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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相

作者: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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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富貴榮華金嶺南 第0759章 京城紛爭

第六卷 富貴榮華金嶺南

第0759章 京城紛爭

「皇上,微臣認為這事非同小可!倭國位於大明之西,廣東位於大明之南,今發生如此嚴重的倭患,並非沒有前因,微臣建議當追根溯源!」
「嚴侍郎此話令本官甚惑,若是說,還請拿出證據!」徐階回應道。
總兵俞大猷被捕至京,現在還在獄中受過。
二十余名大明最重要的官員魚貫而入,如同朝會般分立兩排,接著齊齊對著坐在龍椅上的嘉靖行了跪拜之禮,一併高呼萬歲之聲。
左都御史周廷鄙夷地望了吳鵬一眼,卻是冷冷一笑道:「吳尚書,你是貴人多忘事!去年舟山南行入福建沿海劫掠,怎麼不怪福建巡撫肖敬輝了?現在潮州出事,但要兩廣總督王鈁來負責,這是何道理?」
「平身!」
特別徐階現在的官聲要強於嚴嵩,而嚴嵩的權勢更多還是來源於聖上的恩龐,而他最近屢番力推延議,無疑更能贏得重臣的好感。
時間悄然來到三月,春雨仍然持續不斷,廣州城的青磚街道時常都是濕轆轆的。偶爾間,天空亦會突然響起一記響亮的春雷。
這事得從嘉靖三十四年說起,南京兵部尚書張鰲為抗倭而創建南京振武營。按舊制:南京各營官軍月米,有妻者一石,無妻者減十之四,春秋二仲月,每石折銀半兩。
倭寇盤據浙江舟山柯梅達一年之久,浙直總督胡宗憲懼戰,始終不命將進剿,致使倭寇得以離開舟山,駕船南行入福建沿海劫掠。
雖然這次是徐階主動提議進行廷議,但誰都不以為徐階是要壯士斷腕。這潮州動蕩的主要負責人無疑是兩廣總督王鈁,但任何事情都不能以常理度之。
周廷再次朗聲道:「舟山倭寇南行入福建沿海劫掠,罪在總兵俞大猷,今倭寇越福建而進攻廣東,當問罪于福建巡撫肖敬輝!」
於是御史李瑚上疏劾胡宗憲縱倭不戰等三大罪,而胡宗憲為解脫自己縱倭的罪責,上疏誣陷總兵俞大猷對盤據在柯梅的殘倭攻擊不力,hetubook•com•com縱倭南奔,失機殃民,宜加重治。
亦是如此,朝廷將會令巡按御史李瑚劾福建撫臣縱倭貽患兩廣之罪。
嘉靖的眉頭微蹙,目光落在那張票擬紙張上,臉色顯得有些猶豫的模樣。
實質上,他已經將意見票擬在奏章上面。
新任南京戶部尚書蔡克廉因病不能視事,而督儲戶部右侍郎黃懋官性刻削,各月各衛送支冊,必責其逃亡多寡;又奏停補役軍丁妻糧,諸軍益不堪。
「這個事情,你應該去問王鈁!現在潮州發生如此嚴重的倭患,難道不是該由他這位兩廣總督來承擔責任嗎?」吏部尚書吳鵬卻是咬著王鈁不放,顯得陰陽怪氣地說道。
左都御史周廷的口才極佳,當即針鋒相對道:「吳尚書,你怕是忘記本官在廣東擔任過多年的布政使了吧?廣東是有過倭患不假,但毗鄰南洋,遠離於倭國。今如此大的規模的倭寇來犯,若不是福建不力,為何會出現六千餘人的倭寇團?」
左都御史周廷大步上前,便是大聲地炮轟道:「倭寇于大明之東,何故跨過福建而犯廣東,臣以為皆因福建巡撫肖敬輝剿倭不力,縱倭貽患兩廣!」
在諸多朝代之中,這嘉靖朝為官無疑是最難的,既要防範于同僚攻訐,更是時時謹記著伴君如伴虎的教誨。
哎……
「微臣認為,當務之急,應當責令廣東儘力剿倭。凡不儘力責,將其撤職!」嚴嵩聳著耳朵仔細傾聽,沉思后便是提議道。
「馬尚書,此事當真?」嘉靖帶著薄怒的聲音傳來道。
啪!
特別廣州城坐落在珠江畔上,一旦倭寇通過潮州、惠州的海防要塞,便能夠順著珠江入海口殺至城下,坐擁上百萬人口的廣州城都可能淪陷。
消息一經傳出,卻是引發了官場的廣泛討論。
嘉靖有些意動,但沒有當即做出這個決定,而是期許地望向年邁的嚴嵩詢問道:「嚴閣老,你以為呢?」
徐黨之和*圖*書所以要延議,敢情是有這個案例在前。若是由聖上決斷,聖上恐怕會偏袒于嚴嵩,但事情放到延議卻完全不一樣了。
一位兼任著天官的內閣次輔,若不是他還深受隆恩,真的說不準是誰壓誰了。哪怕如今,亦是更多的官員往著徐華亭家裡跑,而他的地位無疑受到了挑戰。
按著這個案件的處理思路,罪責自然不會落到兩廣總督王鈁頭上,而是應該由福建方面承擔,而歸屬嚴黨的福建巡撫肖敬輝無疑是首當其衝。
這次廷議剛開始,便是瀰漫出一股火藥味。
黃錦操著太監特有的聲線,對著下面的官員道。
卻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情,而是今年以來,已經有太多的事務令他是大動肝火了。
相類似的事情,其實在去年亦是發生過一起。
在嘉靖還沒有拿定主意的時候,徐階的眼睛突然一亮,當即進行諫言道。
嘉靖的火氣已經放出,作為大明億萬子民的君王,卻沒有過於壓抑怒火的意思,直接對著嚴嵩徵求意見道:「嚴閣老,這事該當如何決斷!」
嘉靖坐在龍椅之上,很平淡地望著這幫朝著他跪拜的重臣,顯得已經是習以為常,朝著站在旁邊的黃錦遞了一個眼色。
嘉靖的眉毛挑起,來了些許興趣地詢問道:「徐閣老,應當如何追根溯源?」
老嚴嵩默默地扭頭望了一眼這個經他推薦入閣的後輩,自從這個後輩去年閣臣九年任滿,被皇上加授了吏部尚書,卻是屢屢露出了鋒芒。
馬坤為南京戶部尚書時,奏減折色銀為零點四兩,諸軍始怨。由於戶部尚書賈應春理財不善而丟官,轉為被臨時調回京中接任,可謂是天上丟餡餅。
延議的結果很快就明確下來,對兩廣總督及相關官員和將領並不治罪,但這個潮州的動蕩的責任卻要福建巡撫肖敬輝來承擔。
嘉靖不喜歡這種吵吵鬧鬧的場面,卻是離開了那個象徵權力頂峰的龍椅,走向了右邊懸著紗幔的靜室和圖書,這裏的地面有著八卦圖和蒲團。
由內閣司直郎和內侍取了紅豆和綠豆,對著左都御史的方案進行了表決,而黃錦宣佈道:「紅豆代表支持,綠豆代表反對,諸位大人請開始!」
在北邊的最新戰事中,韃靼俺答從大同入山西,掠五台、崞縣等地,而俺答的部族還攻陝西米脂等縣,簡直將大明視為他韃靼的糧倉了。
這個消息自然不可能隱瞞,第一時間便經由大明驛路,僅是幾日功夫便已經傳到了京城,送到了內閣乃皇上那裡。
若是以往的話,他恐怕會進行隨機應變,但現在他終究是老了。他的腦子已經無法完成這麼大的轉變,不能即刻制定出符合帝意的方案,便還是照著先前的票擬意見說出來。
倒不是這個方案有問題,而是這個的後果太輕了。若是事事地輕處,每個官員都能夠安安穩穩的,他的修道大業必然會屢屢受到這種事情的干擾。
「聖上請息怒!」
廷推和廷議是大明最富有特色的政治會議,前者是決定重要的人事任命,後者則是討論重要的朝廷大事,而有資格參加會議的官員僅是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侍郎,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通政司使、大理寺卿。
從紗幔後面傳出一聲玉磬的響聲,表明了嘉靖的態度。
現在一茬茬不好的事情紛擾於他,這分明就是在干擾他的修道大業,故而才讓他遲遲得不到突破,這簡直是罪大惡極。
「荒謬!倭寇于海上,來去無蹤,廣東發生倭患已經不是一二日之事,我看分明就是王鈁之過!」吏部尚書吳鵬當即跳出來迎戰,大聲地進行反駁道。
值得一提的是,這是諸位重臣做出的決定,跟聖上關係不是很大。正是如此,處置福建巡撫肖敬輝可以,但需要有人來彈劾。
老嚴嵩和徐階就候在外面,嚴嵩是坐在綉墩上,而徐階是站立著。當在看到嘉靖的舉動后,二人當即顫顫抖抖地行跪拜之禮道。
而如今,他希望和-圖-書能夠大動干戈,對相關人等進行嚴懲,讓到這種煩心事少點發生。
老嚴嵩並不明白徐階葫蘆里賣什麼葯,但還是從嘉靖的口氣中感受到他的意志,便是認真地施禮道:「老臣附議!」
一時之間,整個廣州城都就得人心惶惶,紛紛關心起潮州方面的戰事。
「是!」嚴世藩吃膩,但用那一隻好眼狠狠地瞪了一眼徐階。
次日下午,廷議便在西苑的紫光閣舉行。
身穿著素白色道袍的嘉靖閱覽著由內閣兩位重臣送過來的奏章,當即將這一份急奏狠狠地砸在地上,那張削瘦臉龐顯得是怒不可遏。
且不論這個邏輯是對是錯,這種看似權責分明的處理思路,卻給了福建和廣東的官員和將領提供了推諉的借口。抗倭明明就應該是舉國之事,但若是如此的話,卻是要由浙江來全權承擔。
眾人聽到這話,這才是恍然不悟。
六千餘人的倭寇團體來犯,讓到潮州乃至整個廣東都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雖然朝廷加強江浙的抗倭力量后,近些年不斷有倭寇逃竄到廣東沿海作案,但如此大股倭寇前來犯境卻是不曾有過之事。
隔著厚厚的妙幔,他仍然能夠聽到外面的爭吵,亦讓他能遠離一些這種吵鬧。
「微臣以為不辯不明,建議舉行延議!」徐階抬起那張顯得剛直的臉蛋,望著嘉靖認真地提議道。
咚……
吳山作為禮部尚書自然有資格站在這裏,但看到這一幕,心裏卻是輕輕一嘆。
嚴世藩望著徐階卻很不爽,當即出言挖苦道:「徐閣老,這舟山倭寇南行入福建沿海劫掠為何鬧得如此沸沸揚揚,你我心知肚明!」
諸軍以歲大飢,米每石貴至銀零點八兩,要求恢複原額每石折銀零點五兩,黃懋官不予理睬。
不然昔日的浙直總督張經明明殺敵近二千人,立下抗倭以來第一大戰功,但卻被撤職治罪,並被斬首于西市,這朝廷及聖上的意志才是關鍵。
卻不能說責任在嚴嵩還是有徐階m•hetubook.com.com,畢竟二人都是為著自己的利益,只能怪于這朝廷黨爭。正因為這黨爭,讓到是非都要顛倒,讓到殺敵四、五千的總兵俞大猷要蹲于獄中。
他跟聖上一般,並不喜歡如此吵吵鬧鬧的場面,但今日卻不得不打起幾分精神。畢竟事情一旦經過廷議,便會當即執行,不會有過多的挽回餘地。
事情到這裏,還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兵部尚書楊博矛頭直指戶部尚書馬坤和南京兵部尚書張鰲。
二月,時至中旬,黃懋官猶未支給,於是諸軍益怒。同月二十一日,兵部尚書張鰲到南京振武營閱軍,諸軍遂大嘩,圍攻黃懋官住宅,殺之,裸屍於市。
胡宗憲和肖敬輝都是他的人,自然不會相互攻訐,完全就是福建巡按御史李瑚挑事,這才被迫犧牲俞大猷。
內閣司直郎端著一個瓷罐,依次來到官員面前,官員的衣袖都很長,將手揮進裏面將豆子放下,誰都看不到他投的是紅豆還是綠豆。
馬坤這才知道京城的水太深了,這天上掉下的餡餅卻隨時能砸死人,便是跪拜道:「臣知罪!」
轉了一圈后,交由了嚴嵩和徐階,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眾人通過了周延處置福建巡撫的提議。
經過一個相安無事的寒冬,倭寇再次捲土重來。有史為證,二月二十三日倭寇六千餘人流劫廣東潮州等處,守臣告急。
嚴世藩的眉頭蹙起,卻是聽到旁邊一聲輕咳聲,接著是嚴嵩年邁的聲音傳來道:「這裡是朝堂,沒有真憑實據之事,不可在這裏信口雌黃!」
嚴嵩和徐階雙方的人馬都是一驚,剛剛的火藥味消散不少,紛紛扭頭默默地望向了紗幔。他們固然彼此間相互碾壓和廝殺,但跟著他們一幔之隔,分明就是坐著一頭猛虎。
「帶到詔獄!」嘉靖卻沒有絲毫的留情,淡淡地吩咐道。
眾官員紛紛起立,但嚴嵩年事已高,早已經得到了恩賜,在馮保送過來的錦墩上坐下。只是他的精神明顯欠佳,那雙眼睛是微微地眯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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