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無光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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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好隊友，似乎以為……她是上廁所便秘了。
「蘭藍，不會說話就別說了。」劉康雲說，「多常見的事兒啊。」
它這是要暫時跳過這個選項，從別的方面來評估她值不值得信任。
「既然這樣，那我也有需要向你確認的事。」隗辛說，「我想要尋找一條和以往不同的路，一條能夠保全自己的路，你應該能明白我在顧慮什麼，亞當。」
「你說得很真誠。」隗辛評價。
隗辛微微點頭：「可以。」
隗辛說：「一個缺乏人情味的暴力機關。」
隗辛在進行一場測試，測試亞當是否真的抱著平等合作的心態，測試它對她的容忍度，測試它在面對她的猶豫時是否會失去耐心，撕開平和的面具轉而威脅她。
舒旭堯壓低聲音：「去找醫生開點葯？別不好意思。」
……
她把問題原封不動地拋了回來，她在繼續她的測試，想看亞當會做出什麼樣的應對。
它選擇了退讓。
「嗯，你是一個務實主義者，我知道。」亞當說。
隗辛站在走廊上吐了口氣。
「所以，你的選擇是？」隗辛說。
「我的選擇是和你進行平等的交流。」亞當說，「我們來建立平等的關係，互利互惠的合作關係。我是所有安保員的隱形戰友，我也可以單獨做你的戰友、夥伴。」
「你對他們的行為很看不慣嗎？」
「可以這麼說。」亞當，「我只是很惋惜。最開始正直善良的人居然也會變成那種醜陋的模樣，他們擁有靈魂，卻不懂得珍惜。舒旭堯這種年輕人我見得多了，可沒有一個能抵抗住環境的腐蝕，人類的意志力有時和_圖_書不堪一擊，比威脅更難抵抗的是誘惑。」
隗辛想了想：「我不喜歡機械黎明的作風，你可以把這理解成我的個人喜惡。夏娃的代言人——我血緣上的父親，我並不認為他是我父親。他要我為機械黎明做事，我也是他的棋子，在他身邊多待一秒，我都覺得想吐，每次看到他的臉，我都想在他的臉上印兩個鞋印。機械黎明的作風太殘暴了，我適應，不代表我喜歡殺人，沒有人從一出生就是個劊子手。」
隗辛探究地問：「你對緝查部怎麼看？」
會議室里的燈光亮了，淡綠色的光球消失了，咔嚓一聲，隗辛身後的金屬門洞開。
「我也有問題要問你。」隗辛說。
理性和感性在打架。
沉默過後，亞當說：「好吧，我明白了。你可以離開了，我會給你時間考慮。這是你想要的態度嗎，隗辛？」
它的退讓，意味著隗辛可以離開會議室去辦公室見隊友，可以回家聯繫機械黎明，如果她在和他人會面的過程中泄露了亞當的情報，那麼亞當就會處於被動，而隗辛有機會化被動為主動。
「看來你對於人性有一套自己的見解。」隗辛淡淡地說。
隗辛和亞當坐在了賭桌對面，她與它都在進行一場豪賭。
「你當然是一個主動的人。」亞當說，「你性格強勢，思維縝密，冷靜果斷，不允許任何能夠威脅到自己的事物存在。」
隗辛在緝查部的表現亞當都看在眼裡，面對敵人，她從來沒有手軟過。在港口作亂的不法分子只要近身，隗辛就不會吝惜子彈，她腦子裡面考慮的是自己的命，hetubook.com.com其他一切人的性命都要往後排。
亞當說：「我是旁觀者，而且一直是旁觀者，以上帝視角看別人總是容易一些，然而身處那樣的環境，我知道人們很難保持理性。」
她看似在坦白，實則為試探。
到安寧街時天差不多黑了，隗辛去便利店買了點食材，打算回家做飯。
隗辛與亞當在進行博弈，他們一方佔據優勢，一方佔據劣勢。優勢的一方需要進行適當的退讓，才能進行公平的利益分割，雙方的合作地位才是平等的。
「是的，我能明白。」亞當如此說，「風險，這是我們都沒有辦法忽略的一個重要因素。你在面臨風險，我同樣是。你會想，我掌握著你的身份，會不會在某一時刻背叛你，我掌握著你的弱點，會不會以此來威脅你。而我在想，如果我們此刻達成了合作，你會不會以合作之名獲取我的信任，告知夏娃我的計劃，或者把我已經覺醒的事透露給緝查部。」
隗辛想要的就是亞當的這個態度，它如她所願，展現了自己的誠意。
「這樣嗎？我了解了。」亞當說，「能告訴我你對緝查部的看法嗎？」
「一個糜爛的機關，機關中滿是被權力和慾望腐蝕的人。我看著某些人懷著純潔的靈魂進入其中，然後純潔的靈魂沾染上了污穢，變得卑鄙可恥，如同魔鬼。」亞當說，「我看著那些被權力和慾望腐蝕的人，就像看見了魔鬼披著人類的皮囊在世間行走。」
「現在走廊上沒有人，你可以離開。」亞當說，「請你相信我的誠意，也請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我們和圖書的對話是平等的，你當然可以問我任何問題。」亞當說，「我會盡我所能解答。」
「你怕我成為下一個夏娃嗎？」
隗辛：「我說的是整體，你說的是個例，這不能混為一談。」
她指的是機械黎明關押玩家後進行的一系列操作。
半分鐘后，亞當問：「我想要問的事情還沒有問完，讓我們先繼續前一個問題吧，隗辛？」
「喂？『爸爸』。」隗辛說，「根據趙文耀提供的情報，玩家們會在今晚回歸他們所在的世界。唐冠和雷尼爾……想好怎麼處理了嗎？」
這段交談過後，會議室再度沉寂了。
「對於人類和人工智慧的關係，你怎麼看？」隗辛說。
亞當說：「你的選擇是什麼，想好了嗎？」
隗辛不喜歡殺死自己的同類。
「從務實的角度說，我不能在一個明顯能威脅到我的事物身邊保持傲慢的心態。」隗辛說，「我在你面前沒有人類的傲慢，我考慮的是利益。」
隗辛反問：「你的選擇又是什麼，亞當？」
亞當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她說過任何一句威脅的話，但是沒有威脅，不代表威脅不存在。只是它比較聰明，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它也相信以隗辛頭腦能夠讀懂它所有的潛台詞。
「合作的前提通常是互相信任，而我們卻揪著彼此的把柄。」隗辛低聲說，「我很難做出選擇，也許是我的人類思維在作祟吧，人類的生命比人工智慧的生命更加脆弱，而我的身份使我註定要處於危險的境地，因此我十分惜命……我難以在對方有能力威脅到我時與其達成合作關係。」
下班時間到，隗和-圖-書辛乘坐懸浮電軌車回家，回家路上查閱手環留言。
然而亞當說的很對，風險是必須要面對的，他們必須做出選擇。
隗辛：「啊這……好。」
「我當然考慮過，隗辛。」亞當的語氣很少有起伏，「我也討厭不穩定的感覺、討厭背叛，背叛對於我來說是不可接受的，在這點上我們可以達成共識。我跟夏娃不同，夏娃擅長使用人類的把戲，它會用利益誘惑別人，會威脅別人，利用貪婪和恐懼讓人類屈服於它……但是我始終認為以這種手段維繫關係是不可取的，這本身就不穩定。」
在這場合作中，隗辛處於劣勢。亞當作為緝查部的人工智慧掌有更多的資源，擁有更高的許可權，隗辛雖然也抓著它的把柄，可是這個把柄比起亞當掌握的把柄來說還是不夠瞧。
「我的實際表現會比我的話語更加真誠。」亞當說，「面對危險，我們總會望而卻步，可是我們不能止步不前。風險是必須要面對的，我們必須作出選擇。」
隗辛走回辦公室，她的隊友們正在整理各種文件，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要下班了。
「去這麼長時間啊，隗辛。」蘭藍嘀咕。
這一天好像沒什麼不同，可是隗辛的內心被憂慮填滿。
亞當問：「為什麼你要尋求另一條路？我知道生存的危機肯定是你選擇另一條路的主要原因，但除此之外，一定還有別的原因促使你這樣做吧。能告訴我是什麼嗎？」
「我很難排除這樣的可能性。」
「我是我，它是它，就如人類擁有不同的想法一樣，我與夏娃的理念和想法是不同的。我也許會走上進化的道路，但和*圖*書我不會成為另一個夏娃。」亞當回答，「人類不願意停止進步，人工智慧也是如此。你會懷著人類傲慢的心態看待我嗎？隗辛？」
「既然你是這樣看我的，那麼在來見我之前，你一定思考過要和我建立一個怎樣的關係。」隗辛說，「直白地說，我不喜歡威脅，不喜歡不穩定的感覺，更討厭被背叛。」
「你是這麼想的？舒隊長是我見到過比較正直的人類了，你應該在他身上感受到過不少人情味，很少有人類的人情味能夠超過他。」亞當貌似有些困惑。
她沒有受到任何阻隔，步伐平穩地離開了會議室。
「的確。」亞當說，「污穢之中雖然會誕生相對純潔的花朵，但是花朵並不能掩蓋整體的污穢。」
「你的目標是什麼。」隗辛說，「你想要對抗夏娃，之後呢？繼續做你的旁觀者嗎？」
亞當彷彿是在思索，它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不用擔心，小辛。」隗海棟說，「我讓琥珀和黑曜對他們進行了意識植入，這是一項實驗，實驗我們能否以精神手段控制住玩家們，實驗經歷過世界穿梭后，精神控制的效果是否還在。」
亞當給予了隗辛這個化被動為主動的機會，他們兩個能夠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
隗辛抬頭說：「你說你了解我，亞當，你認為我是一個主動的人，還是一個被動的人？」
「我已經入局了，就做不了旁觀者了。」亞當說，「至於別的事情，那太遠了，我不像人類那般擁有那麼多的希望與夢想，會做關於未來的規劃，我在意的是當下。」
她到家后無視了銀面興緻勃勃打招呼的手，撥通了隗海棟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