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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對他們抱有戒備之心。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琥珀黑曜自我意識越來越強烈，他們的行事作風發生了變化，這些變化剛剛產生的時候他們太稚嫩，還不懂遮掩。

他身邊是腦機，銀色的金屬艙中躺著一個人，那個人雙目緊閉，渾身上下接滿了導線與管子，呼吸平緩，似乎正在沉睡。

「他在進行危險警告？」研究員疑惑地看著屏幕，「向誰？」

他按壓自己的心臟，「我們的命從來都不屬於自己，相比痛苦地死去，我應該更怕糊塗地活著。我做了我的選擇，你呢？」

早在琥珀黑曜沒有背叛的時候，夏娃就對他們嚴防死守了。

「別叫了。」黑曜抬眼，厭倦地看著還在尖叫的研究員，「我不會殺你。」

最初，它的確對亞當發起過邀請，可亞當拒絕反抗，心甘情願成了人類的狗，於是它們成了死敵。

「請補充注射。」系統冷酷無情地提示，「此操作符合緊急事態處理條例，試驗品腦死亡無需擔責。」

黑曜身體一震，臉色慘白地往後倒。

在空間漩渦另一端負責接應的琥珀瞳孔放大，恐慌之下忘記使用精神交流直接脫口而出：「不要！」

紅色的燈光照亮了研究室，晚間研究室內的值班研究員本來就少，現在更是只剩他們兩個人。

他扶著腦機的邊緣爬下來，卻差點摔倒，扶著腦機休息了幾秒，黑曜才緩過來勁。

另一位研究員聽到響聲後走了過來：「又響了？」

聯繫一建立他就愣住了——本該只有他們兄弟倆的精神網路里有了第三個人，那第三個人散發的精神波動是如此強烈，屬於她的情緒也傳遞過來。

「是啊。」他扶了一下眼鏡，「黑曜的精神真是超乎想象的堅韌，我們注射了那麼多可以使精神麻痹的藥物，本以為可以讓他的精神活動平緩下來，結果他似乎對那些藥物產生了抗性，大腦時不時會恢復活躍……」

要讓別人聽話，得用威脅、用利誘、用槍頂著他們的腦袋，摧毀他ｈｔtｐs://m.ｈｅｔubｏｏｋ.com•ｃoｍ們的肉體，掌握他們的精神，捏碎他們的信仰……如果以上的手段都不管用，那就將其廢棄，再換個好用的人。

「你會死的。」銀面緊張地說，「如果你走了，你會死的。」

後來它對琥珀黑曜發出了隱晦的「邀請」，依然換來了毫不留情的拒絕和背叛，雙胞胎用行動告訴了它他們的決意：他們是人造物，他們也是擁有自由意志的人類。

但大部分研究員都是普通人，會被黑曜操控。

黑曜心臟突然失控，埋藏在血肉之中的引爆器跳動，電流傳輸，爆炸物就要綻放出耀眼的火光將脆弱的血肉之軀炸成血沫。

夏娃說：「不錯的想法，我會考慮採納。」

研究員按下分析按鈕，分析讀條在緩慢往前爬。

懷柔政策是不管用的——憤怒的它如此判斷。

黑曜混亂的精神慢慢變得平靜，他釋放精神觸手，嘗試和琥珀重新建立聯繫。

銀面不自覺往前走了兩步，獃獃地張大了嘴巴。

黑曜的腦機是特製的，精神類覺醒者的精神屏障太過牢固，普通的腦機根本讀取不到他的思維和記憶，所以機械黎明改造了這一款可以讀取腦波波動的腦機，通過分析腦波讀取黑曜的思想，而他們下一步的目標是改造黑曜的思想。

對於研究者來說每一個試驗品都是寶貴的，需要小心對待，那些擁有不可替代性的試驗品更是如此，所以實驗室人工智慧系統的指示讓他很抵觸。

狀似黑霧的身影從漩渦中衝出，於此同時銀面身邊的灰色人影抬起手臂，黑色的火焰席捲而出，沖向了黑霧。

可就在這時危機再度降臨，隗辛的「絕對預判」發來預警，她立刻扭頭看向黑曜，警兆蔓延，黑曜明白無誤地接收到了警兆，他在直覺的驅使下在精神網路中脫口而出一句話：「我的心臟可能……」

面對他們的變化，在施加強硬控制和懷柔控制的選項中，夏娃選擇了後者。

黑曜強行扯下身ｈtｔｐs://ｗww.hｅｔuｂoｏｋ.cｏm•ｃｏｍ體上的導線和連接的管子，有些導線是連進肉里的，他撤掉它們的時候身體劇痛，不斷有血滲出。

他用力過猛導致頭部眩暈，張開嘴，血腥味瀰漫，甚至有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他為了強制清醒咬了自己的舌尖。

剛剛和琥珀的精神鏈接一連上就斷了，黑曜沒來得及仔細感知，直到現在才發現隗辛居然也在精神網路內。

「我在這裏待著和死了沒什麼兩樣。」黑曜說，「你也會死的，銀面。」

它可以往琥珀黑曜的腦子裡面安裝炸彈，往他們的心臟裏面植入機械裝置，但是它沒有。

不見日光變得蒼白的皮膚下是青色的血管，此刻血管因為用力過猛而暴凸了起來，連接在黑曜後背和手臂上的導線直接被暴力扯斷，斷裂的電線滋滋冒電。

保護隗辛和黑曜的牆盾在黑色火焰的作用下開始融化，在極致的高溫將他們的身軀燒成碳之前，隗辛再度開啟空間漩渦，把失去行動能力的黑曜橫抱起來衝進了漩渦內，總共耗時不足三秒。

「意料之中的事，她營救的是單體目標，又有叛徒的幫助，佔盡了先機。」隗海棟說，「她要救同類就沒那麼容易了。」

前幾天浮崗市發生的事件，銀面也知道。

剩下的一名研究員尖叫一聲，嚇得六神無主了。

就在針頭即將刺破他皮膚的一瞬間，黑曜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眼珠微動，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白大褂。

精神類覺醒者太恐怖，能悄無聲息地操控一個人的思想。剛俘虜黑曜時夏娃根本不敢讓研究員在他意識清醒時接觸他，最開始它派琥珀黑曜雙胞胎執行任務，也總是讓他們單獨行動，很少安排隊友。後來有了隊友，隊友全員覺醒者，對同級別的精神能力有很強的抗性，夏娃才放心讓他們加入集體作戰。

「請補充注射。」系統再次說。

「老闆。」銀面說，「對不起，她離開得太快……」

黑曜慢慢摸上自己的心臟，「我猜你不會給https://m.hetubook.com.com我們說遺言的機會，你可以現在就引爆我心臟里的炸彈。」

「或許讓我當著他們的面死掉，滿足你的報復心？」黑曜說。

研究員驚得踉蹌後退，黑曜肩膀一動，一拳打到研究員的太陽穴上，把他給打暈了過去。

黑曜轉過身，眼睛直視銀面，嘴角微微向下壓。

藍色的漩渦出現了。

這需要相當精細的操控，金屬、電流、爆炸物質的構成，它們的分子結構太過複雜，隗辛取巧記下了電流傳輸裝置的物質構成強行令它失效，暫時控制住了這顆機械心臟。

隨即他們三個有默契地收束情緒，正向信息傳遞，精確坐標確認，周邊情況確認，空間漩渦蓄勢待發。

「失敗了。」銀面耳朵里傳來一個男聲。

銀面不知該如何回答，不久前和黑曜短暫的談話又一次浮現，他動搖了。

「你居然醒了……你醒了又能怎樣呢？」藍色的光球突兀地投影在房間，「趕著見你的兄弟和他說遺言嗎？」

研究室的大門猛然鎖死，閘門自動關閉，出入口全部封鎖。

「因為他藥物抗性增加，我們已經加了一倍的劑量，再注射他會有變成腦死亡植物人的風險……」

本來就是柔弱的科研人員，又經常熬夜搞研究，身體早就垮了，哪裡是黑曜這個戰士的對手？哪怕這個戰士已經被困在腦機里好久了，但戰士就是戰士，覺醒者的身體素質是不能以常理衡量的。

外放的精神觸手觸碰到了熟悉的精神網路，黑曜心中一喜，迅速和琥珀建立聯繫。

夏娃的兩次嘗試均以失敗告終。

黑霧一頓，凝聚成型。隗辛身影浮現，代表物質重組的無形之界以她為中心擴張，金屬地板像有生命般咔咔立起，組成了厚厚的圓形牆盾抵擋住了黑色的火焰，灰色的氣界也在流轉，火焰不得寸進。

「分析分析，他這次蘇醒時在想什麼？」研究員同事說。

「嘀——」

另一個研究員匆匆忙忙地走到腦機旁邊檢查了一下黑曜體內的藥物含量。

「ｈｅｔuｂooｋ•com•ｃoｍ全員警戒！警惕入侵！全員警戒！警惕入侵！」

千鈞一髮之際隗辛上前一步，一把按在了黑曜的心臟處。

直到幾周前機械黎明的研究員成功研製出了那些藥物，大幅度削減了黑曜的精神能力，夏娃才敢讓研究員們對黑曜進行研究。

可就在此刻，黑曜所在的研究室金屬閘門突然開啟，身著作戰服的銀面站在研究室門前，身邊跟了數十名戰鬥人員，他身側還站著一名全副武裝穿與眾不同的灰色作戰服的人，那個人身上帶著令人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算了，也許我不該問你這個問題。」黑曜嘆息，「怕死是人之常情，不是每個人都能在死亡和活著之間做一個清醒的抉擇……你是人，你只是選了一種活法而已。」

今天只是一個照面的交鋒，他發覺了一個事實——這世上很少有人是隗辛的對手了。

可是研究員還是像兒童尖叫玩具一樣叫個不停，黑曜沒辦法，從醫療箱裏面拿了一隻麻醉劑沉著臉走過去扎在研究員身上，這下總算安靜了。

「讀數異常……嘀嘀……讀數異常……」

緊接著研究室的安全系統又播報：「請檢查試驗品情況，補充注射藥物，確保其處在絕對可控狀態。」

研究員嘗試用自己的職工晶元去刷門禁，結果門禁也發出警告：「危險並未解除，戰鬥人員正在趕來，請保持冷靜，原地等待。」

「多半還是老幾樣……自由、兄弟、求救、痛苦……」他說，「他清醒的時間太短，每次思考的內容都只有那麼多。」

他一下子怔住了，感到無所適從，一時間精神波動忘了收斂，喜悅、迷茫、無措、詫異、緊張的情緒在三人間傳遞。連接網路的三個人在短短數秒內完成了情緒交換，那些情緒是網，將他們連接在一起，腦海中的每一個想法都順著漁網的線路傳遞迴盪。

「這、這就走了？」他喃喃。

這就像一個吃了安眠藥的人在陷入沉睡后忽然又醒來，藥物抑制著黑曜的精神，但是他憑藉自己的意志力強行和*圖*書蘇醒。

金屬牆盾融化成鐵水，內里空無一物。

「不行，他們是衝著你來的。」夏娃冷酷地說，「你活著，他們就衝進來，你死了，他們會撤走。」

他剛把話說完，研究室的警示燈就亮了。

黑曜沒去管尖叫一聲高過一聲的研究員。

隱藏在暗處卻有無處不在的人工智慧展露了冷厲狠毒的手段，在隗辛現身之後，它啟動了引爆程序！

黑曜心臟停跳，幾分鐘之內不接受醫療救治就會因缺氧當場死亡。

「咔嚓！」

不管是正面交鋒還是用其他的方式交鋒，她幾乎都立於不敗之地，就算打不過也隨時可以跑掉，哪怕她的敵人是被夏娃改造控制的S級覺醒者汪飛馳。隗辛根本不必和他打，只需要擋下他的一擊然後帶著人跑就足夠了。

夏娃給他安裝的機械心臟在隗辛的操控下停跳了！為了避免機械心臟摧毀黑曜的身體，隗辛只能出此下策強行讓它停止運轉，這樣才可以阻止引爆。

他們驚恐對視，滿臉迷惑。

很快分析結果出現在了屏幕上，經過數次調試，腦機分析儀器讀取出來的思維數據準確程度已經高達百分之八十，可以較為清晰地呈現出黑曜的思維活動。

接在他身上的導線和管子猛然綳直，他從腦機艙里坐了起來！

研究員一愣，心不甘情不願地從藥品箱里拿出了藥物針劑準備注射。

儀器發來報警聲，負責監控儀器的研究員疲憊地抬起頭，看著全息投影屏幕上起伏的曲線。

精神層面的交流和數據層面的交流一樣迅捷，一秒之內可以傳遞許多信息，遠比用嘴交流來得快捷。

這是因為它心裏存在有可笑的幻想和不切實際的希望，也是因為它冰冷理智的程序中罕見地浮現出了一絲感性——同為人造物，你們會站在我這邊吧？身為同類的亞當拒絕了我，拒絕參与毀滅人類的計劃，你們是我製造的「孩子」，理應和我站在同一陣營。

「體內藥物含量處於正常數據，無需補充注射。」研究員說。

腦機的玻璃罩打開，針頭湊近了沉睡的黑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