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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

作者:時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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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酸

第207章 酸

整個人好像踩在雲端上,身形發軟,腳下發虛,晃悠悠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似的,從走廊那頭繞出去了。
「……」
這會兒靠窗的炕桌上,已經擺上了好幾盤菜。
姜雪寧差點就要伸出筷子去了,可一抬頭只看見謝危坐在她對面飲酒,不由一怔,朝他面前仔細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筷子,納悶道:「先生那邊怎麼沒筷子呢?」
劍書打了個激靈,進去了。
姜雪寧又壓低了聲音續問:「你們先生做吃的了?」
姜雪寧琢磨這意思是「不餓」,舉箸轉了一圈,試探著道:「那都是給我做的?」
「嘔!」
兩人又對望一眼。
他把桌上的都收拾了,端了出去。
謝危半點也不驚訝地瞧著她:「怎麼,很酸?」
肉質果然細嫩鮮美。
姜雪寧扒在門口,先朝裏面望了一眼。
非但進來了,她還十分自覺地坐在了謝危對面,把擱在桌案右邊的那雙象牙箸拿了起來,低頭看著這一桌菜,喜上眉梢。
姜雪寧從善如流,進來了。
話說著,她聲音都飄了幾分。
姜雪寧看都沒看便接過來仰頭一口喝下。
然而酸味卻還在嘴裏。
姜雪寧跟劍書熟些,幾聲咳嗽已經讓她嗓音嘶啞,此刻更怕被屋裡那心眼比針小的謝某人聽見,一把揪住劍書,壓低了聲和_圖_書音道:「快,端杯水!」
劍書問:「先生那邊?」
劍書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該不該對她吐露實情,可回想一下方才自家先生盯著那桌菜的眼神,背脊都在發寒,到底沒敢多說,只點了點頭道:「做了。」
謝危看著她說:「昨個兒飽了。」
只是這地方來的人少,格外安靜,約莫也是燕臨特意為謝危挑好的屋子。
想要謀財害命嗎?!
刀琴靜默,認真地想了一會兒,道:「要麼狗死,要麼你死。」
劍書眼皮直跳,可不敢被她揪住太久,忙去端水。
滿桌菜幾乎沒動過。
還沒等劍書開口呢,她眼睛就亮了幾分:「先生找我?」
劍書頭皮發麻,道:「是。」
劍書反倒被她搞得一愣,停了一下,才回道:「是。」
劍書:「……」
屋舍也平平無奇模樣。
刀琴一看,也不說話了。
您心可真是一點兒不小呢。
恨不能就地去世!
姜雪寧回頭看一眼謝危那屋,只覺得整間屋子都在朝外頭冒黑氣,哪裡還敢往裡走半步?打了個寒噤道:「別,可別再找我了!你家先生腦子,咳,有毛病……」
只飄出些味兒來,便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那是不好吃能形容的?
劍書示意他看自己手上:「那這?」
刀琴道:和_圖_書「要能成早成了,哪兒用等到現在?先生犯不著費心。」
莫名地,姜雪寧覺得背後寒了一下。
謝危看她一眼,也不攔。
然而瞧見姜雪寧這一副被人下了毒的樣子出來,都不由心中一凜。
這根本就是故意治她啊!
謝危坐在左側,手邊上一盞酒。
姜雪寧不知怎的,精神一震。
謝危一身清雋地立在邊上,輕描淡寫揭過一邊的雪白錦帕擦拭著方才沾在指頭上的幾滴醋酒,彷彿剛才什麼也沒做似的,淡聲道:「都端了去喂狗。」
只不過……
不知擱了多少年的老陳醋,酸味兒刺|激得她一張臉都皺了起來,幾乎立時就把嘴捂住了,朝著一旁的碗碟,將那片肉吐了出來!
熏乳鴿色澤深紅,白玉豆腐幼嫩多汁,雞絲銀耳湯色鮮亮,白花鴨舌片片精緻,更絕的是中間竟然放了一盤羊羔肉,也不知用了何法刷的醬料,每一片表面都浸著油油的光澤,邊上搭了一些小蔥段。
姜雪寧差點昏過去。
劍書納悶:「可先前不聲不響的……」
幾片灰黑的磚砌在屋檐下,裡頭種著棵萬年青。
足足有五六樣。
到底還是劍書先認命,從邊上走過去,要去處理這些花了一早上心思做出來的東西。只是走沒兩步,他又停下來,猶豫了一下,轉過和_圖_書頭問:「刀琴,你說,狗要不吃,怎麼辦?」
她仰頭把剩下的那半盞茶水喝了乾淨,就遞迴劍書手裡,擺擺手便往外頭走。
謝危順手便把自己喝了兩口的酒盞遞過去。
過不一會兒,就聽屋裡平靜的一聲喚:「劍書。」
劍書打量她神情,眼皮直跳,小聲道:「先生心裏不痛快,做東西不好吃,也是有的。」
劍書心有餘悸,壓低聲音道:「因為寧二姑娘和世子?」
屋裡那翻箱倒櫃的動靜兩人都聽見了。
姜雪寧回到屋裡就昏昏欲睡了,勉強洗了把臉,趁著天冷就窩到床上去睡覺。
劍書應了聲「是」,在外頭立著,等她收拾停當,才帶著人一路穿過庭院中堂,到得謝危屋前。
她高高興興,舉筷便夾了片羊肉送進嘴裏。
刀琴道:「差不離。」
謝危眼底雲淡風輕、飄飄渺渺的,抬眸瞧她,笑笑道:「進來吧。」
好大一隻茶盞。
然後……
姓謝的是要死!
話說著她又想乾嘔。
姜雪寧聞言,頓時跳起來,拍手道:「我就知道先生是神仙下凡,聖人降世,觀世音菩薩都沒有他這樣好的心腸。這一路上也沒什麼好吃的,桃片糕都叫我吃膩味了。昨兒晚上宴席上我還想,燕臨這府邸的廚子不怎麼樣呢。沒想到今日先生就做了吃和-圖-書的,你等我一下,我這就來。」
簡直像是得了癆病。
劍書:「……」
她哪裡還有什麼功夫回答謝危的話,只滿屋子找茶水,可愣是連茶壺都沒找見一個,便按住自己的喉嚨,一面用力地咳嗽,一面扶了把門框,跑到外頭去。
於是趕緊又夾了一片。
那本就已經皺成一團的巴掌臉,瞬間變得鐵青,她嗆得丟了酒盞,捂住自己的喉嚨便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咳咳!謝、咳咳咳!謝居安你——咳咳!」
顯然,這是一個極其可能的問題。
只不過她沒想到,才把頭髮擦乾呢,外頭劍書就來了。
然而當她一口咬下去嚼進嘴裏時,好幾股酸水混在筋肉的油脂中,一下全被擠出來,充斥了她整個口腔。
姜雪寧兩輩子都沒吃過這麼酸的東西!
這與他們在濟南府的廚房裡悄悄碰頭時,一般無二,更別提那好菜已經擺上桌,都不用她再打雜燒火,姜雪寧眼底都冒出點喜色來。
刀琴劍書都在庭院里。
謝危喝了一小口酒,笑:「你是我學生么。」
可美味佳肴當前,謝危這模樣與平時相比其實也沒什麼變化,且最近一段時間他待她這樣好,倒使他對此人原本的警惕都消失一空,此刻更是沒有深想。
那味道一時難以形容。
她一張臉都漲得通紅,極m.hetubook•com.com端的酸與極端的辣,全在一張嘴裏,跟團火似的竄上她頭頂,想吐都吐不出來!
整座將軍府里安安靜靜的,也聽不見昨晚觥籌交錯的聲音了,料想那接風洗塵的宴席已經結束,她打著呵欠起身來,總歸也錯過了吃早點的時間,便叫人為自己打了水沐浴,只慢吞吞地收拾,準備中午再吃飯。
姜雪寧險些出離憤怒。
只恨自己一沒留神著了道——姓謝的心狠手黑,分明是惡獄魔鬼,她是迷了哪門子的心竅敢覺著他是神仙聖人生得一副好心腸?
簡直是用最烈的燒刀子給她兌了一杯醋!那喝下去要人半條命!
姜雪寧接過來咕嘟嘟就灌了大半盞,才覺得好了一些,可那酸嗆沖辣的味道,仍舊有不少留在喉間,無論如何也去不掉!
等第二天一早醒時,天色早就大亮。
這味道似乎稍有一點的酸?
刀琴劍書面面相覷。
姜雪寧品了品,以為是刷的醬料比較獨特的緣故,說不準是什麼新口味,得多試試才知道。
刀琴瞅了一眼,搖頭。
果見謝危坐在那邊。
才聽得外頭有腳步聲,人都沒進來呢,姜雪寧打招呼的聲音就已經傳了進來:「先生,學生給您請安來了!」
聽得對方這話,哪兒還能不明白?
她狼狽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連忙伸手要去端水:「什麼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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