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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墨燃笑道，「可是師尊夢中好打人，你知道嗎？」

那該怎麼說？

薛蒙待要發作，楚晚寧已經付了賬款，走了過來。

師昧愈發忐忑：「不，我修為太弱，旭映峰的人那麼多，萬一遇上了其他門派的弟子，要我切磋過招，我肯定打不過，只會給師尊丟人……」

小二搓手笑道：「真對不住了仙君，那個，近日岱城的客房都有些緊張，四間房是騰不出來了，要不委屈仙君們拼湊著住一住？兩間房怎麼樣？」

墨燃奇道：「你不是喜歡粘著師尊嗎？」

他暗自躊躇，有些尷尬。

畢竟，他原以為楚晚寧會選自己的啊……

薛蒙：「……」

於是收拾行裝，三個人上路了。

薛蒙奇道：「師尊為何要戴假面？」

這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句子, 也只有楚晚寧可以鎮定自若地娓娓道來。三個徒弟聽在耳中，各自心裏都有不同滋味。

「薛蒙和我一間。」

墨燃卻在旁邊摸著下巴，似笑非笑的。

薛蒙有些羡慕地嘆著氣：「真想看看師尊另外兩把神武。」

該怎麼說——「誰願意和我一起？」

薛蒙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道：「原來師尊的行蹤在上修界是成迷的？可是師尊這麼厲害，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去向？」

這回要去的是上修界，路途遙遠，騎馬太累。楚晚寧依然不願意御劍飛行，於是車馬行轅，不緊不慢地走了十多htｔps://ｗｗw.hetｕbｏoｋ•cｏm.cｏm日路，才終於來到旭映峰旁的一個城鎮。

三個少年小尾巴似的跟在師尊後面上了樓，站在客房前時，原本爭得歡脫的三個人都開始眼觀鼻鼻觀心，等著楚晚寧開口。

楚晚寧道：「此處是臨沂儒風門的地界。我不便露面。」

墨燃複雜一些，他想起前世某些事情，捏著下巴思忖著, 心想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楚晚寧的第三把武器。

他淡淡看了他們一眼，說道：「走吧。」

楚晚寧抬眼道：「你是在怕這個么？」

楚晚寧道：「一般的事情，天問都足夠應付了，其餘兩把，我倒寧願他們永無用武之地。」

——

這話說的曖昧了些，儘管薛蒙本身並無任何邪佞意思，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墨燃暗道，本座豈止是和他睡過，本座上輩子還睡過他呢。

楚晚寧頓了頓，說道：「只剩下兩間房，你們誰……」

楚晚寧神色淡漠平和，內心卻滾淌過無數念頭，過了良久，終於矜冷自持地微抬下巴，朝薛蒙點了點。

薛蒙啐道：「上修界這幫狗東西，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那、那我也不想——」

薛蒙不幹了：「憑什麼？」

楚晚寧：「……」

見薛蒙還是疑惑不解，墨燃嘆氣道：「小鳳凰不長腦子，師尊以前是臨沂儒風門的客卿啊。」

他這麼一說，薛和*圖*書蒙這才想起來，但是天之驕子並不願意承認自己忘了這點，漲紅了臉，翻了個白眼，說道：「這、這我當然知道，我只奇怪，客卿而已，又不是賣給他們了，想走就走，難道儒風門的人見了師尊還能把他綁回去不成？」

「師尊……」

薛蒙道：「要四間上房。」

「我要和師昧一間房。」趁著楚晚寧在結賬，三個徒弟湊在一起，墨燃鏗鏘有力地表示。

但好漢不提當年勇，嘴上仍然笑道：「你要不信，今晚可以感受一下。金創葯記得帶一瓶，有什麼跌打損傷的還可以救個急。」

然而不知是為什麼，有一天，這個男人端著碗出來，裏面裝的卻不是自己熟悉的骨頭，而是黍米，一隻皮毛鮮亮的漂亮雀鳥蹁躚而落，棲在男人肩頭，用圓溜的眼睛盯著他，晶瑩的喙親昵地蹭著他的臉。

楚晚寧：「一把是, 一把不是。武器脾性通常不會太烈，都可駕馭，你無需太過擔憂。」

楚晚寧面色不動，說道：「你主修治療，本就不擅長與人過招。如若有人糾纏你，回絕就好，不丟人。」

「師尊。」師昧的聲音打斷了墨燃的遐思。

上輩子師昧就是因為自卑而放棄了去旭映峰的機會，墨燃見狀，立刻笑道：「只是去試一試，要不成的話，就當是一番遊歷。你整天在死生之巔窩著做什麼，也該出去長長世面。」

他這隻野狗，就不禁呆www.ｈｅtubook.ｃom.cｏm住了。

「那其他兩把……」

「哎，四位仙君要住店吶？」客棧的小二頂著張油光滿面的臉跑過來。

只不過在分配房間的時候，出現了些小問題。

薛蒙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但眼中仍然光芒閃動, 楚晚寧看在眼裡, 知道他好武的天性極難抑制, 所幸薛蒙心腸不壞, 只要稍加引導，倒也不必過於擔憂。

看薛蒙漲紅了臉，墨燃賤兮兮地笑道：「弟弟，我看你不是不想和師尊睡，而是不敢吧？」

他們歇腳的這座城名叫岱城。城池雖然不大，卻十分富庶繁華，女子披羅戴翠，男子錦帽綢衫，儼然比下修界最富饒的地方還要奢華幾分。

墨燃也不喜歡，難得沒有去反駁薛蒙，而是帶著甜膩膩的笑，嘲諷著眼前景象：「是啊，看得我好生嫉妒，難怪那麼多人擠破腦袋也要遷來上修界，就算不修仙，做個普通人，也要比下修界的日子好過太多了。」

墨燃道：「說你笨你還真笨，你難道不曾聽說嗎？自從師尊離開之後儒風門后，上修界就極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蹤，我們下山除妖時，若有人問起師門，我們不都是只說到死生之巔，不說師承何人么？」

墨燃也咧嘴一笑：「師昧別怕，有我呢。」

「不曾刻意隱瞞，但也不想教人打擾。」楚晚寧道，「走吧，住店去。」

可是小野狗不喜歡這個兇巴巴的傢伙，於是他雖然每日和_圖_書啃著骨頭，卻舔舔爪子就朝對方汪汪直叫，他並沒有把這個男人當做自己的主人。

「天問是金成池裡得來的嗎？」

乃知兵者是兇器, 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楚晚寧……無論前世今生，輸就輸在了這一身正氣之上。

聽起來都帶著些小心翼翼的可憐，也實在太不像玉衡長老的風格。

其實剛剛他們的爭執都是白搭，真正等排房的時候，還不是統統閉嘴，等著師尊發話。

男人也側過眸，摸了摸雀鳥豐奢的羽翼，細細地喂他谷糧。

墨燃原本笑眯眯的，此時卻不由愣了一下。

「墨微雨，你跟我走。」這個樣子？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子，很像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狗。小野狗遇到一個男人，那個人對他雖然不算太好，但總算每日三餐願意丟些骨頭給他啃。

至於師昧，他偏著頭, 一雙江南煙雨杏花眸，裡頭閃動著微弱的光澤, 似是崇拜, 又似神往。

楚晚寧翻出一盞銀灰假面，戴在臉上，這才慢慢悠悠地下了馬車，看著周圍鬧市喧囂，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這句話問的很奇怪，像是疑問，又像反問。其他兩人並無感覺，但師昧卻心中一涼，抬起眼，正對上楚晚寧霜華凜冽的銳利目光。

邪不勝正都是書中寫寫的，偏偏這個傻子要當真，活該如此天賦異稟，武力高超，卻還是做了階下囚，成了冢中骨。

薛蒙想的最簡單，就只有一個感嘆和*圖*書詞：啊！

薛蒙瞪圓了眼睛：「師尊又不會吃人，我有什麼不敢的！」

楚晚寧：「嗯。」

薛蒙：「……」

……算了吧，配上一根狼牙棒一塊虎皮，和強搶良家少婦的黑風寨寨主也沒什麼區別了。自己好歹是一代宗師，臉還是要的。

「弟子聽聞，每年上旭日峰求武的人成百上千，能有機緣融開金成池的卻只有一兩個人，甚至好幾年不見池水冰釋。弟子修為淺薄……實在是……沒有可能得遇良緣。阿燃和少主他們都是人界翹楚，要不我就不去了，留在這裏，多練練基本的法術就好。」

沒有辦法了，他們只湊合著落腳。

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薛蒙囁嚅間，忽然想到了什麼，怒氣沖沖地質問：「師尊睡著的時候怎麼樣，你怎麼會知道？你和他睡過？」

更何況自從之前紅蓮水榭相擁而眠，兩人就自覺尷尬，極少單獨相處。

他沒有說話，細瓷般的臉龐籠著些淡淡薄霧，似乎正在沉吟。

三個弟子都已經自馬車裡出來，只有楚晚寧還懶得動，他撩開車廂的竹帷，說道：「在這兒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旭映峰了。」

他極敬楚晚寧，但敬畏二字，也少不掉一個「畏對於楚晚寧，他到底是喜愛多一些，還是畏懼多一些，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他確實希望薛蒙和楚晚寧住一起，自己和師昧住一起。但是當這個選擇從楚晚寧口中說出來時，卻莫名有些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