著奏本的嘉靖帝亦是猛地抬起頭，哪怕是黃錦地「啊」地一聲，朝著吳山望來。

只是進到這裏，他的心裏卻忐忑不安，總覺得一股波浪將會洶湧而起。而他有一種預感，他這隻小船極可能被捲入這股旋渦之中。

林晧然恭敬地行禮，然後彙報了事件的最新動態道：「宗人後來闖進禮部，但他們打起『清君側』的口號，錦衣衛便將他們所有宗人制服了，而吳尚書亦進宮面聖！」

一路上，他卻沒有看到任何的異樣，守軍、宮人都很是平靜，甚至素愛八卦的張波仍是一副不知情地朝著宮外而去。

何況，他對嚴嵩並沒有太多憎恨，反而對這位勤勉的老首輔透露著幾分尊敬。

「呃，愛卿有何良策？」嘉靖微微點了點頭，握著奏本抬頭望著徐階道。

聖上在成年之前，都是以宗人的身份生活著，故而對宗人這個群體有天然的親近感和認和-圖-書同感。正是如此，哪怕聖上得知宗藩的祿米過多，但卻屢屢下不了這個狠手。

「徐閣老，你覺得該如何處置？」嘉靖端坐在蒲團上，翻開案上的一本奏本，眉頭卻微微地蹙起，淡淡地詢問道。

徐階這個提議，無疑是極合乎他的心意，他並不想朝宗親動刀子。若事情這般結束，大明的財政雖然沒能得到緩解，但他必定贏得宗人的擁戴。

嚴嵩繼續翻閱著公案上的奏本，淡淡地說了一句道：「嗯，我知道了！」

這卻是黃錦的一句真心話，他從來不認為自己聰明，起碼比不上他新收的乾兒子馮保。但他卻有一項技能，那就是很會演戲，眼淚簡直說來就能來。

林晧然當即明白，吳山已經將事情捅到萬聖宮那裡，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嘉靖還沒有說話，一旁的徐階卻是插話道：「吳尚書，關於你們禮部被宗人們圍攻的事，我剛剛已經稟明聖上了！」

這三個字一出，整個大殿彷彿抖動了一下。

雖然眼睛還落在奏和_圖_書本里，但思緒卻已經飄向這起「宗人造反」的事件中，眼睛湧起一抹憂色，知道聖上怕是要大發雷霆了。

在回到無逸殿後，林晧然直接到了嚴嵩的值房。

身穿青色道袍的嘉靖從靜室中出來，接過黃錦遞上來的手帕，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道：「這個吳山的《宗藩條例》初衷是好的，但他……終究不是聰明人！」

他知道吳山是削減宗藩祿米的急先鋒，哪怕他多次暗示不削減祿米的願望，但每次草擬的《宗藩條例》都跑不了這一項。

「那是因為聖上太聰明了，所以才覺得了他不聰明！吳尚書可是探花郎，又是根正苗紅的翰林院出身，那可是大明少有的學問人啊！」黃錦看著聖上心情不錯，亦是誇著吳山道。

「愛卿平身！」嘉靖走向長案，輕輕地抬手道。

「微臣有要事稟報！」吳山臉色肅然，鄭重地朝嘉靖帝行禮道。

「等等！將這些奏本給聖上送過去吧！」嚴嵩回過神來，指了指桌面上的那疊奏本，有些疲倦地吩咐道。

厚厚的https://m.hetubook.com.com紗幔已經被拉起，徐階跪拜在外面，高呼著萬歲之聲。

跟著一般的官員不同，吳山頗有官相，這時身上散著濃郁的正直之氣，臉色緊緊地繃著，眼睛充滿著堅定之色。

吳山扭頭望了徐階一眼，然後一臉正氣地說大聲道：「宗人砸我禮部衙門事小，但打的旗號，實屬大逆不道！」

「宣！」

雖然嚴嵩只是讓他出去詢問宗人府為何被圍，但他卻有義務彙報接下來的事狀，讓嚴嵩掌握更多情報，從而從容處理接下來的問題。

吳山的字咬得很正，在萬壽宮的正殿中響起：「清！君！側！」

「你也……不夠聰明！」嘉靖將手帕遞迴來，亦是微微地搖頭道。

不管嚴嵩的人品如何，他的兒子嚴世藩如何貪贓枉法，但他既然作為內閣的司直郎，那就有義務盡到司直郎的職責。

嚴嵩已經白髮蒼蒼，眼力亦大不如前，頭放得很低，奏本湊得很近。只是他很是勤勉，大多時間都在忙碌著政事。

但卻在這時，一名太監進來彙報，說hetubook.com.com禮部尚書吳山求見。

事情確實如此，就在早些時候。

徐階就在一旁，自然看到了嘉靖的反應，心裏不由得堅定了立場。不管能不能將嚴嵩拉下去，這個吳山斷然不能留。

他從值房出來的時候，恰好遇到急匆匆進來的馮保。二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馮保便進入嚴嵩的值房，對嚴嵩說皇上宣見。

「謝皇上！」徐階行禮，然後又拱手道：「臣剛得到消息，宗人在知悉吳尚書草擬的《宗藩條例》后，已經圍攻禮部衙門，還請聖上明示！」

「奴才確實不聰明！若不是主子恩賜，這司禮監掌印哪可以輪著奴才來坐呢！」黃錦仰頭望著嘉靖，眼睛泛起淚光道。

林晧然作別虎妞，便急步進入了西苑內。

嘉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顯得有幾分無奈，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臣以為！應該對宗人進行鎮壓，維護朝廷的顏面，但吳尚書的《宗藩條例》應當作廢！」徐階朗聲地拱手道。

林晧然看著嚴嵩沒有繼續支使他的意思，便是拱手道：「嚴閣老，若沒有其他吩ｈｅtuboｏk.ｃom.cｏｍ咐的話，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宗人乃皇上的宗親，血濃於水，所以當用強但亦要用軟！」徐階先作了一個沉思狀，然後又是認真地拱手道。

嘉靖這才如釋重負，但聽到吳山求見，便又是愁上心頭。

但吳山卻過於心急，他想要推波助瀾的話，這其實不是最佳的時機，反而極可能引火上身。

哎……

這「大逆不道」，他是加重了語氣，在聲勢上，完全佔據了上風。

如今那幫宗人又偏偏圍了吳山的衙門，想必是來大吐苦水，更是以此想「逼」著他給宗人懲罰。

只是這幫宗人確實是無法無天，竟然打起了「清君側」的旗號，這無疑挑戰著聖上那根脆弱且敏感的神經。特別聖上是一個極度自私的人，想必會不再挂念那些情義。

「是何旗號？」徐階卻是不以為然地道。

雖然他先前就猜到宗人們會鬧事，但卻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敢圍攻禮部。

林晧然抱起桌面上的奏本，又行了禮，這才離開了嚴嵩的值房。他敏銳地覺察到，嚴嵩的眼睛透露著擔憂，讓他心裏更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