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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從文哈哈一笑，師娘這麼說，倒也通俗易懂。

再說，我臉皮厚，什麼皮兒薄餡大咱都不講究。我這皮兒厚的很，煮不爛的。」

「這做人和煮餃子是一樣的道理，人么，除了能喘氣，也不比餃子強哪去。」

「師娘，的確是這麼個理兒。」周從文應道，「最開始總是覺得自己什麼都會，其實在學校里學的那些東西就最外面的一層皮兒。被社會的熱水燙了一下，似乎是熟了。可吃進嘴裏，喏，生的。」

老闆是編纂教科書的老專家之一，那可都是餡兒，香噴噴的。

「那是。」周從文心裏想到，其實自己是隔夜的餃子，早就熟了，師娘這番話用在上一世的確應情應景。

「你們上學的時候，就是包餃子的過程。你家老闆就是個和餡的人，往裡面加點肉、加點菜，加點料，差不多和在一起。至於擀皮、包餃子的還有其他人。」

「你繼續說。」老太太對周從文特別感興趣，她知道和*圖*書周從文「油嘴滑舌」，但每一句話都說到心縫裡，跟夏天喝了一杯酸梅湯似的舒服。

周從文感覺自己已經墜入無底深淵，身子輕飄飄的，一股子失重感讓他感覺特別難受。

換師娘的說法，老闆至少點了五次水，讓溫度降下來，再升上去，如此五年，最後才終於成為一代國手。

說了，老太太嘆了口氣。

上一世自己手握系統，橫空出世，被自家老闆相中，最後調|教了足足有五年，這才終成大器。

「你為什麼？」老太太也不灌輸價值觀了，樂呵呵的看著周從文。這個年輕人的確大妙，難怪老黃回家經常誇他。

「得不斷澆涼水降溫，才能裡外一起熟。」

「咱不說別的，就說過社會這道熱水。」周從文把節奏控制在自己手上，心口說道，「有些人是情願過的，或者懵懵懂懂就過了。但沒有點水這一步，外面熟了，熟的一臉褶子，但其實卻是個生瓜蛋子。」ｈ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ｏm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兌，閉其門……您老人家剛剛不是說過么。我這是閉門期間，好好的做完幾千台手術。」周從文笑眯眯地說道，「您說對吧。」

可自己是真沒想聽懂啊！

「很多醫生啊，就走到這一步。天晴了，雨停了，他們就是覺得他們行了，稀奇古怪的自信。」

「那是，要不然我為什麼不去授勛。師娘，我是知道的。香江那些首富們屁顛屁顛去授勛，就是個男爵、子爵，有什麼了不起的。」

「師娘，您說是吧。學校那是學校，在學校里學的東西就算都背下來，到臨床一看見……都不說別的，看見失血性休克就麻爪。」

老太太又點了點涼水，側頭瞥了一眼周從文。

「老黃說什麼他們都聽不進去，我看在眼裡，跟老黃說，他還不信。」

「我當然不一樣，師娘，我現在可是世界第一，但回來以後夾著尾巴做人，尾巴夾得瓷實著呢。和-圖-書」

「呦，你想的挺明白啊。」老太太笑了。

「很多這種生瓜蛋子還自稱是什麼專家、教授，真是不忍心看他們摔跟頭。其實很多人就靠著發表的亂七八糟的文章多當上的專家，壓根不會看病。」

「餃子下進去外面就熟了，但裏面連半生不熟都說不上，要是這時候撈出來，根本沒法吃。」

「嘿嘿。」

「你這孩子做人做事有規矩，有分寸，我聽老黃說就覺得喜歡。」老太太笑著說道，「我問你周從文，煮餃子為什麼要點水。」

「從前我家老黃看見有點天資的人就往家裡領，拉著人家講大道理、講技術。很多人都是來912進修的，有一定的臨床經驗。可沒有點水這一步，煮的時間長了呢，餡兒沒熟，皮兒先爛了。」

「哈哈哈，你這年輕人還真是有意思。」

「做人的道理、做事的道理和煮餃子是一樣的。」

而自家老闆也不在意，說多少都是自言自語。

「師娘，我可不是hｔtps://ｍ.h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cｏm什麼君子，我是真小人。」周從文乾脆實話實說，「在我最早工作的醫院，老主任一直針對我，前幾天我回去剛剛找了他一個大麻煩。」

「還早呢。」周從文補充了一句，「很多人覺得自己牛逼到了極點，那是連熱鍋都沒進。」

「再說，這隻是最基礎的。一年工作5000-6000個小時，連處對象的時間都沒有，還得頂著老主任們的壓迫。要是遇到個好樣的老主任，要是機緣好遇到老闆，那就不說了。」

鄧主任為什麼不進來和師娘打個招呼？

他們都在幹嘛！

「……」周從文心裏一片灰暗。

但師娘就不一樣，時不時的還要交流……當老師的都這脾氣，生怕學生聽不懂。

面對老闆的世界觀，周從文早都習慣，左耳朵聽，右耳朵冒。

「步入社會，進入醫院，這才是煮餃子。」老太太繼續和周從文說道，「烈火烹油，看著繁花似錦，其實裏面的東西都沒熟呢，沒法吃，你說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吧。」

「師娘，我自己給自己點水就行。」周從文馬上順著老太太的話頭說下去，「您放心，我肯定不會驕傲自滿，自己使勁兒的給自己潑涼水，您就不用擔心了。

「和光同塵，你別太露頭。」老太太叮囑道。

周從文傻乎乎的笑著，師娘說的話他哪裡敢反駁，哪怕這句話里破綻無數。

老闆為什麼不說話？

「剛從學校出來，知道點詩詞歌賦加減乘除，有里有面，有皮兒有餡兒就覺得自己是道菜。」

「烈火烹油，您剛說過么，繁花似錦。但外面熟了，裏面可未必。我沉下心，用一年時間做五六千台手術，再拿一兩次世界第一，估計就全熟嘍。」

這個問題周從文知道，他很老實的回答道。

「可惜那些孩子在社會上打滾的時間長了，很難教出來。你不一樣，周從文。」

「水是燒開的。」

「這不是應該的么，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老太太看著鍋里的水再次翻花，餃子上上下下的折騰著，倒了一點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