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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姜雪寧這般好看的人若向人笑起來，便是女子也抵擋不住的，她雖不明所以，也不由得下意識地還了一笑。

這姜雪寧倒好，坐在家裡，什麼也不用做，餡兒餅便從天上掉下來砸她頭上。

學禮儀？

當日重陽宴上姜雪寧頗不給她面子，算是結下了仇怨。

可只要想到她心心念念記掛著的女兒，卻不曾問過她一句，又覺得婉娘終究是可恨又可憐。

不過正說著話，一輛看著頗為豪奢的馬車便遠遠朝著貞順門這邊駛來，停在了眾人前方。

一個清遠伯府的尤月。

人站在宮門前東張西望，半點都不害怕。

到底準不準，姜雪寧不知道。

剩下的幾個分別是姚蓉蓉，方妙，和另外三個人。

旁人搶破頭都搶不到。

她才懶得搭理這些人呢。

眾人聽出來了，這黃仁禮乃是樂陽長公主身邊的太監，想來是極受長公主信任。

內閣大學士陳雲縉家的小姐，陳淑儀，雖然很少入宮，與樂陽長公主並不算很相熟，可與蕭姝的關係卻是極好。

她的目光平靜而蘊含深意，只這般注視著姚惜。

姜雪寧心道她可千萬別來自己面前找死，不然這一世自己入宮的處境要比上一世好太多，若一個脾氣上來不小心捏死她，傳出去不大好聽。

她下車之後，又有兩人從車上下來。

從小耳濡目染，學她父親觀察天象、推算節氣之餘沉沒於五行八卦之學，還會給人看相占卜。

如今大部分人在這裏等著，卻還有人沒來。

實在是讓人心裏很難平靜。

怎麼看也不像是有好前程的。

周寶櫻乃是侯府嫡女和_圖_書，又自來與蕭姝等人走得近，且心思單純，所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可其他人的門第卻很難與她們相比。

因為她們好像都因為禮儀和學識資質不好，在這一次進宮學規矩、熟悉宮廷環境的幾天里，被宮裡的女官退了回去。

那守在門口的太監看了她一眼，又掐著手指頭算了算，道：「九個人了，還差三位沒到，還請諸位小姐稍等一下，奴家隨後便可帶你們入宮了。」

姜雪寧也不知怎的，雖然知道自己上一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手段還真沒這位下作。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瞧姚惜不大爽快。

只因二人在這京中出身相當。

姜雪寧到的時候，已經有些人到了。

反正上一世，方妙因著這方面的愛好，很得其他人的喜歡，晚上動不動就湊到一起算點什麼姻緣禍福，混得如魚得水。

此刻她穿著漂亮的宮裝，一臉端莊賢淑模樣，可朝著她望過來的眼神里卻是毫不掩飾的敵意，甚至隱隱帶了幾分刻毒。

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她。

這一批入選的伴讀，年紀大多在十七到二十之間，都是青蔥少女最好的年紀。

可這樣一個太監也上前扶蕭姝下車。

很多時候她都無法分辨自己對婉娘到底是怎樣的情感。

人倒是杏眼柳眉，梳著單螺髻，耳朵上掛一對兒月牙形狀的白玉耳墜，胸前還掛著精緻的玉鎖。看著好看，看打扮也知道出身不普通。只是從車上下來時，這位官家小姐鎖著眉頭，隱隱有些煩躁，甚至有幾分陰沉，好像是遇到了什麼難以和-圖-書解決又令人不快的事。

車裡果然是蕭姝。

畢竟張遮才與錦衣衛鬥了一番。

說完這話，姜雪寧也沒管她到底是什麼神情，轉身便走了。

宮中女眷或是她們這樣入宮伴讀的則都從皇宮東北角的貞順門進。

先前同姜雪寧等人講話的太監一見了這馬車便連忙湊了上去，堆起滿面的笑容來，到車旁躬身一禮：「大小姐可算是來了。」

周寶櫻低頭扒拉著她油紙包里的蜜餞，嘟著小嘴，隨口便答道：「來得最晚的肯定是蕭家姐姐啊，陳姐姐和姚姐姐同她一塊兒，想必會一起來。」

照理說，她該恨她。

一切似乎與上一世沒有太大的不同。

姜雪寧卻一下拉開了唇角，立在眾人旁邊，向著她露出了一抹燦爛的微笑，藏起了方才的尖銳和譏誚，竟似對她很有好感，十分友善一般，還點了點頭致意。

這讓她忍不住地思考：重生回來這一世，她真的能改變什麼嗎？又或者，不過是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車夫從車上拿了腳凳放下。

其他人面上一時都有些微妙的異樣。

這是個隨便給點什麼零食就能收服的姑娘。

可無意間撞著姜雪寧這眼神，目光停下，頓時一怔。

目光里都露出或多或少的好奇或者忌憚：姜府一開始呈上去的名字是姜雪蕙，但後來選入宮做伴讀的忽然就成了姜雪寧。這件事可不僅僅是姜府里知道，外頭也早就傳開了。像她們這些世家大族的姑娘，誰能不關注這些呢？

姜雪寧知道，這個是此次入宮伴讀的十二人里唯一一個對榮華富貴沒有嚮往的https://m.hetubook.com.com人，並且最終沒有留下來伴讀。

姜雪寧記得姚蓉蓉，是因為她是上一世所有人裏面最笨、學東西最慢的一個。

從此讓自己的母家幫助周寅之，一路扶搖上來。可沒想到，僅僅三年之後便因為「難產」，死在了周寅之那妻妾成群的府邸。

這時候，姚惜應該正在和張遮議親，且為此事煩惱吧？

末了便是方妙了。

姜雪寧才從馬車上下來，一眼掃過去就看見了幾張熟悉的臉孔：還真都是上一世伴讀的那些人。

棄了張遮，選了周寅之……

誰聽了不覺得還沒來的那幾位架子太大？

蕭氏一門的顯赫和蕭姝與長公主關係之好，可見一斑。

大臣們出入宮從午門走；

一張清秀的臉，乾乾淨淨；一雙靈動的眼，卻有些過於活泛。眉尖上有一顆小小的紅痣，讓她看上去有些嬌俏。若仔細打量，便會發現她今日穿的乃是一身水藍色的衣衫。因為九月在五行當中屬金，少陰之氣溫潤流澤，與水相生。

容貌雖然沒有蕭姝這般明艷，卻是人如其名，自有一股端雅之氣，唇邊總掛著淡淡的笑，只是一雙眼看著卻頗有些心思和成算，是個性情內斂而謹慎之人。

那三個姜雪寧看著眼生，已是沒印象了。

*

那車上並不止蕭姝一人。

真真有點瞎了這一雙漂亮的眼睛！

她看過來時，一觸到姜雪寧的目光，便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敢再看她一眼。

入宮這件事於她而言好像並不值得激動。

白白|嫩嫩的手上還抓著個不大的油紙包，不斷從裏面拿出蜜餞來吃，兩腮幫子動起ｍ.ｈeｔubｏok.ｃoｍ.com來跟只小倉鼠似的，正眨巴著眼一個勁兒地盯著姜雪寧看。

但姜府的馬車才一到，這議論聲便停了下來。

差一點就嫁給了張遮為妻，只是在議婚都議到了一半時死活悔了這門親事，還使人將張遮「克妻」的謠言滿京城散布，又叫她父親在朝中好一番打壓，氣得張遮年邁的母親馮氏大病了一場。

所以下車之後也不去找她們說話，就隔了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往宮門口一站。

她今日穿著一身杏黃的廣袖留仙裙，腰上佩環叮噹，扶著那太監遞過來的手便下了車來，笑著道：「今日竟是黃公公出來接人，長公主也沒說告訴我一聲。」

結果千挑萬選后，她嫁給了周寅之。

看人時也是低眉順眼。

但也有一點不好——

其次是定遠侯家的三姑娘周寶櫻，是所有人里年紀最小的，也是定遠侯寵愛的掌上明珠。一張小臉還有點嬰兒肥，圓嘟嘟的，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甚是明亮。

黃仁禮跟著也笑：「殿下知道這一回要來許多玩伴，很是高興呢。今日特遣了奴家來，也好看看，回去再跟公主說呢。」

姚惜才下得車來，正抬眼向其他人打量時。

吏部尚書姚太傅的女兒，姚惜——

上一世，姜雪寧是搶了姜雪蕙的機會，也搶了她的姻緣，爭著一口氣自己擠進了宮廷為沈芷衣伴讀；這一世，她明明已經對皇宮避之不及，可所有人卻跟上趕著似的湊到她面前，連入宮伴讀這件事，都在她名字並未呈上去的情況下落到了她的頭上，完全是被人在背後推著進宮。

尤月旁邊便是上一回重陽宴上被點為詩和*圖*書中第一的禮部樊尚書家的小姐樊宜蘭，是所有人當中穿著最素凈的，連耳璫都未佩上一枚，眉目間一股淡泊縹緲之氣。

姚惜一頭霧水。

姜雪寧一看，眉梢便微微一挑。

人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那麼再好的女官也不可能教得會一個一心想要遠離宮廷的人。

她很少在世家貴女的聚會之中露面，與她們並不相熟，但她們相互之間卻是熟悉的，正站在宮門附近低聲交談。

前面兩個倒還記得一些。

姜雪寧面上純善，心底卻是悠悠地琢磨了起來：上輩子她這時候還不認識張遮，對姚惜也不關注。但這一世，這姑娘可千萬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妖。不然，有些事情，她未必能忍住，袖手旁觀……

姜雪寧對她的印象可太深刻了。

那就是，誰給她零食，都能收服她。大約是人還小，不懂事兒，完全沒有原則。

姜雪寧也不管她們都用什麼眼神看自己，因為這一世她的計劃十分明確——

那姚蓉蓉怯怯問：「是誰還沒來呀？」

次日一大早，天都還沒亮，姜雪寧被丫鬟們伺候著起了身，梳洗打扮過後去辭別父母，帶上少許行李，便上了馬車。

剩下的那一個就有意思了。

沒錯，方妙是欽天監監正的獨女。

但她上一世所有的悲劇，歸根結底，都跟婉娘有關。

旁人看姜雪寧的目光多少都有些異樣，可樊宜蘭只是淡淡地看過來，既沒有好奇，也沒有嫉妒。

一個姚蓉蓉，乃是這一次進宮的人裏面出身最低的，是翰林院侍講姚都平的女兒，小家碧玉的長相，穿著打扮相較於其他幾位出身大家的姑娘來說，未免有些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