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天下風雲起漠北
第2214章 童謠
自土木堡之變后，勛貴實則已經被排斥在權力之外，絕大多數都掛著閑職，而他們最大的作用似乎就是替皇上進行各種活動的祭告。
正是如此，在看到自己的大兒子被冊封為太子，而今自己第二個兒子又出生，心裏亦是難不得掂記著皇后的寶座。
此次藉著皇長子朱翊鈞被冊封太子的慶典進京，既是要拉近她跟李貴妃的關係，更是要解釋自己的麻煩，甚至還要讓那個賭鬼的女兒被皇上哥哥廢掉。
「瞧您說的！您都已經開口了，若是她還不聽的話，那當真就不識抬舉了，當心皇上哥哥廢了她！」長公主得到了許諾不由得大喜過望，當即十分不屑地恭維道。
阿啾……
今天是一個春光明媚的好天氣，不僅是承禧宮充滿著喜慶的氛圍，而且整個京城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喜悅之情。
李貴妃將長公主的憤恨看在眼裡，卻是雲淡風輕般地道：「你且物色新的女官，便情便包在嫂子身上了！」
「如此便謝過嫂子了！」長公主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當即便是認真地感謝道。
徐階在轎子閉目養神，聽著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卻是極度不喜歡這種唯利是圖的商販，令他的心裏生起了一陣不快。
「長公主，你就知道處處護著這臭小子！」李貴妃亦是很喜歡聽到誇讚自己兒子的話，卻是對著長公主故意埋怨道。
甚至於，她的心裏亦是瞧不起出家于泥瓦匠之家的李貴妃，只是這一份輕視卻是讓她給藏起來罷了。
「大公子一直有書信送到京城，昨日還來信說家中一切無恙，請老爺不用掛心！」徐府管家聽到這個問話，當即便是老實地回應道。
昨日李貴妃誕下二皇子的喜悅還沒有過去，今日如期迎來皇長子朱翊鈞被冊封為太子，這座宮殿已然成為後宮最耀眼的存在。
徐階對於這樣應境而生的童謠，不由得來了一點興趣，卻是見到那幫孩童又是繼續唱道：「三月四，胡射人！」
和*圖*書正是如此，早在立儲之前便已經計劃好了一切。不僅是林晧然懂得陰謀詭計，他徐階卻是比林晧然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他才應該是真正的「三步一算」。
朱翊鈞是一個大胖的嗜睡兒童，由於還沒有進學，每天都是日上三更才起床。而今，他早早被喚了起來，換上一套嶄新的皇太子服飾。
「老爺，早餐已經準備妥當了！」管家迎了上來，顯得恭敬地道。
按著祖制，英國公張溶、鎮遠侯顧寰、駙馬都尉李和以及安鄉伯張鋐一大早便分別前往太廟、社稷等處，將冊立東宮之事祭告。
徐階難得比平日晚起一些，在侍女的服侍下起床洗漱，跟著京城絕大多數的朝廷大員一般過著千篇一律的生活。
現在她已經再生一皇子，而今她的大兒子即將接受冊封成為太子，縱使陳皇后再誕下嫡子，那亦是無法再跟自己太兒子相爭。
朱翊鈞所穿的皇太子服飾乍看跟平日參加隆重典禮並沒有區別，但一些細節之處卻彰顯著不凡，已然表明他便是當朝皇太子。
李貴妃是已經不再是當年裕王府單純的宮女，卻是知道長公主如此殷勤亦是有所圖謀，想到自己現在的地位急促拔高，當即便對長公主詢問道：「你對長公主府新任的女官可還滿意？」
雖然皇太子服飾中的「冠、袍、帶、靴」跟親王制式相同，但在實際的使用中卻是出現著一些不同，以區別彼此的等級。
經過林晧然這些年的經營，林黨的成員早已經遍布朝野。現在他想要扭轉這個朝廷局勢，單靠隆慶的支持還遠遠不夠，卻是要對林党進行一場大清洗。
雖然親切叫著「嫂子」的是長公主，但李貴妃卻是從來沒有制止，已然亦是默認了長公主這個「錯誤稱呼」。
「是！」管家雖然不明白老爺為何老擔心松江那邊，但還是認真地應承道。
「老爺，給！」一個漂亮的侍女將擰好的熱毛巾遞給徐階道。
徐階對於大兒子卻是一丁點都不放心，便是認真地叮囑道：「你讓人監督著家裡那邊，有什麼重要的事即刻彙報！」
像皇太子的翼善冠翦翅直指上，親王的翼善冠翦翅直指前，皇子的翼善冠翦翅卻是向下，正是以上中下進行區分。
「嫂子，我正要跟你說呢！那個女官根本就是皇後派來盯梢的，處處跟著本公主過不去，簡直跟個陰魂般纏著本公主！」長公主聽到這個問話，當即便是可憐兮兮地道。
徐階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正想要點頭，卻是發現右眼皮突然間莫名其妙地跳動，讓他不安的情緒變得更濃厚。
「三月三，皇庶生！」
擁立皇長子朱翊鈞僅僅是第一步，接著便是推動張居正取代朱衡，進而再對林黨和北党進行大血洗。
徐階聽到這一句，眼睛卻是豁然地睜了開來，心裏當即泛起一絲警惕，已然跟早上一直以來的不安呼應上了，但旋即輕輕地搖了搖頭。
徐階走出門口之時，迎著吹來的一陣晨風，當即忍不住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心裏突然毫無緣由地生起一份不安。
只是如今，陳皇后竟然通過女官制度來制約於她，更是派了一個可惡的女官盯著她，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槐樹衚衕，徐府。
自古以來，有利益的地方便有江湖，而後宮從來都不是一片凈土，陳貴妃和長公主已然越走越近。
朱翊鈞一副還沒有睡醒的樣子，很不給長公主面子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
自從海瑞出任松江知府後，卻是知道海瑞是一個不畏強權和不貪圖金錢的愣頭青，故而亦是時時關心著那邊的情況。
若是今日真的發生如此軍情的話，那麼大明跟俺答的關係定然再度交惡，而他這個主和派和*圖*書必定是首當其衝。
承禧宮，充斥著一股喜慶的氣氛。
只是想要完成這個目標，那麼就需要先撥除林晧然的走狗朱衡，換上自己的人出任吏部尚書，這才能夠徹底扭轉朝局。
「我是她唯一的親姑姑，我不護著他護著誰呢？」長公主親昵地接著朱翊鈞，顯得理所當然地道。
只要他今日被正式冊封為皇太子，那麼不管將來有沒有皇嫡子出現，他朱翊鈞都必將是下一任皇帝。
正是如此，雖然他的身體很睏乏，但想著將會徹底定下他的皇位繼承人的身份，亦是默默地接受著長公主這幫人的折騰和恭維。
感情他的「皇位」並不穩固，一旦陳皇后誕下皇嫡子，哪怕皇嫡子比他小上好幾歲，皇位亦將會屬於那個皇嫡子。
在她的心裏，一直沒有將出身並不高貴的陳皇后看在眼裡。若不是早前裕王正妃去世，陳皇后亦是得不到正妃之位，而今不過是個無有子女且被冷落的可憐妃子。
「知……知道了，母妃！」朱翊鈞打了哈欠后仍舊萎靡不振的模樣，顯得十分敷衍地回應道。
徐階洗漱過後，整個人顯得是精神飽滿，卻是大步朝著房門走去，擁有百倍的信心從林晧然手裡奪回權勢。
只是他心裏卻是清楚，俺答還不至於沒有這一點定力，亦不可能這麼巧會在這個大喜之日玩「親者痛，仇者快」的戲碼。
只是經過了幾十年的官場沉浮，早在十幾年前便已經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自然不會將這種不安的情緒表露出來。
特別皇上跟皇后的關係持續惡化，照著這般形式演變下去，特別長公主替自己在旁邊再搖旗，過不了幾年還真得廢后。
只是她心裏卻是清楚，長公主這種人是極度勢利的人。若是自己不適當給點好處，那麼她今後不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更不會為自己衝鋒陷陣。
明明今日是他收穫政績的大喜之日，偏偏出現著這種不好的預感，令他心裏感到十分的困惑不解。
和*圖*書昨晚他跟張居正的一場深談如今還歷歷在目，這亦是他第一次向其他人正式透露隱藏在心底的一場絕佳謀划。
李貴妃已然是開始坐月子，額頭處還纏著白色綢段，看到朱翊鈞的太子冠服亦是暗自竊喜，只是對著無精打採的大兒子認真地告誡道：「鈞兒，打今日起，你便是太子了，以後要更加註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李貴妃對這個有不好風聞的長公主其實並不喜，但卻是很希望看到長公主如此替自己「衝鋒陷陣」，便是微笑著回應道：「都是自家人，今後咱們要多相互扶持才是！」
自打他懂事起，這個世界已然是圍著他轉，身邊的人對他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自己的父皇都極度重視自己。
由於今日是冊封東宮之禮，故而早朝已然取消。只是按著流程，文武百官要在吉時前到達皇極殿，前去見證冊封東宮的禮儀，同時拜見隆慶朝的皇太子。
在經過那段嘈雜的商業區后，卻是突然從轎子的右邊傳來了一陣稚幼的童聲，顯得朗朗上口的樣子。
從皇子到皇太子無疑是一步巨大的跨越，哪怕正在坐月子的李貴妃都顯得極度重視，這裏一大早便變得熱鬧起來。
次日，春光普照大地，這座天下第一城顯得氣勢恢宏，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如同辛勞的小蜜蜂般開始勞作。
這所謂「三月三，皇庶生」，這無疑是指昨日李貴妃誕下皇二子之事，不過這「庶」字倒有些刺耳。
徐階接過那個毛巾，先是在臉上一敷，頓時感到最後一絲的困意徹底消散。
一旦如同當年血洗嚴黨那般，當林黨的核心人員朱衡、馬森和汪柏等人被除掉，朝堂佔優勢的牆頭草必定轉而投向自己，再奉自己為「賢相」。
一念至此，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敢情他當真是高看了林晧然，竟然黔驢技窮到要編排這種不著邊際的童謠來製造混亂。
轎子很快來到西長安街，這裏比往常上早朝時還顯熱鬧。
至於「三月四，胡射人」，這和-圖-書倒是指的是今日，而「胡」自然是指蒙古人，「射人」無疑是射殺漢人，這意思是指今日蒙古進犯大明。
由於出生在皇家，加上嘉靖的子女並不多，卻讓長公主極度以自己皇家血脈為榮，卻是打心底瞧不起出身低賤之人。
李貴妃將長公主的反應看在眼裡，卻是知道事情的根源不在女官，恐怕還是這位長公主不甘寂寞，跟馬夫的事情恐怕並非空穴來風。
「三月三，皇庶生；三月四，胡射人！」
「對，咱們今後理當相互扶持！」長公主的眼睛微微一亮，卻是敏銳地捕抓到一絲機會，當即便是若有所指般地回應道。
李貴妃心裏打定主意，當即便是許諾道：「我現在坐月子，不方便前去坤寧宮。等皇後過來之時，我便跟皇后提出給你換個你稱心如意的女官，相信她會賣我這個面子！」
「嫂子，你瞧一瞧，太子今天多有精神！」長公主毅然是承禧宮半個主人般，領著剛剛換上皇太子冠服的朱翊鈞過來邀功道。
在吃早餐的時候，雖然他的右眼皮還是不停地跳動，但還是強裝鎮定地關心起松江老家那邊的情況。
朱翊鈞終究是一個孩童，在聽到長公主的一番誇讚后，亦是以自己皇室血脈為榮，便是得意地揚起下巴。
長公主卻是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對朱翊鈞顯得十分溺愛的模樣，卻是在旁邊捧道：「嫂子，你且放一百個心好了，太子流的是咱們朱家的血，天潢貴胄，而今走路亦是龍行虎步！縱使是那些賤民要學，亦是學不來的！」
原本他對被冊封為太子一事並不感冒，畢竟他是父皇唯一的兒子。只是昨天弟弟的誕生，加之早前關於皇嫡子的講法，讓他生起了幾分警惕之心。
而今，他早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卻是知道親王和皇上的待遇是天壤之別，心裏亦是開始重視這一次太子的冊封。
一旦陳皇后被廢，那麼縱觀整個後宮，卻是沒有誰有資格跟自己爭奪皇后之位，甚至都不可能生起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