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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山吳雄，自家賞錢一百四十吊，買陰官開道送雲尊千古！」

合棺，哭靈，起靈。

棺材正前方，一個撒紙錢的漢子，操著北地口音，唱喝幾乎掩蓋了嗩吶聲，為扶靈的隊伍開路。

葛戰低頭沉思了一會，起身道：「好吧，你是宗主，老夫聽你的，老夫就在這等著，你，也給我等著。」

葛戰拎著他的衣領道：「你應該慶幸我和廟堂有來往，要按江湖規矩，你和你師父，現在已經死了。」

「你……」余月弦黑著臉，準備發火，南宗首座，被他們完全無視，這讓自己這位師弟，非常為師兄不值。

景三生拎起吳雄衣領，後背卻被一張符紙貼的不能動彈。

景三生哈哈一笑：「首座？宗主？被打的屁滾尿流，也敢叫宗主？！他連左近臣都弄不死，要不是楊爺和我師叔，他早死了！」

猥瑣道士抬手制止余月弦，他呵呵笑道：「楊爺死前對我說過，他死後，化為飛灰之時，自有人送骨灰盒過來。」

氣氛肅穆，送靈的隊伍浩浩蕩蕩，長達百米。

「魁山景三生，自家賞錢一百二十吊，買小鬼避易，送雲尊千古！」

猥瑣道士看向葛戰，呵呵笑道：「葛師叔，你身上也有傷，少說兩句吧。我們該送的也送了，今兒送楊爺走，我們別傷和氣，遺體不如交給他們如何https://m.hetubook.com.com？」

「楊爺，該葬在五巍山。」

曲子叫《蛟龍扇》。

景三生冷冷說道：「余月弦，我忍你一次，這也是最後一次。一切因果，都由你挑起，你不要恬不知恥地在我面前蹦躂！」

一個，兩個，三個，五個，十個。

王守一站在火葬場門口，敵視地看著這群人。

隊伍中，一個剛毅魁梧的中年人走出，「魁山景三生，你想要跟我試試嗎？」

為首的老者道：「黃河以北，你和楊慎也去了，你覺得，他不去能行嗎？楊慎帶著老夫和左近臣，跳了五巍山，左近臣得業火印，回去就養出了截血教，弄得黃河百里浮屍，他不聽我的，殺了左近臣，讓截血教做大，你說怎麼辦？！告訴我。」

一旁，猥瑣的道士走出來：「葛師叔消消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遺體被送走，小雨下了一會也停了。

門口，王守一站在雨里，攔住了要進來的隊伍。

王守一目光轉向其他人，渾身有些顫抖：「你們南宗，真是群垃圾。」

吳雄：「……」

看到己方隊伍與對方僵持，一個猥瑣邋遢的道士湊了出來：「呵呵，別生氣，都是生死道上的道友，併肩子剛從黃河以北回來，不至於大動干戈。」

王守一叫來人，https://m.hetubook.com.com小心翼翼地將屍體抬到輪車上，看著表情安詳的老者，雙目通紅，他抬起頭，嗤笑地望著他們：「一盤散沙，也覺得自己能爭扶余正統！我要是你們扶余山的，早就找塊豆腐撞死了。」

針鋒相對，讓氣氛陷入尷尬。

總篇唱的是總兵之子救了宰相之子，又得到寶物蛟龍扇，反遭對方覬覦寶物，誣告陷害，致使總兵全家抄斬的故事。

中年人眺望雨霧，呢喃道：「嗯……欠下的因果，早晚是要還的。」

哭聲有，但是很小，更多的無聲的悲戚。

老者聲音雄渾，帶著龍吟，蒼天暮雨中，猶如一尊人龍，雄視著面前的年輕人。

他轉頭看向身材欣長的道士。

年輕人雙眼充血，眼眶有淚打轉：「我王守一從此，絕不會跟這幫南宗的人有半點來往，我說到做到！」

大多數送靈的人都穿著道袍，披著黑緞，胳膊上纏著白條。也有的直接穿著黑鍛薄衫，套在外面。

「沒準備？」王守一眯著眼，臉上有些難看。

骨灰盒，都是死者火化前，就找木匠打造好的，最不濟，也會找一個漂亮的罈子。但是明顯，葛戰並不知道這種事。

年輕人低聲罵道：「他就不該死！他就不該去黃河北面！鬧劇，都是鬧劇！什麼南北之爭，扶余正統，全他媽是扯淡！！和-圖-書」

身材欣長的道士看見葛戰的逼視，先是一愣，隨後冷汗流下，「葛師叔，你提前沒有說過……」

葛戰眼中，儘是警告之色。

嗩吶戛然而止。

他的穿著，相比起其他人都要破爛寒酸，棲棲遑遑，可可憐憐。

中年人難以置信，艱澀道：「江湖遠，廟堂高，我們生死道的，怎麼能和廟堂有來往……」

這曲子最後，總兵之子和逃出生天的妹妹，最終還是將仇人殺了。

「青竹山余月弦，自家賞錢一百二十吊……」

葛戰龍吟既出，空中的雨滴都為止震碎。

華夏國新曆，1980年立春。

吳雄也沒多說，只是看著葛戰。

「姓寧的，回去給你師父說，讓他把牢底坐穿吧。」

王守一伸著手，朝著葛戰問道。

「送個屁啊送！！」

「我問你骨灰盒呢？！」葛戰再次低聲吼道。

「骨灰盒呢？」

二樓窗口，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端著茶杯，看著下面的隊伍，沉默無聲。

紙錢被大力拋上天，又被雨滴打下，扶靈的人，額發濕潤，遮蓋眼帘。

送靈的隊伍，繞著月壇山走了三圈，還是回到了火葬場。

包括葛戰在內，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他們把目光看向剛剛撒紙錢的中年人，中年人手籠在棉袖裡，同樣站在雨中。

天空小雨淅淅瀝瀝，第一場春雨如期而至，掃不散頭頂和_圖_書的陰霾。

「夠了！！！」

臨江市的天空灰濛濛的，臨江市火葬場，一個道士去世。

「哼！」景三生僵硬的身體突然一震，好似卡住的機器突然活動一般，那張符紙瞬間崩裂。

葛戰不語，景三生站在面前，目光凌厲，指著猥瑣道士的鼻子：「吳雄，你在教我師叔該怎麼做是嗎？」

眾人把目光轉向他。

中年人沉默，過了會，輕聲哼起一個曲子。

王守一身後，剛剛唱曲的中年人走出來：「我叫曲承陽，楊爺曾經也指點過我，我和你試試如何？」

……

這個年代，臨江市的火葬並不普及，殯儀館還不興準備骨灰盒，都是家屬準備。

曲承陽向前一步：「遺體留給我們吧，最後一程，我們倆送。」

為首的高大老者，低著頭看著一個年輕人，攔住了自己，沉默道：「楊慎生前說過，死後殘軀願化飛灰，陪伴無邊業火。」

葛戰說罷，景三生瞪了一眼黑臉道士，走回葛戰身後，招呼幾個人抬遺體。

棺材後方，是一個表情木訥的中年裁縫，一個風韻猶存的裁縫婆，木訥茫然，他們朝火葬場的窗戶看去。

「小王，我們不去送送嗎？」

黑臉道士大怒：「景三生，你再說一次試試？！」

猥瑣道士身後，一個黑臉道士走了出來：「景三生，我師兄是青竹山首座，南宗宗主，你最好給我放https://www.hetubook.com.com尊重點！」

中年人沉默。

「七星宮楚道，自家賞錢一百四十吊，買陰官開道，送雲尊千古！」

「放你媽個屁！」

「楚道，讓你準備的骨灰盒呢？」

確實，這一次，太魯莽。

弔唁的人，先後送上白花，放入棺中。

為首的一個高大的老者撇過頭，虎目泛紅：「終究是死了。」

景三生道：「吳雄，有屁快放！」

「葛師叔……」那人看到葛戰望來，勉強露出一個樸實的笑臉，卻被葛戰重重扇了一耳光。

劇幅很長，中年人只唱了一會，看到隊伍遠去，就停下了。

扶靈的隊伍，怒火中燒。

王守一併不畏懼，撇了撇嘴：「我知道你，你叫葛戰！你聽好了，不帶楊爺去五巍山下葬也可以，但是你們只能送到這。」

嗩吶響起，高大的老者站在最前，扶著棺，後面依次是身材欣長的中年道士，猥瑣的道士、黑臉道士、一個面頰剛毅的中年人。

王守一伸手的時候，葛戰有明顯的獃滯。

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中年人，詢問道。

「魁山葛戰，自家賞錢一百四十吊，買陰官開道，送雲尊千古！」

「楊慎說過，吳雄是南宗首座。我葛戰，便認他這個首座，三生，聽他的，把楊慎的遺體，交給對面那個小子。這裡是火葬場，該怎麼做，我們不要指手畫腳。」

「小子！別仗著你與雲尊親近，就敢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