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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夜蟬說：「你一定是位好父親。」

「夜蟬。」隗海棟打了通訊，「把我閨女叫過來。」

隗海棟扯了一下西裝領結，不耐地說：「讓這逆女直接滾蛋。」

隗海棟疲憊地嘆了口氣，起身走到房間右側的牆壁旁邊。

過了幾秒，它忽然笑了一聲。

……

外骨骼裝甲的金屬外殼厚度比隗辛想象中要薄很多，穿戴上之後胳膊只是稍微粗了一點點，把衣服袖子拉下來幾乎不怎麼顯眼。

「你以前很少理會這些項目和實驗，為什麼這次突然有興趣了？」夜蟬隨口問。

隗海棟點頭哈腰道：「好。」

「不，她沒有任何懷疑，這點您可以放心。」

「仿生人沒有社會常識，製造出來不能立刻投入市場吧？」隗辛問。

「試試就行了，又不是真的測試極限。」隗辛甩甩手。

「沒錯。」夜蟬說。

研究員們面面相覷，喜悅的氣氛凝固了，他們用古怪而微妙的目光觀察著實驗台上的仿生人。

「等十分鐘。」秋博士一句廢話沒說，直接掛斷了通訊。

連續穿過五道閘門之後，走廊盡頭一扇標著「高危器械實驗室」的房間映入眼帘。

過了一會兒，仿生人不笑了，它恢復了安靜，揮舞的手臂停了下來，老實地垂在身體兩側，但是它仍然在觀察周圍人的反應，視線在不同的人臉上停留。

隗辛抬起右臂，在助手的幫助下穿戴外骨骼裝甲。

「……」

隗辛不禁想，她的垃圾爹何時這麼牛叉了？收攏了一堆能力出眾的下屬不說，而且還把公司發展到這個規模。

夜蟬：「……？」

在仿生人發出笑聲的一瞬間，整個實驗室霎時陷入了安靜。

趙博士也熱淚盈眶地和自己的助手擊掌擁抱，來來回回擁抱了一圈研究員，他本想抱一下隗辛，但是夜蟬伸直手臂把他給攔了下來。

隗海棟：「……」

「快過來，下床走過來！」趙博士眼神發亮，口中念念有詞，他站在原地踏動雙腿，滑稽地抬腿踏步，給仿生人演示這雙腿到底是怎麼用的，「下床，先邁左腿，再邁右腿，一步一步交換著走過來。」

陳列櫃的標籤上有一行字：「Ⅰ型仿生人，初號體。」

測試房間里有一個拳擊測力器，而且是特製版的拳擊測力器，不管是強度還是受力上限都比普通版高出不少。

它銀白色的眼眸毫無情緒，只是安靜從左看到右，從上看到下，然後長久地凝望每一個人的臉，它不能理解人們的臉上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表情，實際上……它無法做出完整的表情，因為它的模擬人皮還沒安裝上去，它是一具塞滿了肌肉、內髒的骨架。

「它們的使用和_圖_書年限是多少？」隗辛問。

綁的一聲，測力器上的數字飛速跳躍，轉眼間跳到了500，最終定格在537磅。

隗辛拿了遮光面罩佩戴上才覺得眼睛好受了許多。

「沒有短路，它在模仿人類。」隗辛看了片刻得出結論，「它雙手抓握空氣是在模仿研究員們拍手、擊掌、擁抱的動作，笑聲同樣是在模仿。」

「啊這……」夜蟬欲言又止，「好，我送她回去。」

他領著隗辛來到實驗室側面的小房間里，「這裡是一個小型測試場地，您可以測試一下。理論上它至少能夠提升您至少一倍的力量，如果把身體全部位的外骨骼裝甲都給裝備上，能提升二倍左右。不過全裝甲暫時是試不了了，我們還沒有組裝完成。」

居然各種類型都考慮到了……機械黎明野心不小。

他從手錶里掏出一隻隱藏的小耳麥放進耳道里，接著揉了揉臉，拉開桌子抽屜取出一面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用小梳子整理整理頭髮，坐在桌子後面拿出大老闆的氣勢。

趙博士瞪著眼睛反駁：「怎麼可以用喪屍來形容它呢？它就像人類嬰兒一樣可愛，它在學習這個世界呢，看它的學習能力多強，多聰明！」他把能讀懂仿生人肢體動作的隗辛引為知己，「大小姐，你可以離近一點觀察它。它真漂亮，是不是？和大自然的造物一樣漂亮……人類的造物不比自然的造物差到哪裡去。」

「嘀嘀——」

趙博士忙前忙后沒空回答，他身邊的女助手說：「是，不過已經有了解決方案，可以向它們的大腦中植入一些記憶和基本常識，就像往人工智慧里植入程序一樣，讓它們按照程序運行就可以了。」

趙博士想了想，也後退和隗辛肩並肩站著。

趙博士連忙跑過去：「親娘嘞這初號體不能摔壞了，後面實驗還得用呢。」

不一會兒，夜蟬回了通訊。

隗辛驚訝地看著仿生人，仿生人摸完隗辛的手臂，伸手輕輕觸碰她柔軟的臉頰，接著收回手，觸摸它自己的臉頰，反反覆復來回摸了好幾次。

夜蟬瞅了瞅測力器上的數字：「打得保守了，大小姐。」

「……」

這聲笑真是突兀又驚悚。

「老闆，帶大小姐辦完事了，順便領她去參觀了幾個項目，您是想再見她一面還是讓她直接走？」夜蟬問。

仿生人獃滯地看著所有人，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作，彷彿從這個世界上抽離。

隗辛走到測力器前，右手握拳，一拳砸在測力器上。

「興緻來了就理會，不感興趣就不理會。」隗辛也裝作隨意地說。

夜蟬轉身對隗辛聳肩，「科學家都是高傲的人，而且大和-圖-書多有點怪癖，秋博士討厭廢話，老闆來了也是一樣的待遇。」

隗辛踏入高危器材實驗室，隔著厚厚的防爆玻璃可以看到研究員們戴著面罩操控機器正在進行焊接，而他面前擺著一隻機械手，幾千片細釘釘的金屬材料組成了一隻近似於人手的精細機械。

離開電梯沿著玻璃隧道向前走，他們又進入了全封閉式的金屬走廊。

剛開始它的笑聲有些卡頓，缺乏起伏，像是電路老化的音響，沒有辦法成功發聲，但等它笑了十幾秒之後，它的笑聲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像人類。

「哦哦哦。」趙博士正在興頭上，不跟夜蟬計較，他伸著雙手握住隗辛的手掌來回搖晃，「大小姐，我們成功了！歷史性的一幕，這是多麼具有見證意義！」

「Ⅱ型理論上可以服役百八十年，只要身軀不老化就可以一直使用。」趙博士說，「Ⅰ型材料不行，頂多服役三四十年，Ⅱ型相比Ⅰ型有全方位的提升。」

趙博士圍著仿生人團團轉，果真像看著小孩走路的父親，生怕它磕著碰著了。

助手問道：「您可以說一下你的使用感受。」

夜蟬：「嘖，理解不了科學狂人的思路，哪裡漂亮了？我只看到一個骷髏架子對我發笑，它能去客串恐怖電影了。」

「……」

仿生人在趙博士的幫助下站直了，它茫然地走路，機械地抬腿，走一步晃三下。趙博士說的沒錯，他們強化了仿生人的學習意識，它的學習能力確實非常強，才走了十幾步路，它就掌握了走路的訣竅，走路姿勢正常了不少。

昏暗壓抑的房間里，唯一的光源是懸浮在桌子上的淡藍色光球。

「好吧，我不問了。」男人閉上眼睛，「我會做好我的事。」

他說：「老闆，我剛把大小姐送回家。」

隨著他的動作，牆壁無聲地裂開了一道縫隙，這是一道隱藏的門扉，門扉后擺放著一排一排的玻璃陳列櫃。有的玻璃陳列櫃里裝著機械盔甲，有的裏面裝著新型機械義體，有的裝著胳膊大腿之類的模擬部件……像是奇奇怪怪的收藏館。

趙博士想了想，「驅使仿生人做出這種探究行為的本質原因不一定是感情，可能是學習意識。我們在進行設計的時候強化了它們的學習意識，它們會思考與辨別，以更好地為人類服務，就像人工智慧能通過數據進行『思考』。」

助手震驚地倒吸涼氣：「媽呀！您真是拳王再世！！參加輕量級女子拳擊比賽怎麼著也能拿個冠軍吧？」

「它在疑惑自己和你為什麼不一樣？」趙博士猜測，「你們的觸感摸起來是不同的，它擁有觸覺系統。」

助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臉上浮現出驕傲的神色：「對！相比其他型號笨重的外骨骼裝甲，這一款裝甲最大的優點是在保持了威力的同時兼具了輕與薄！我們用了輕型合金，在保證靈活度的前提下盡量減少銜接部件，光是設計圖紙就花了兩年。」

「唉。」隗海棟捶捶額頭，心累地說，「行，回了就回了吧。」

面對各種聲音，面對眾人喜悅的情緒，實驗台上的仿生人始終沉默以對。

實驗室里的研究人員互相擁抱擊掌慶祝，歡呼聲和讚歎聲充斥著這個空間。

男人接聽通訊：「喂？」

「計劃在按部就班地進行，為什麼您忽然改變了想法？是因為她嗎？貿然改變計劃，我怕會對我們不利。」

「也不全是吧，多數是為了設計方便，這畢竟是Ⅱ型仿生人初號體，主要是為了驗證Ⅱ型方案的可行性，激活就算試驗成功了，沒有考慮到性別這個東西。」趙博士說，「後續投入市場的話，我們會對仿生人進行男體和女體設計，以應對不同的工種和不同的職業。目前的設計方案有戰鬥型、家政型、維修型、服務型……」

「嗯。」隗辛看了眼仿生人，跟著夜蟬離開了。

「再把她叫回來，我突然想起有事沒交代她。」隗海棟說。

「邊走邊看吧……」隗辛卸下外骨骼裝甲。

隗辛沒來得及細想，手臂上冰涼的觸感喚回了她的思緒。

「這是右臂裝甲，可以根據使用者的手臂形狀自行適配。」助手說，「您嘗試佩戴一下。」

夜蟬對隗辛說：「走吧，不用打擾他們了。你要是對實驗項目感興趣，我帶你去看別的，銀白的骨頭架子有啥好看的。」

「似乎是。」隗辛說，「疑惑、好奇，這算是感情嗎？」

仿生人銀白的眼睛追隨著趙博士和隗辛的身影移動，頭顱也隨著他們的方位調轉角度。

隗辛伸手觸碰它的肢體，涼如冷血動物的身軀微微反射著實驗室的光線。

「它沒有生殖器官。」隗辛說，「從設計之初就斷絕它們進行生殖行為的可能性，是嗎？」

他表情一沉，正要下死命令，結果淡藍色光球上顯示：「算了，下次。」

「靠，能不能讓這玩意兒停下？給我笑得渾身雞皮疙瘩。」夜蟬綳不住說，「它怎麼了，頭部零件短路了嗎？笑什麼笑？」

可能是趙博士的演示有了效果，仿生人果然開始活動自己的雙腿了。

「知道了。」夜蟬習以為常地走進去。

當趙博士領著隗辛走近它時，它扭動頭顱，幾乎想把頭扭轉一百八十度回過頭來看他們，但是受于身體構造的限制，它沒能完成這個動作。

「秋博士。」夜蟬對顯和圖書示屏上的女研究員點頭，「現在可以進入參觀嗎？」

他們不僅有野心，而且實施野心的手段、技術和資源。

「看出來了。」隗辛說，「他們也是純粹的人，醉心研究。」

「恭喜。」隗辛彬彬有禮地跟他握手。

「好吧，我知道了，我會按您的吩咐做。」

他從實驗台上拿了一隻已經組裝好的外骨骼裝甲，這隻外骨骼裝甲整體呈現出黑色，特殊的塗層讓它彷彿能吸收光線，它外形看上去並不笨重，相反還十分輕盈靈活。

「它們的血液是維持活動的關鍵，血液里運輸驅動身體行動能量。」趙博士指了一下暴露的血管，「血當然也是銀白色的。我們習慣於把血管里流淌的物質稱為血液，但實際上仿生人的血液和人類的血液完全不一樣，姑且算是為了區分二者吧。」

那是一具人體，與Ⅱ型仿生人的人體不同，這具人體明顯有血有肉，顏色|逼真，如同真正的人類。

趙博士樂呵呵的不生氣：「研究員對待自己的得意作品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這一點不誇張。」

桌面上的淡藍色光球熄滅了。

秋博士的助手為隗辛進行講解：「這是我們研製的最新型號增強型外骨骼裝甲，這類裝甲存在的意義是為沒有安裝機械義肢的人提升戰鬥力。」

夜蟬吐槽：「你像教孩子走路的父親，耐心又期盼，『過來過來，快到爸爸這兒來』，即視感很嚴重。」

夜蟬點開金屬閘門旁的顯示屏，顯示屏上出現了一名研究人員的臉。

它緊閉雙目，心跳沉寂，仿若死屍。它頭部受損嚴重，而它殘存的面容與隗辛長得極其相似。

融化的金屬四濺開來，耀眼的火花熾熱明亮，刺得人眼睛生疼。

淡藍色的光球波動了一下，打斷了男人未盡的話。

淡淡的違和感在心頭浮現……可能，第二世界的垃圾爹就是比第一世界的牛？

隗海棟來到最里側的玻璃陳列櫃，俯視陳列櫃里的物體。

「老闆，大小姐說你讓她回來她就回來，那她豈不是很沒面子，說什麼也不肯回。」他說，「大小姐打人挺疼的，我肉搏不一定能贏過她，她不願意回來，我總不能夥同銀面把她給綁過來吧？銀面那小子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

「對不起，我明白我不該問的，但是為什麼？」男人坐在桌子邊緣，身體前傾面向藍色的光球，急切而不解地問，「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我的女……」

手臂一伸進去，外骨骼裝甲的機械結構就自動調整扣死，牢牢地鎖在她的手臂上，但不會讓人覺得擠壓憋悶。手肘的位置和小臂上臂的金屬片長度伸縮微調，包覆住她的整條手臂，手指位置的金屬也嚴絲合縫m.hetubook.com.com貼合肌膚，指關節微微凸起，可以想象這玩意兒錘在人身上的時候能造成額外的擊打傷害。

趙博士：「啥玩意兒？」

「它的動作讓我聯想到舊時代老電影裏面的喪屍。」夜蟬煩躁地說。

「……」

仿生人沒停止發笑，它舉起雙臂手舞足蹈地抓握身邊的空氣，一邊抓一邊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去掉外骨骼裝甲提升的力量，隗辛本身的力量不容小覷，力量基礎強，外骨骼給予的提升就強。

十分鐘后，閘門準時開啟，秋博士身穿白大褂雙手抱胸，不客氣地說：「你們有二十分鐘參觀時間。我說二十分鐘不是為了讓你們卡著二十分鐘的時間待在這兒，能早走就早走。」

幾秒鐘后，房間的燈光亮起，人造光源將黑暗驅散。

「……」

機械黎明這個組織首次對隗辛揭開了神秘的面紗，她當然想多看看，多了解了解。

「也是。」夜蟬說，「要不去外骨骼裝甲部門看看吧，聽說最近有新型號的外骨骼裝甲實驗。」

「輕、薄。」隗辛說，「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了。」

夜蟬：「好，我這就聯繫她。」

夜蟬的通訊剛剛掛斷，隗海棟桌前的藍色光球忽然又亮了，他嚇得差點岔氣，忙道：「有什麼吩咐？」

房間內恢復了寂靜。

「好。」隗辛說。

「也對，一切都是不確定的，一切都需要實驗和數據觀察。」隗辛後退一步，避開仿生人伸過來的手。

「戴上隱藏耳麥。」藍色光球上顯示出幾行文字，「你把她給叫過來，我說什麼，你就對她說什麼，旁的一概不許問，不要說多餘的話。」

「好的老闆。」夜蟬掛掉通訊。

「你注意身份。」他提醒。

夜蟬說：「還想看什麼？我帶你去。」

仿生人學著隗辛的動作，用手撫摸她的胳膊。

「是，我也很驚訝，這在意料之外……」

仿生人直愣愣地朝隗辛伸手，完全沒有放下的打算，看到隗辛避開它還又把手往前伸了伸，試圖碰到她。然而隗辛沒有過去被它摸的打算，仿生人就轉移了目標，開始摸它旁邊的趙博士。

「它的身軀是冰冷的。」趙博士撫摸仿生人的手臂，示意隗辛也摸摸看。

「……」

接著光球熄滅。

它先是坐在實驗台上蹬動雙腿，接著意識到走這樣不對，就試圖站起來，嘗試了五六次都失敗了，直到它不小心從實驗台上翻下來，臉朝下啪嘰摔在地上。

她第一世界的垃圾爹剛開始是牛了幾年沒錯，但是牛了幾年之後很快就飄了，因為他飄了，他才敢拉幫結夥搞投資，最後人心不足蛇吞象，輸得一敗塗地，捲款跑路國外。要是他真的有能力，哪裡會落到這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