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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師家吃完這頓午飯，隗辛陪她聊了會天，等兩點多就按照老師給的地址去給小姑娘當家教講課。

「目前只有好好學習這一個目標。」隗辛遲疑地說，「剩下的慢慢來吧，該考的證考到手，然後好好學習爭取保研，人工智慧這個專業的就業前景挺不錯的……」

怪不得隗辛來她家拜訪時她疑神疑鬼地看貓眼，怪不得一個厭學的小孩一夕之間改變了想法突然變得奮發向上想努力學習了，原來是經歷了第二世界的無情洗禮。

「蓉蓉，你怎麼不給人家開門？」房子里的女人說。

吱呀一聲，門開了。

隗辛按照預定時間到了小姑娘家裡。

「我學的是表演。」蘇蓉猶猶豫豫地說，「我不想當藝術生了，想走普通高考。」

王老師說：「大學有什麼想實現的目標嗎？」

隗辛：「我覺得不行……我爸不是投資失敗捲款跑路國外了嗎？去公布通緝令的官網上搜一搜，指不定能搜到他的在逃人員信息呢。」

至於老媽是否改嫁，是否安好，在哪個城市生活，她現在長什麼樣，隗辛一概不知。

努力是有回報的，苦難是暫時的，隗辛堅信這一點。

正逢青春叛逆期，家長說話她不聽，給她請家教她厭學還跟老師吵架，她家長沒辦法了就想找個成績好跟她年齡又差不多的人教她，好讓她不那麼抗拒學習。

幸好爺爺奶奶的房子是在他們自己名下，這才沒被拍賣還債。

隗辛委實不太擅長應付長輩，她和長輩相處的經驗非常少，在硬著頭皮尬聊拉了十分鐘的家常之後，蘇蓉受不了了，她站起來說：「我和辛辛姐要去房間學習了，媽媽，你不是說時間寶貴嗎？」

女兒主動學習，蘇蓉媽ｗｗw•ｈetuｂooｋ.com.ｃｏm媽喜出望外，連忙說：「好好好，你們去吧，把空調打開，果盤端進屋裡吃。」

「快十年沒聯繫了，可能是在國外得重病過世了吧？」隗辛嚴肅地推測，「捲款跑路，沒正經護照，沒綠卡，沒社會保障，人生地不熟……我依稀記得我爸英語不行，被忽悠了拐賣到礦洞挖礦也有可能呢。國外不禁槍，遭遇意外的概率比國內大得很，可能他已經死在了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總之我單方面認為我爸已經不在人世了。」

每個月的銀行轉賬記錄，是隗辛和母親唯一的聯繫。

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在她的腦海中都只是一個象徵性的符號，一個無意義的稱謂，難以給她帶來觸動。

但那有什麼辦法呢？她爹就是這麼個垃圾爹。雖然這位垃圾爹已經圓潤地從隗辛的生活中滾蛋了，但是他依然在給隗辛帶來不好的影響，她這輩子別想吃上公家飯了。

實際情況比她做的最壞的打算要好太多了，她有爺爺奶奶留下的老房子，上完義務教育后以優秀的成績考上了重點高中，在學校的資助和老師的關愛下熬過了高中三年，終於苦盡甘來考上了一所相當不錯的大學。

王老師慈愛地給隗辛夾了一筷子紅燒肉，給她盛了一碗噴香的排骨湯說：「多吃點，小辛，瞧給你瘦的。」

不是她學會了忍耐克制，而是心裏沒感覺了，什麼感覺都沒有。

「不著急，先歇一歇吧，外頭熱，吃點水果涼快會兒。」蘇蓉媽媽讓隗辛坐在沙發上，「我們家蓉蓉數學成績不太好，換了好幾個家教成績就是提不上去，看得我著急。」

蘇蓉的媽媽端著切好的果盤https://m•heｔｕbｏoｋ.ｃom.cｏm熱情地把隗辛迎進家，「隗辛是嗎？快進來坐，我跟你王老師是老朋友了。」

反正總能找到方法活下來，大不了去福利院唄，成年了想辦法打個工租個地下室住，現代社會了，不至於餓死。

「我幫你擇菜吧，老師。」隗辛搬了個椅子，「家裡沒人嗎？」

這年頭大學生家教的收費在隗辛生活的城市裡大概是一小時五十塊錢到一百塊錢，隗辛的工資是八十塊一小時，絕對不算低了。

「大人怎麼總是有這麼多話要說呢？」蘇蓉關上自己房間的門，「算了，不管了，咱們學習吧。實話實說，我數學期末考了三十分……其中有二十分都是蒙的。」

她按響門鈴，耐心地等門開。

「你跟你爸爸媽媽商量過了？」隗辛疑惑道。

因為隗辛的眼神和氣質太成熟了，她已經有了幾分真正的大人的模樣，而蘇蓉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沒有踏入社會，從頭到腳完完全全就是個少年人的樣子，臉上帶著一絲青澀的稚氣，不太會藏情緒。

「那不行，小孩第一次出遠門必須要有人陪，等你認了路再自己去。」王老師說，「你別老想著給我添麻煩，我不覺得麻煩，我跟我兒子說好了，他一口就答應了。」

隗辛踏進王老師家的時候聞到了濃郁的飯香。

「有人嗎？我是隗辛，王燕歌老師介紹過來的，給蘇蓉上家教。」她說明來意。

「……好。」隗辛把拒絕的話咽下肚，低著頭專心擇菜。

這是隗辛稍微懂事點之後做的最壞的打算。

要讓她叫隗辛老師她覺得彆扭，明明年紀也沒差多少，但是不這麼叫又顯得不尊重，所以蘇蓉機智地折中叫了「辛辛姐」。和*圖*書

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不是什麼天才，智商普通的人才是大多數，蘇蓉不是天才，她的高中數學基礎無限等於零，要把她成績提起來還真讓隗辛有點頭痛。

「老師一直沒問過，你爸現在是個啥情況啊。」王老師語氣委婉。

「你好，我是隗辛。」隗辛對她點頭。

其實不算小姑娘了，她比隗辛小不了多少，高一的時候因病休學了一年，復學后一直跟不上學校課程。

隗辛過人的耳力聽見門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貓眼被堵住了，有人在透過貓眼看她。

「沒、沒有。」蘇蓉說，「我以前想當明星……現在覺得當明星好像也不怎麼好……唉，總之要是讓我選的話，我想有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隗辛連忙拒絕，「反正大學就在省內，和咱們的城市挨得挺近的，火車一下午就到了，出了火車站有直達學校的公共汽車。」

等了幾秒，門還是沒開，隗辛納悶地盯著被堵住的貓眼，又敲了一次門。

隗辛小時候過著相當富足的生活，家裡的房子是大別墅，回農村老家拜訪親戚時開著氣派的轎車，村裡人都說隗家村出了個大老闆，在城裡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王老師的原話不是這樣說的，她原話是「蘇蓉這孩子有點厭學」。隗辛當然不能當著蘇蓉的面說她厭學，所以她換了一個問法。

蘇蓉外貌條件很優越，要是仔細化妝打扮簡直漂亮得不輸明星。

後來別墅被拍賣了、商鋪被拍賣了、轎車被拍賣了，仍然還不了債，老媽把隗辛扔給爺爺奶奶照顧，自己遠走高飛了。

爹媽不靠譜，她就靠自己。

前兩年隗辛的爺爺奶奶相繼去世，沒親戚願意接手她這個燙手山芋。隗和圖書辛沒了經濟支撐，就托一個在本市打工的遠房表叔輾轉聯繫到了在外地的老媽，老媽便每月定時給她打來八百塊錢生活費。

長相漂亮的女孩站在門前打量隗辛：「你好啊，我是蘇蓉，剛才沒看清你是誰才沒開門。」

隗辛其實無端感覺蘇蓉長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可仔細回想又想不起來。

王老師：「……？」

隗辛也覺得她這個爹的存在就是在造孽。

「我是想確認來的人是誰。」門后的女孩嘟囔。

「小辛來了，坐。」王老師在陽台上擇菜，「我燉了排骨湯，等會再做個紅燒肉，燒個蒜蓉青菜。」

這誠懇的表現奮鬥的精神……隗辛一點都看不出來蘇蓉厭學，王老師不至於拿厭學的事情騙她，蘇蓉難道是自己想通了？

隗辛拿過蘇蓉乾淨如白紙的數學教材書，書裏面一個筆記都沒做，一道錯題都沒畫，她說：「離高考就剩一年了，把你的數學成績提升到一百以上不現實，但六七十分努努力還是有希望的。」

蘇蓉鬱悶道：「我知道……我儘力去學吧，辛辛姐。時間還剩下一年，不拼一把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她曾經懷著新奇的心情觀察街邊的廣告牌，她看過的無數張或真實或虛擬的面容，而蘇蓉的面孔夾雜在其中，她和第二世界的某個廣告明星長得像極了！

隗辛現在回憶童年的種種，發現她差不多已經把那些往事忘乾淨了，不管是傷心的事還是開心的事，她全都不記得，仔細回想，心中只剩下麻木和冷漠。

蘇蓉臉一紅：「是不喜歡……」

垃圾爹捲款跑路的時候，隗辛在上小學。

結果隗辛她爹飄了，和老婆離婚跟別的女人好去了，接下來幾年他糾集一幫狐朋狗友ｗwｗ•ｈｅtｕｂook•ｃｏm.ｃｏm拉投資，最後投資失敗，眼看回不了本，隗辛她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捲款跑路國外，連父母親人和包養的一二三四個情婦都不顧。

隗辛如蒙大赦，趕緊跟著蘇蓉離開客廳。

隗辛認為，蘇蓉很可能也是一名玩家！

「你腦瓜子聰明，考個公務員試試？」王老師建議。

這也許是人體的保護機制在作祟，隗辛記得家中剛剛遭遇變故的時候她也很害怕很委屈，整天都哭，然而哭沒用，沒人哄她，哭得多了還會被爺爺奶奶一頓打……最後她再也不哭了。

隗辛腦子裡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蘇蓉的臉了——是第二世界的投影廣告屏上。

「阿姨好。」隗辛禮貌地說，「老師跟我說了，蘇蓉主要是想補數學，我數學成績還行，會儘力幫她鞏固一下基礎，讓她高三的時候學得不那麼吃力。」

明星？！

「我老公單位出差呢，兒子這個暑假留校學習。」王老師說，「等你去上大學我讓我兒子去接你。」

蘇蓉忍不住叫了一聲：「媽！」

蘇蓉媽媽滿口答應了。

「你是藝考生吧？」隗辛問，「每天花多長時間學藝術？我好幫你安排做題時間。」

隗辛只能說：「以你的成績走普通高考路線有點困難。」

「等會兒我會和蘇蓉討論一下她的學習進度。」隗辛想了想，「要不今天先試講一天吧，我們也需要適應適應彼此的講課和學習方式。」

蘇蓉和隗辛年齡相近，但是如果她們兩個並排站著，任何人都會覺得隗辛是年長的那一個。

這孩子是真心實意想讓她爹死啊……不過這混球爹攤誰身上誰都想讓他死。

王老師一愣，嘆了口氣嘀咕：「造孽啊。」

「我聽王老師說你不喜歡數學？」隗辛拐彎抹角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