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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不疑斜乜一眼：「你也不遑多讓。」

晨光爬上了牛皮固定帳篷的精緻金頂，從最高處往下灑落一片金輝，程少宮頂著一對烏黑的眼圈走入大帳，看見一對神采奕奕的可心人兒正坐在烏匣銀鏡前有說有笑。

「怎麼……這樣。駱，駱濟通也……？」少商聲音都顫了。

霍不疑沒說話。他心裏想的是，若是他二人有緣，將來成了夫妻，她自會知道自己為她受的傷痛，若是無緣，那也不必讓她知道了。

少商乾笑道：「呵呵，無甚，無甚，就是問三兄怎麼神色疲倦，莫不是昨夜沒睡好。」

「之前住在這裏的人家呢？」少商疑惑，「莫非賣掉房屋后離去了。」

「這不是中原路數，而是蜀中公孫氏的死士做派。」霍不疑緩緩掀起衣袖，肌肉緊實骨骼修長的白皙手臂上，竟如蜈蚣般蜿蜒著幾條極長的傷痕，「我誅殺公孫憲時，就領教過了。」

程少宮一肚子槽口：「哼，守禮，周公之禮也是禮啊。」

程始程止夫婦如此這般時，他看著很尋常，此刻見此情形，卻是身上一片肉麻。他摸摸自己粗拉拉的下巴，一股無名火冒起，自己在帳門口站了這會兒，那兩人忙著你儂我儂，硬是沒看見！

「……那都是我以前不懂事的念頭，後來我仔細思索一番。」少商一派正色，「下定決心，我若嫁了袁慎，將來絕不會去拜訪你，最好連見都不要再見了。」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少商坐在山坳外的一顆大石上喘氣。

這時，前去探路的梁邱兄弟等人回來了，梁邱飛出奇的沉默，梁邱起面帶不惑，抱拳道：「回稟少主公，人的確在這裏……可是，可是都死光了！」

少商輕嘆一聲，可惜道：「駱濟通人倒機警，就是拎不清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唉，算了，回頭咱們去找駱家算賬！駱濟通能使喚出幾百號壯丁攔路截殺，他家別想脫了干係！」

說完這話，他就拉著少商走了出去，邁出鮮血淋漓的屋舍，便是外面依舊有血腥氣息，少商都有恍如逃出生天之感。

少商心中一沉。

霍不疑輕輕頷首，緊抓她的手往裡走去。

少商板臉：「三兄有膽量就把這話跟他說上一遍，我也敬佩三兄是條好漢！」

霍不疑輕哂一聲：「將家族榮辱寄於婚姻之上，本就是捨本逐末。駱賓心慈手軟，縱容惡女，更難成大器。」

沾血的沙礫，青草上的露珠，陽光在崖壁斜松下投落的陰影，都是上好的追蹤痕迹。此刻日頭剛起不久，距離昨日下午的大戰只有一夜之隔，幾名經驗老道的斥候很快探出駱氏人馬的去向。

果然程少宮搖搖頭：「我趕到時，已是人去樓空。」

程少宮坐到胞妹身旁，壓低聲音：「你們昨夜沒亂來吧。」

順著女孩的手指，程少宮看見大帳另一邊簡單搭好的床架上果然和_圖_書有輾轉躺伏的痕迹，他方才放下些心，不過聽到胞妹的口氣中居然有幾分遺憾的意味，不免又是火大，正欲開口，霍不疑已去而復返，後面跟著四五名提著食籠的親兵。

「是沒有。」霍不疑神色凝重，「旁人武藝高強也就罷了，以駱濟通的區區身手，何必殘殺至那般場景。」

少商還沒松下一口氣，霍不疑忽又道：「說起『多年老友』，我想起那日越皇后邀宴，你對我說，待事過境遷恩怨皆消之時，你願意將我也當做『老友』？」

「現在該怎麼辦？要不回曲夫人那兒去。」少商毫無頭緒。

霍不疑愈發不悅，冷冷哼聲。

「這是死前……還是死後……」少商強自鎮定，幾乎站不穩。

少商哎呀一聲坐到胡凳上：「實話告訴三兄，我昨日天未黑睡去，睜開眼睛已是天亮了，我能做作甚啊我。霍大人……他也『無事可做』啊……不信三兄看，昨夜他是睡在那邊的！」

親兵們手腳麻利，不一刻在案几上鋪整好大盤小碟外加一大鍋熱氣騰騰的粟米粥，隨即躬身退下。

程少宮看的眼皮直跳——好好的正經事怎麼被這兩人做起來顯得這麼不正經呢？！

程少宮盯著胞妹的臉：「……若是平常，你一定會光棍的認了，然後說『三兄既知周公之禮也是禮，還問這許多作甚』。」

思緒回來，她又道，「不過，不論那駱校尉是真傷假傷，百姓無辜慘死，這筆賬可不能輕饒了，不管他們駱家有多少了不起的姻親！」

「他與何昭君過的美滿如何，夫妻不睦你又待如何？」

走入正中那間大屋，地板彷彿被鮮血浸透了，一股地獄深處蔓延而至的陰冷夾雜傷口腐壞的腥臭撲鼻而來。霍不疑本想讓少商避開，可是少商堅持要進去。她眼神堅定道：「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不怕做噩夢。就算做了噩夢，我還有你。」

霍不疑神情安靜：「……讓他們出去泄露自己的行蹤么，恐怕不是。」

程少宮吐槽道：「你這說的什麼話，刀兵之事自然愈快愈好，拖長了不但生靈塗炭，朝廷的錢糧也費啊！虞侯不是正籌措著將雁門上谷等郡的官吏百姓遷徙數萬，安置到居庸關和常山關以東去。阿父說，大約明後年朝廷定要北擊匈奴了，這又是一大筆錢糧人馬啊！」

霍不疑有心柔聲細語的說兩句好話，奈何有第三人在旁，只能輕咳一聲：「事已至此，接下來你們有何打算？」

程少宮將臉躲在烘餅後面，暗自腹誹：你怎麼會忘記，你是根本不注意了吧，反正樓垚已經兵敗如山倒，你就當人家不存在了！

少宮：……不用這麼明顯吧。

少商酸溜溜道：「看不出駱濟通這麼有人緣，前腳剛被你回絕，後面求親的就源源不絕。」

「這些事，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少商的手指ｗｗw•ｈetｕbｏｏｋ.cｏm•com碰觸那條微微凸起的暗紅時，恨不能以身替之。

六年前，他對自己用盡心機，哄騙示弱，欺瞞威嚇，無所不用其極。可六年後，他寧願默默隱忍，半分委屈不肯吐露。

程氏兄妹齊齊啊了一聲。

少商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的：「回去再回來，也太麻煩了，還是往前走下去的好。」

騎行半日，眾人終於在一處隱蔽的山坳下發現一座寬闊的民居大宅，似是某人丁旺盛的大家族聚居之地。少商精神一振，霍不疑輕聲道：「看來駱濟通不止一個落腳處。」

少商聽的眉開眼笑，高聲稱讚。

霍不疑失笑。

少商乖巧的挨過去，抱著他的胳膊，聲音柔軟好像綢緞：「我若見了你，哪怕有夫有子，說不定……說不定還是要舊情復熾的。唉，為免紅杏出牆，還是不要見你的好……」最後半句，她簡直說的蕩氣迴腸，呢喃低徊。

「……誒，恐怕那駱校尉並非心慈手軟。」程少宮看到兩人目光射來，忙道，「這事可能你們不知道，我聽幾位同窗說起過，駱娘子不論相貌才學還是名聲，都是駱家女兒中的翹楚。自從霍侯放出兩不相干的風聲，有好些不明緣由的人家欲往求娶。」

少商趕緊收回雙手，紅著臉喚了聲三兄，然後裝模作樣的收拾案几上的銀刀鏡匣，霍不疑朗然而笑：「少宮來了，快進來坐……我去去就來。」後面半句是對少商說的，然後他起身與少宮擦身而過，走出大帳。

「不不不！」少商連聲道，「事情總有輕重緩急，我原先打算先了卻娘娘的遺願，回程途中去再去看阿……再去看樓垚的……！」

「那他們應該來兜你，殺駱濟通作甚？」霍不疑搖頭，「駱濟通慘死，難道我會少用一頓飯是怎地。」

……

「你你……」少商心痛如絞，撲過去撫摸他的手臂。時隔數月，傷痕還這樣觸目驚心，可以想象當時受傷之重，她顫聲道，「還有別處么？」

「你看見這滿地的殘屍了么？其實這也不是故意虐殺，而是訓練有素的死士，為了確保克敵制勝，萬無一失，往往會數人一組，以繩鉤與彎鐮形的利刃圍攻一人。電光火石之間便能制住敵人四肢，然後割頭顱的割頭顱，斷手足的斷手足——是以，你會發現，越是武藝高強之人，屍首越是殘破的厲害。」

「這麼說來……」霍不疑神色漸漸不善，「若是你嫁了袁慎，將來也會如此待我——辦事順便路過時，攜帶夫婿兒女來探望我這不堪之人？！」

將傷兵與眼皮打架的程少宮留下，霍程二人輕裝簡騎率領人馬出營。

山坳背陽，山石落下的陰影猶如奇形怪狀的妖物落在屋頂和地面上，映著滿地暗紅色的血跡和殘肢愈發腥冷可怖。越往裡走，肢體殘缺的屍首越多，少商認出他們正是昨日和圖書與自己激戰的駱家人馬，幾名武藝高強的江湖客也未能倖免，其中有一名被豎直的插在長矛上，腰部以下都不見了，怒目圓睜，死前形容驚懼之極。

霍不疑走前幾步查看，回頭道：「是先被砍去四肢，讓她掙扎片刻后，再活生生的釘上屋牆。」他退後幾步，再看了看四周，「這番情形，斷不超過兩個時辰——應是昨日半夜時發生的事。」

程少宮暗切一聲：這差別很大么，你還不如不說。

少宮鬱郁道：「兩個都招供了，說的還是同一處地方。我想事不宜遲，便連夜追了過去。」

「二是駱賓墜馬昏迷，至今未醒。昨日那些駱家府兵多是隨駱濟通遠走西北的陪嫁，家主昏迷不醒，自然就聽駱濟通號令了。」霍不疑補完。

聽說故去的霍翀夫婦都是爽朗豁達大度端方之人，你們小兒子長成這樣奇怪的性情你們在天上知道嗎？！！

霍不疑揉著她的頭髮，摟在自己懷中，笑著開解道：「你要心疼我，以後有的是時候。現在要緊的是，公孫氏的死士，為何出現在這裏？」

少商看他眼神，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落淚道：「你……你這人……」

她不是沒見過大陣仗的深閨女子，可死狀如此可怖的場面還是生平僅見。無論滑縣獵屋還是昨日激戰，大家都以殲敵為要，砍到哪兒算哪兒，可眼前這般，殘肢斷軀，腦漿橫流，她至今沒看見幾個完整的軀體。這不僅是屠殺，還是虐殺了！

「說到底，還是陛下收復蜀地太快了，打個十年八年，弄它個民怨遍地，無家不傷，到時人心思歸，就不會這麼多事了。」少商下結論。

程少宮更是不悅——像霍不疑這樣的高級將領，營帳內外總有幾名心腹親兵服侍戒備的，然而適才霍不疑需要走出帳外才能喚到人，分明是早早將人遣開幾步，不許他們貼著帳篷侍立。至於原因為何，大家心知肚明，就別問了。

程少宮默默的再退開些許，少商幾乎無語問蒼天。

霍不疑夾起一枚焦香四溢的醬肉胡餅給少商，笑道：「三公子昨夜不是沒睡好，是一夜沒睡吧。」

烏木鏡匣邊上放著一束不知哪裡采來的新鮮野花，淺緋，杏黃，粉白，菡萏紫……小小的花朵散落在簡易的案几上和少女烏黑的髮髻上。

霍不疑道：「駱濟通也非全無算計，她此時來截殺你，一是蜀郡數縣復叛……」

「三兄莫要胡說，我與霍大人都是守禮自重之人！」少商努力擺出端莊面孔。

外屋儘是駱濟通的心腹屍首，四名武婢或掛或躺在進入裡屋的通道上，最後，駱濟通的屍首映入眼帘——她頭顱低垂，被砍下四肢，割去雙耳與嘴唇，以一根長矛釘在牆壁上。

少商抬起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驚道：「他們是來追殺你的？！」

「蜀郡怎麼又叛了？去年剛收復的啊。」和-圖-書少商對駱濟通的心狠手辣已不稀奇。

一夜好眠，胞妹固然精神抖擻，霍不疑鬢邊的銀絲似乎也少了許多，彷彿久旱逢甘霖，枯木回春。

少商道：「自然是接著去宣娘娘的家鄉，了卻她的遺願啊。」

霍不疑告訴少商，中原地帶人煙稠密，可是漠北西北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大軍走出關隘后，要麼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要麼是遮天蔽日的沙漠，沒有百姓可打聽，沒有路標可辨識，於是斥候們就練出了一種強大的本領——只憑稀少的痕迹就能摸索出敵人的大致去向。

霍不疑眯起長目，一掌在案几上緩緩捏起：「嗯，等無事一身輕了再去看樓垚，以便『好好的』敘舊，你倒是用心良苦。」

程少宮調笑道：「若是別家女子被悔婚，人們興許有些不好的猜測。可是霍大人……」他戲謔的看向同桌兩人，「滿都城都知道錯不在駱氏，是你們二人這麼多年來牽扯不清的緣故！我猜，駱校尉定是捨不得失去一門好親，才縱容駱娘子的吧。」

少商對駱家府兵這麼不堅定有幾分失望：「那……三兄捉到人了么？」其實看程少宮臉色，她就知道昨夜他恐怕是撲空了。

「過的好當然是好，我替他們高興還來不及，若是過的不好……」少商艱難道，「自然勸他們好好過！姻緣不成人情在嘛，就是袁慎，我將來也打算去拜訪呢！」

「是我的錯，駱濟通這種心地歹毒之人，的確應該儘早除去。」霍不疑輕嘆一聲，是他太輕視婦人了。不得不說，他還是沒能翻臉無情。

少商一顆心又吊了起來。

「不是的……」少商的神色忽而忸怩起來，「我們繼續往南走，也就兩天不到的腳程，官道以西便是，咳咳，便是姚縣，是……是阿垚的任所。」

少商看了霍不疑一眼，嘟囔道：「總之都是你不好。」

霍不疑為她撫背順氣：「……這不是尋常截殺。」

霍不疑答道：「這有甚奇。蜀地割據十余年，豪強世族們錢糧兵馬充足，兼之人心各異，各方勢力盤根錯節。鎮守蜀郡的史新經不住有心人以權勢財帛相誘，便興兵造反，自稱大司馬，四處攻殺，周圍數縣不軌之徒看朝廷此刻忙著平定度田叛亂，紛紛響應……」

一陣涼颼颼的氣息掠過，帳內莫名寒氣瀰漫，鴉雀無聲；程少宮捧著一張蔥油烘餅默默的退開案幾一些。

少商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一說嘛。唉，哪兒哪兒都要錢糧人馬啊，我說怎麼梁州牧這麼缺人手，能讓駱濟通混入豫州，還滿地亂跑，估計他調撥了不少豫州人馬去司隸了吧。」想想皇老伯也是不容易。

「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只當阿垚是經年老友啊！」少商叫苦連天，「這麼多年了，不知他與何昭君過的如何。多年未見的老友，去看看又何妨！」

霍不疑皺眉道：「不說傷兵，大戰和*圖*書過後你的人馬總需休整，繼續趕路不甚妥當。」

熱水捂熱了青年將軍的肌膚，少女手持一柄鋒利的小銀刀，細心為他剃去剛冒出來的胡茬。一罐泛著清新藥草香氣的油膏被打開，少女柔嫩的手指順著男人白皙的面頰緩緩撫下，至優美的頜骨，再到清晰的喉結……

少宮舀粥的動作一頓，少商驚訝，忙問為甚。程少宮悶聲答道：「我昨夜去追擊駱濟通一行人了。」

從以前起，她就覺得霍不疑平時看著很正常，言談溫和，儒雅彬彬，只在自己身上思路尤其奇葩，能以任何角度無縫銜接的吃醋；可能你好端端的在啃饅頭，他下一句就會扯到你不知哪位前任家裡是做饅頭的。

「……姚縣。」霍不疑淡淡一笑，「我都忘了那裡是樓垚的縣城了。」

「你怎麼知道？」少商怔怔的看他。

少宮提著長勺，橫了她一眼。

「這是你原先的打算？」霍不疑神情漠然，「完成宣娘娘的意願，順帶去看看樓垚？」

「你們兄妹在議論什麼呢。」霍不疑親手盛了一碗粟米粥給少商，第二碗給自己，然後將長勺遞給程少宮。

「原來三兄已經問出來了？哎呀，阿父說過夜間行軍最是兇險，三兄怎可輕易涉險！堆了，是哪個招供的啊。」少商先問昨日友誼賽的結果。

霍不疑安撫的笑了笑：「還有腿上一處，別的沒了。你放心，都是皮肉傷，沒有傷及內腑。」其實這種招數並非無法可解，不過是一力降十會罷了。你的人手比對方多，你的膂力比對方強，當幾路繩勾一齊劈過來，反抓回去，將幾個敵人盡數扯動便可破解。

程少宮抖落一地雞皮疙瘩，感覺什麼都吃不下了。

果然，在山坳四周摸索的斥候回來稟告，發現幾處掩埋數日的屍坑，掘開一看，應是之前居住在此的百姓。

霍不疑倏然警戒，立刻策馬進入山坳，少商趕緊跟上。

「駱家的俘獲可交由安國郡的援軍帶回去，讓太守著人押解回司隸，可你家這些傷兵該如何處置？莫非你打算也送去安國郡？我看有些只是輕傷，只需稍稍休養即可。」

「駱校尉墜馬了？莫不是駱娘子動的手？哎呀呀，這女子好狠的心，那可是她親父啊！」程少宮咂舌不已。

聽到一聲重重的咳嗽，霍程二人才看見沉著臉站在門邊的程少宮。

霍不疑眉目舒展，再不顧還有別人在場，抓過女孩的小手在掌心吻了一口，溫柔道：「你不用擔心駱濟通，我有法子追到他們——不用你哭自己命苦掃把星。」說到後面，他俊目佯瞪，卻已忍不住嗤笑出聲。

少商破涕為笑，捶了他一下：「討厭，你別惹我笑。」隨即又疑惑道，「可是，沒聽說駱家與公孫氏有仇怨啊。」

霍不疑緩緩道：「不，我們去姚縣。」

霍不疑目色稍霽，鬆開修長的手指：「也對，多年老友，看看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