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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相

作者: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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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明槍暗箭大明堂 第1243章 朝堂興波

第八卷 明槍暗箭大明堂

第1243章 朝堂興波

最近在京城之中,被百姓和士子談論最多的人,正是去年整頓四地鹽政的鄢懋卿。
張永明等人紛紛望向了吳山,這鹽政確確實實是一個難解的難題。若是朝廷加征鹽稅,那麼商人必然會提高食鹽的售價,從而令到百姓食高價鹽,而吳山恐怕是要首當其衝。
張永明聽著這一個解釋,亦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是扭頭望向了吳山。
張永明等人自然不會跟郭朴叫板,便是紛紛點頭同意。
藩恩由於上了年紀,耳朵一直不是很靈光,先是露出驚詫的表情,接著望向嚴訥等人,卻是以為懷疑自己剛剛聽錯了。
有背景的大鹽商或勛貴的鹽,自然是暢通無阻;但沒有背景的小鹽商,想要安穩地過去那個關卡,則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從而會拉高食鹽的成本。
嚴訥的眉頭微微地蹙起,扭頭望向了大理寺卿鍾炻。這一番言論早已經不新鮮,但看著這一位是自己徐黨中人,亦是選擇不吭聲。
吳山此刻鄭重地提起重開寧波市舶司,那他無疑是站到了開海派這一邊,同時站到了江浙一幫官紳的對立面。
不論是邊緣化的工部尚書雷禮,還是前程似錦的楊博,都認真地重視起這個問題。
吳山跟林晧然曾經探討過這個問題,在意識到這裡有貓膩后,他亦是大量的翻閱了史籍,已然對大明的鹽政有了更深的認識。
由於嚴嵩想要整頓鹽政,故而委派遣鄢懋卿整理四地鹽政。
吳山聽到這話,卻是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今日已然達到了他既定的目標。
張永明等人雖然很是認同吳山的觀點,但由始至終都沒有表態。畢竟選擇支持吳山,那便是站到徐階的對立面,這極可能是一種作死的行為。
卻不得不承認,嚴訥搬出「國本」一說,讓到事情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奇效。如果事情在財政和國本間,自然是要選擇後者。
經過一場交鋒后,這一場九卿的理財會議達成了共識。
吳山將茶盞輕輕放下,並沒有繞彎子,面https://www.hetubook.com.com對著眾人困惑的目光直接認真地說道:「大多數聽到朝廷開源,都會首先想到向百姓增加糧稅,但當今天下百姓並不富裕,而太祖早有明令,這增加糧稅自是不可為之事!本官幾經思慮,以為朝廷若要開源,可有兩策可行:一則重開寧波市舶司,一則整頓鹽政!」
嚴訥扭頭望了一眼郭朴,看著這位吏部尚書站在他這一邊,當即便點頭同意了。
藩恩的臉上充滿著憂慮,卻是求助般地望向了嚴訥。
吳山心知這並非妄言,從中得到鹽利自然不是鹽商,還有各種各樣的利益群體,而這各地所設下的關卡實質亦是一方面。
如果僅僅是前者,倒還不算是太大的問題,畢竟反對者主要是江浙的那一大幫官員。只是對於後者,這無疑是要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節流方面,主要是節省九邊的兵餉和漕河工銀;而在開源方面,主要是重開寧波市舶司。至於整頓鹽政,則是被擱置了下來。
此言一出,四下皆寂。
「這裏還有各地的關卡費用,卻不可一語概之!」藩恩絞盡腦汁,終於又是想到一個因素道。
古往今來,新人都忌諱談論舊人,常常還會廢除前任的一些施政舉措,從而推出他的新政。但偏偏地,吳山卻是沒有畏懼於徐階,竟然將嚴嵩和其鹽政方針都搬了出來。
只是消息一經傳出,整個官場當即引起了軒然大|波。
隨著一個個數據羅列出來,事情已然很是明曉。當下大明的鹽稅收入銳減,而百姓卻吃高價鹽,而鹽利正是落到了鹽商的口袋之中。
鄢懋卿,江西人,嘉靖二十年進士,由行人擢御史,屢遷大理少卿。嘉靖三十五年,改任左僉都御史,不久升任左副都御史。
張永明等人默默地消化著這一個消息,眼睛複雜地望向吳山。卻不明白吳山是已經無心於仕途,還是想要放手一搏,竟然做出了這等挑釁徐階的行徑。
吳山,最正統的詞https://m.hetubook.com.com臣出身,在官場擁有著極高的聲望。甚至在嚴嵩去職之時,很多人呼籲由吳山接任首輔之位,而並非無所作為的次輔徐階。
他深知吳山已經退了一步,他這邊自然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對方,更不能不給面子郭朴。
吳山迎著眾人驚詫的目光,顯得侃侃而談地道:「廣東市舶司重開,今每年有數十萬兩的關稅收入!東南乃大明最富庶之地,絲綢和陶瓷更是舉世盛名,一直被番夷所追捧。若朝廷重開寧波市舶司,其效果必定要勝於廣東,每年亦可有幾十萬兩進項。今朝廷財政困頓,本官提議重開寧波市舶司,解大明財政之困!」
偏偏在這個時候,吳山卻選擇在這一次重要的理政會議中,正式提出要整頓鹽政的提案,此舉無疑是公然要跟徐階唱反調。
「下官以為重開寧波市舶司應當再慎重,東南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若是再行開海之事,唯恐再度引來倭寇!」新任的大理寺卿鍾炻是江浙人,卻是突然提出異議道。
「吳尚書,重開寧波市舶司可以商討,但這重頓鹽政是何意?」左都御史藩恩並沒有將焦點放在寧波市舶司上,而是單刀直入地問起鹽政之事道。
嚴訥的眼睛瞪起,顯得難以置信地望著吳山。
當下看著他有話要說,且這話明顯不可尋常,郭朴等人的臉上不由得露出凝重之色,紛紛抬頭望向坐在首座上的吳山。
跟很多命途多磨的官員有所不同,鄢懋卿由於依附於嚴嵩父子,可謂是官運亨通的言官,一直都在京城擔任重職。
終究而言,他這些年並沒有被這個官場污染太多,仍然能夠記起讀書時的理想和志向,亦還記得老師夏言昔日的教導。
吳山喝了一口茶水,卻是沉穩地回答道:「據本官所知,這所謂的運輸成本全都轉移了當地的老百姓!像湖廣衡州府,一斤鹽的銷售足足兩錢銀,但朝廷所發鹽引每斤二十六文!」看著藩恩要說話,他卻是擺了擺手繼續和*圖*書道:「本官初時亦以為朝廷鹽稅大減,百姓的鹽價亦當大減,但查閱蘇州府、南昌府和長沙府等地,售價竟然比宋時還要高上一倍!」
正所謂無風不起浪,鄢懋卿自然不是什麼好官,但京城這股風波的背後卻是另有玄機。
張永明如同旁觀者般,心裏卻是生起了幾分好奇,目光紛紛望向吳山。
一位小小的正三品大理寺卿如何能夠叫板于郭朴和吳山,當即便是求助般望向了嚴訥。
本以為一群大臣和稀泥,結果吳山卻是揪翻了桌子,矛頭直指開海和鹽稅。這一個表態,無疑讓到平靜的朝堂再生波瀾。
郭朴的臉色微斂,當即正色地說道:「當下朝政困頓,咱們豈能瞻前顧後,應當遣派能臣主持重開寧波市舶司事宜!」
藩恩的嘴角微微張了張,但最終卻沒有發出聲音。雖然他有心繼續進行辯解,但他對鹽政的情況並不是很熟悉,且吳山列出的數據亦是足夠說明問題,已然被吳山駁得啞口無言。
很多事情便是如此,跟著對與錯沒有關係,主要還是利益之爭。
隨著嚴訥表態支持,三位最有權勢的尚書都同意重開寧波市舶司,鍾炻的意見已經無足輕重了。
正是在這整理鹽政的一年時間里,鄢懋卿這位一直平靜生活在京城的言官,突然成為了一位臭名昭著的大貪官,種種惡行簡直咬牙切齒,出行竟然要十幾名婦人抬轎子。
張永明等人亦沒有過於關心寧波市舶司,注意力同樣放在鹽政上,便是紛紛疑惑地望向吳山,想知曉吳山的真正意圖。
雖然廣東市舶司的成功早已經擺在眼前,但由於涉及到地方上的利益,這寧波市舶司一直都無法重啟,甚至當下都沒有人再提及。
「既然鹽政的事情存在如此大的爭議,咱們先行將鹽政之事暫時擱置,諸位認為如何?」一直不吭聲的郭朴卻是充當和事佬般,突然對著兩方開口道。
這……
咦?
吳山端起茶盞,卻是淡然地說道:「若是還有路費來京城哭窮,那他們那幫鹽m•hetubook.com•com商就不可能慘到哪裡去!本官翻閱宋時史籍,每年得錢一千二百萬貫左右,反觀本朝得銀亦是去年鄢懋卿總理四地鹽政后,方得一百多萬兩,敢問這些鹽利去往何處?」
藩恩的腦子飛快運轉,當即眼睛微亮地答道:「那是因為本朝鹽商要承擔運輸、銷售和儲存等環節,故而朝廷免了銷售的支出,而鹽商則肩負了這些開支,這才是朝廷鹽稅收入減少的緣由!」
吳山自然不會被這些末節的東西所迷惑,而是正色地說道:「本官只知道這朝廷鹽稅流失是事實,百姓食高價鹽亦是事實,故而這鹽政還需要繼續整頓!」
這一場圍繞鹽政的鬥爭,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二人已經有著幾十年交情,他自然深知吳山是什麼性子,吳山肯定不會在這種事情胡編亂造,敢情鹽政這裏確實大有文章。
大理寺卿和左通政使兩人的眼睛當即微亮,如同應聲蟲般,當即站出來附和嚴訥的意見。
郭朴在聽到這些數據后,卻是抬頭認真地望向了吳山一眼。
郭朴跟吳山是同年好友,但他亦有著他的利益考量。當下他跟徐階正處於蜜月期中,雙方相處得很是愉快,自然不可能輕易打破這一種合作關係。
嚴訥沉默片刻,卻是突然說道:「鹽政之事不僅關乎財政,更關乎國本!本官聽聞兩淮灶戶生活艱苦,不少灶戶被鄢懋卿的苛政所迫,從而紛紛逃亡于外地,令到鹽場產鹽受損,有鹽商持引而無鹽。故而本官以為此事不可操之過急,應當從長計議。」
雖然提案不能以九卿共議的結果上呈皇上,但他今日的提案必然會迅速傳遞給外界,甚至會很快便到了皇上的案頭上。
嚴訥不是擅於爭辯的性子,當即輕咳一聲,給藩恩遞了一個眼色。
這話說得聲色俱厲,目光惡狠狠地盯著吳山,彷彿吳山就是一個為禍天下的禍害一般。
郭朴將目光落向吳山,吳山的眉頭微微蹙起,但還是勉強地點了點頭。
對於重開寧波市舶司,反對聲音最大的是當今次輔和_圖_書袁煒,但他今日並沒有在這裏。
郭朴得到了想要的結果,便是抬頭望著大家,宛如一個領導者般道:「若大家沒有異議的話,那今日之事便這般商定了!」
張永明等人的臉上亦是露出思索的表情,開始正視起鹽政這個問題。
他深知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今天拋出這個整頓鹽政的提案便知道不可能獲得通過,此次實質是一個投石問路之舉。
「吳尚書,你可知曉!鄢懋卿總理鹽政,將兩淮鹽稅提高了七成,令到很多鹽商走投無路要改行了!」藩恩氣勢不減,當即列出一個事實道。
重開寧波市舶司是吳山提出,而郭朴又進行了表態,堂堂的吏部尚書和戶部尚書站到一起。
吳山剛剛的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但話說出口后,心裏反而坦然了。若是他選擇跟著這幫人和光同塵,跟著這幫人將屠刀砍向邊軍兵餉,這個大明當真會慢慢走向毀滅。
吳山面對著眾人的目光,微笑地對著藩恩回答道:「這些時日,本官翻閱往朝的文獻,發現大明的鹽稅收入仍然過低。本官以為應當繼續行嚴閣老之法,繼續整頓鹽政,以解大明財政之困!」
張永明等人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卻是悄悄地望向了嚴訥和藩恩。
藩恩的臉色微沉,看著吳山如此不講規矩,他亦是不再給吳山好臉色,當即針鋒相對地道:「吳尚書,且不論鄢懋卿做了多麼惡事,這整頓鹽政之事是對是錯!若是朝廷再提高鹽稅,令到各地鹽價大漲,百姓無鹽可食,當真不怕全天下的百姓在背後戳你吳曰靜的脊梁骨嗎?」
「重開寧波市舶司之事,本官亦沒有意見!」嚴訥沒有理會大理寺卿鍾炻求助的目光,而是直接表態支持道。
只要密切關注徐府舉動的人都應該知曉,徐階這是在為兩淮鹽稅恢復舊例造勢,想要在合適的時機推動兩淮的鹽稅恢復舊例的提案。
面對著咄咄逼人的藩恩,吳山卻是輕輕地搖頭道:「本官並不是從百姓身上謀利,而是將本屬於朝廷的鹽利,從那幫鹽商身上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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