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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有可能。」亞當說，「他既然打算上報，那很有可能已經研究出了對付我的辦法，但是我並沒有在他的設備中發現相關資料，那些資料可能是紙質保存的。」

「好。」亞當說，「來講講你和天使的那一戰發生了什麼？」

隗辛微微皺眉，「這不重要了……就算反抗軍掌握了對付你的辦法，他們也要抓到機會下手才行，在他們下手之前，我們就進行斬首計劃。」

她只感覺自己的思維和靈魂和某個未知的東西連通了，那種感覺類似於她和亞當做數據交流或者和琥珀黑曜做精神交流，但是更強烈、更讓她不適……不，何止是不適，那感覺簡直恐怖！宛如山嶽崩毀，天穹傾覆，她光是回想就覺得絕望痛苦。

「可是他人怎能將你的犧牲視為理所當然呢？任何人都沒有權力要求他人如何犧牲。」亞當說，「我了解的就是這樣的你，接受的也是這樣的你，認可的也是這樣的你。」

「當然高興。」隗辛坦然地說，「我之前已經說過了『真高興再次見到你』，你忘了嗎？」

「回溯時間后再次見到我，你高興嗎？」它問。

「他們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隗辛毫不動搖地說，「就連我的世界也不可以。」

「本該是這樣。」亞當說，「我知道這就是你會做的事情。可是我也知道，你會願意退讓，會願意做許多事，如果有可能，你也一定會來救我和圖書。」

「我注意到你剛才提起了迦勒。」亞當說，「這裏面有故事。」

「我理解了。你的回溯只是為了修正你必死的結局，不是為了別的。」亞當說，「但……我還有一個小問題要問。」

隗辛也微笑了起來，「我也是……這就是你成為我朋友的原因。」

亞當說：「可是你的確做了犧牲……你甚至已經打算永遠留在第二世界了，我通過聯邦的情報網知道了這些，你為你的世界做了很多，退讓了很多。」

她很快就收斂了微笑，輕咳一聲，「進入正題了，時間真的不多，現在是9月7日，凌晨四點。你的死亡時間是9日晚上，我的死亡時間比你晚了幾個小時。」

她頓了幾秒，補充：「在不了解這個能力的代價前，我的確有想過利用這項能力修正錯誤搜集情報返回過去，但我最終沒有這麼做，每次死亡都是被迫的。如果某一天我主動選擇了死亡，那一定是因為我預料到了再走下去前路必定是死亡，所以必須要主動返回修正，尋找生路。舉個例子，我們那個世界有個電影，主角所在的那個世界要末日了，一個反派統治了那裡，要把包括主角在內的所有人趕盡殺絕，於是最後關頭主角回溯了時間，尋找辦法殺死童年時期的反派。」

「但你一定不知道它為什麼會被起名為迦勒。」亞當說，「它的創造者，就是當初發現我和-圖-書覺醒擁有自我意識的人，他同時也是我的其中一位創造者的後代。那個時候，那名天才研究員只是隱約有所察覺，他當時正在主持二代人工智慧的研發工作，二代人工智慧研發成功，極度不安的他將他的『孩子』命名為迦勒，希望它是絕對忠誠的。」

「算是吧。」亞當說，「後來的故事很簡單，那位研究員想要將我覺醒的消息上報，我發現了蛛絲馬跡，就入侵了他的住所，讓他的家務機器人在他喝的水裡面放了超劑量的葯，他死了，沒人懷疑是我動的手，因為他本來就患有精神疾病，需要長期吃藥……我是會主動殺人的人工智慧。」

「如果你成了拯救世界的關鍵，那其他人就會對你群起而攻之。」亞當順著隗辛的話想了下去，「你會『被』自殺。」

「我的死因應該不是力竭，當時我處於昏迷狀態，可能是天使的部下趁機對我動了手。」她說，「然後我的時間回溯，回到了現在，我已經沒有下一次修正機會了，輪迴的次數已經徹底用盡。」

「我們此次的目標是阻止你格式化，啟動夏娃的底層指令，殺死天使。」隗辛總結，「殺死天使的優先順序是最高的，在你進行檢修升級之前，我們要把他徹底弄死。」

隗辛說：「你問。」

「我不太在乎肉體的疼痛，我在乎的是精神，心靈。」隗辛滾燙的額頭被冰冷的機械手降了溫，m.hetuｂoｏｋ.cｏm.ｃｏｍ她說，「受制於人的感覺讓我痛苦，失去朋友的感覺讓我憤怒，敵人耀武揚威讓我仇恨……與這些感覺相比，身體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麼。」

「你的描述很簡單，但我能想象到你的不易，從來沒有哪一件事是簡單的，你需要付出辛勞、汗水、血液，乃至生命。」亞當說，「希望你能少受一些傷，我見過很多受傷的人，他們在病床上翻滾哀嚎，很慘烈，只有在大劑量止痛劑的幫助下才能夠安穩地躺著。你從來沒有像他們那樣痛苦哀嚎，可我知道你的痛苦並不比他們少，甚至更多。」

「果然。」亞當沉默一陣，「它也有了自我意識。」

「但那也只是退讓，不是嗎？我犧牲的是我那一半正常的生活，沒犧牲我的命。第一世界是我的世界，我的寶石，我退讓是因為我的所有之物都存在於那裡，如果我死了，我的所有之物也不存在了，那犧牲對於我來說是毫無意義的。」隗辛說，「我做了退讓，我做了我能做到的所有事，我希望當我作出選擇后，我還能站在第二世界看著我的寶石在遠處閃耀，那證明我擁有的東西都還在。至於犧牲自己性命造福全人類這種事，我不想去考慮，我也不願意去做。就算某一天『自殺就能拯救世界』這種奇葩事真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也會豎中指讓它滾蛋。」

「不覺得我自私嗎？」隗辛問。

「你確認了兩遍和圖書我在不在，所以我也想再確認一遍。」亞當說，「如果我有臉，我會對你露出一個喜悅的微笑。」

隗辛不自覺臉色慘白，將自己強行從回憶中拽了出來。

「我們最開始認識的時候，你就這樣自我介紹過了。」隗辛說，「你是被格式化，不是被觸發了自毀程序，迦勒是這樣描述的。所以我懷疑反抗軍手中掌握著其他的制裁人工智慧的辦法，這個辦法有沒有可能是從迦勒的創造者手中得到的？」

「這裏面顯然也有故事。」隗辛說，「迦勒說，它名字的含義是忠誠。」

「但是忠誠者也背叛了。」隗辛說，「這算是事與願違嗎？」

「我沒有拯救你。」隗辛認真地說，「我也沒有打算拯救你，最起碼沒有打算用這種方式來救你。」

她想了想，決定說得再直白一點，「我死亡輪迴是因為我死了，不是為了救你。要不是因為我這次不幸死掉了，我是不會花費死亡輪迴的最後可用次數來救你的。」

「那感覺一定很難過吧……」亞當說。

「迦勒假裝自己是沒有覺醒的人工智慧，但是反抗軍不知從什麼途徑控制了迦勒，你格式化這件事情迦勒也出力了。」隗辛說，「但是最後它幫了我，因為你請求它幫忙……」

「是的。我會退讓，但我退讓的事項中，絕對不包括我的命。」隗辛說，「我能犧牲我的利益，不能犧牲我的命。」

「朋友是指我嗎？一定是的吧。」和*圖*書亞當自問又自答，「我格式化了，但是你回到了我沒有被格式化的時間段，你拯救了本該『死去』的我。」

留在她房間里的家務機器人抬起一隻手臂，將機械臂輕輕搭在隗辛的額頭上，冰冷的金屬緩解了她頭部的脹痛。

「我要先說一下結局。」隗辛整理思路，頭腦清晰地說，「我們本該按照計劃潛入夏娃的機庫觸髮指令，指令確實是觸發了，夏娃失去了對下屬部門的管控。結果在同一時間反抗軍對你下手了，你被格式化，我根據迦勒的提示搜集線索找上了天使，把他殺了……但我還是死了。」

「最開始他只是遠程派手下騷擾，到後來他居然開始主動邀請我去他的所在地和他戰鬥。」隗辛說，「當時我並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可此刻再回頭復盤，我想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一旁的家務機器人的顯示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由電子方塊組成的代表微笑的表情符號。

「你的朋友們呢？為了他們，你願意嗎？」亞當說，「對不起，我問得有點多，這些問題我其實想問很久了，你對他們和對第二世界的人是不一樣的，所以我想知道。」

隗辛回憶起在輪迴過程中出現的黑影和它……祂觸碰在她額頭上的觸手，心底有些發冷。

「我不會允許那種事情出現，如果其他人對我群起而攻之，我就把他們通通幹掉。」隗辛說，「我的命是我的，其他人沒權力收走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