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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師……這片山，是大汗封給我的地盤！從那邊，一直到這！」

「驢友，就是夜宿山上的人。」

一個桌子，四個身影，一人三鬼，菜品豐盛。

剝皮端著一盤花生米在吃，走到秦昆身後：「茶都敢喝，還怕什麼？這是我主，扶余山地師秦昆。他要想弄死你，你早死了。」

「你看那盛開的花朵呦，像極了你美麗的模樣——」

秦昆抬頭，細雨落不到他的身上，這是陰風化雨。

「……！@%￥」老鬼說道。

場中，第一場舞跳完，大家開始喝酒。

「……」

「驢？」

1259年，成吉思汗之孫，拖雷長子蒙哥大汗，死在蜀口，享年五十。

一揮手，滿桌酒菜，變成高級擺飯，每份菜上都插著一根香，這樣的話他們能品嘗出更美味的味道。

「從此這天涯海角呦，沒人能走進我的心房——」

秦昆悶了一口酒，這鬼術的侵染，果然不低啊。

術倉正色道：「我是大汗的子民，術倉那顏！除了大汗，我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僕人。即便那個靺鞨（mo，he）薩滿，也只能與我商量，不能驅使我。」

老鬼術倉不說話。

「謝主子！」

「我得到了成千上萬的牛羊呦，又回到了你的家鄉——」

對方在開口解釋，情緒激動，秦昆抬手制止：「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大宋亡了，元蒙也亡了，不需要解釋這麼多，再說，我也不是管這些的。」

秦昆點了根煙，吐出煙霧，也學著術倉那顏抬頭，望著漫天細雨。

吃著花生的剝皮目瞪口呆，自……自爆了？一個鬼將，就這麼……自爆了？？？

「術倉那顏！」

火堆旁，一圈，兩圈，三圈。大家手拉著走，載歌載舞，和_圖_書眼神獃滯。

「一般為難。」

「……」

酒喝乾，再斟滿，再喝就沒了，只剩下秦昆這裏。

「可能……太孤單了吧。」

「家鄉有美味的馬奶酒呦，卻沒了你的模樣——」

男鬼身上陰氣很重，絕不止是資料寫的惡鬼，秦昆確定這是一隻鬼將。觀查員評估的時候，可能疏忽了他沒散發出來的鬼氣。

山頂只剩下月色。

茶水帶著淡淡的靈力，秦昆離那老鬼很近，等了半晌，老鬼看到剝皮無頭二鬼站在秦昆身後，雙臂交叉在胸前看著自己，才確定秦昆應該是他們的主子。

「……」

今天收假，沒有小朋友，大人們一個個都跳著舞，悲傷的已經窒息了。大家鬼哭狼嚎，喊著自己的初戀的名字，涕淚橫流，沒有初戀的，都發出了汪汪的狗叫，然後仰頭學狼。

「蒙哥帶來的勇士呦，鮮血染紅了鋪蓋——」

秦昆心中搖頭：確實，情緒感染別人唱歌，也不算傷害。但引得他們酗酒，這算是引導了吧？

人在供奉時，插的香如果不講究，供奉到了嘴裏總有一股香灰味，只有帶著靈力的香插在飯菜上，入嘴后才是陽間飯菜的味道！

盪雲波加爆氣，組合道術！

桌上蹲了兩瓶酒，一個意識模糊的酒客踉蹌過來：「酒給我！」

「孛兒只斤的大汗呦，不後悔征戰四海——」

秦昆道：「供奉出來的嗎？還是搶別人的？」

那雨即便涼透心扉，無頭鬼還是不解。

「還算有勇氣，怎麼稱呼？」秦昆道。

元蒙老鬼沒聽過這名號，帶著一臉狐疑，坐在秦昆對面。

「無妨，先吃點東西，等他鬧完了再說。」

亂糟糟的山頂，秦昆身形模糊片刻，再清晰時，法器流ｍ•hetｕｂook.ｃoｍ.cｏm雲衫已經穿在身上，盪雲波用出，以秦昆為中心，激蕩出一圈漣漪。

一曲唱罷，視線盡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那時候，忽然有一天，一位老薩滿找到了我，他說是他的祖先是黑水靺鞨人（女真人祖先），現在滿蒙一家，問我願不願意為他效力，守著這裏。作為回報，他可以供奉我。」

安靜。

講規矩的鬼，秦昆最為欣賞，從術倉的立場上來看，他在這片山脈出沒，倒是沒毛病，畢竟是人家大汗封給他的地啊，沒出現農家樂之前，不也沒事么。

老鬼名叫『術倉』，『那顏』是爵位，類似千戶，所以自稱『術倉那顏』。他一邊吃，一邊說，可能近千年來沒幾個鬼聽得懂他說話，沒等秦昆發問，就全說了。

「老闆，上酒！！！」

「謝謝上師關心，家鄉不用去了，阿茹娜死後，我再也沒回去過。」術倉看著星空。

秦昆聽不懂，又拿出一杯茶，自己先一飲而盡。

咸香撲面的奶茶，喝的元蒙老鬼熱淚盈眶，嘴巴里塞的全是吃食，剝皮和無頭吃了兩口就停下了，全留給了他，畢竟這廝看起來怪可憐的。

「反正不是毒藥，坐。」

花生米嘎嘣脆，剝皮喝了杯酒，打嗝道：「咱跟了他三天，交手六次，全被他跑了，這廝身法不錯，尤其擅長隱藏氣息，要不是我鬼術通草木，還真找不到。」

「昆哥……」

「這幾天什麼情況？」看到二鬼墊了點，秦昆問道。

老鬼冷笑，「那男人才開始還和一個姑娘用黑方塊聊天，言語間儘是甜蜜，後半夜卻鑽到另外女人的帳篷里苟且，我嚇嚇他，給他個警告罷了！後來似乎摔斷了腿還是怎麼的，是m•heｔuｂｏｏｋ.coｍ.ｃoｍ自己心裏有鬼，與我無關。」

秦昆皺眉：「那我該怎麼辦？」

幾個眼神失焦意識不清的傢伙朝著山莊大吼，老闆聲音更大：「滾！有本事讓那個元蒙老鬼下來，我今天有道爺坐鎮，非得滅了他！」

秦昆點了點頭，記得嫁衣鬼以前提過，這招龍槐鬼王也會。但龍槐鬼王是木魅成精，他一介陽人，又是怎麼會的？莫不是死在木刑中？

一幫酒鬼，可能連蒙哥都不知道是誰，開始為蒙哥哭喪，哭天搶地，捶胸頓足，被情緒感染的遊客們，又是連灌三杯酒，說是要祭奠蒙哥。

「孛兒只斤的勇士呦，今日要去征戰四海——」

「後來出現的華夏鬼，非常不喜歡我，但我當年從大青山出來，是沒辦法的呀……我也想陪著我的阿茹娜，但是我沒辦法的呀……」

「你變成了一具白骨呦，我成了一頭孤狼——」

無頭鬼伸手，他沒陽氣，能感受到絲絲涼意的雨水。

指尖陽氣灌腦，酒客錯亂的情緒被一股溫暖的陽氣安撫，還待說什麼，舒適感覺蔓延全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嚕。

等到一桌子擺飯吃完，秦昆大袖一揮，筷碟、肉渣悉數變成飛灰，隨風而去。

「以前這裏，埋著很多大汗的子民，可惜後來一個個都消散了……」

「你願意當我鬼仆嗎？」秦昆給了個機會。

「那是個晴朗的天呦，我從大青山下走來——」

「好嘞昆哥！」

「那你要不要回到家鄉？」秦昆再問。

秦昆幽幽答完，心中又道：亦或者，對世間也沒什麼留戀的。執念沒了，留在這裏還有什麼意義呢。

老鬼想了很久，大概說道。

「怎麼說呢……會遁術。能鑽進木頭裡。」

術倉看著和-圖-書秦昆，忽然一笑：「上師很為難嗎？」

說罷一陣悠揚的歌聲響起。

老鬼狐疑，看到秦昆不似惡人，伸手接住，茶水喝下。

「你看那遼闊的土地呦，分割不了我們的情長——」

「你給我喝的是什麼！」

「蒙哥大汗死後，忽必烈大汗繼承皇位，我們這些人也得到了善終……」

聲音還回蕩在山巒間時，術倉那顏就這樣沒了。

「二百年前……」

「草原上里的姑娘呦，我離開了你的家鄉——」

秦昆輕輕地點著桌子，看向術倉：「你也知道，我是捉鬼師，也就是安穩陰陽的人，應該和你碰見的薩滿一樣。現在你的出現確實影響了陽間，你覺得，我該怎麼處理你。」

剝皮簌然站起，秦昆攔住他，抬起二指點在對方眉心。

待那位元蒙老鬼吃到第一口時，便停不下來了。

秦昆坐在一個座位上，元蒙老鬼不敢妄動。

「那是個晴朗的天呦，大地只剩下骨骸——」

「主子……他為何散魂解體了？」

陽氣激蕩，擴散開來，拂面的陽氣吹在身上非常舒適，這幫人沒有過多的反應，只覺得一股非常溫暖、非常舒適的感覺蔓延到四肢百骸，先後打起瞌睡，找了個椅子坐下，便睡了過去。

那位元蒙老鬼，拔出腰刀，秦昆則端上一杯茶。

認識的，不認識的，能喝的，不能喝的，都在舉杯牛飲。酒水混合著思念的眼淚，苦澀入腸，完后就開始耍酒瘋。

術倉開口道：「今天的飯，很好吃。謝過上師。」

說完，元蒙老鬼忽然一怔，自己不僅聽得懂對方在說什麼，而且自己居然能說華夏語了？

掀桌子的，打人的，喊名字的，抱著朋友猛親的，場面快失控的時候，歌曲又出現了。

老鬼術hｔtｐs://wｗw•hｅｔubｏｏｋ.coｍ•cｏm倉眼帶唏噓，面色泛苦：「那個薩滿告訴我，做鬼得有做鬼的規矩，不得傷人，不得進犯陽間，不得濫用鬼術為非作歹。我都照做了！」

「屬於他們的鮮花呦，會在草原上盛開——」

「將來會是什麼樣呦，或許只會剩下骨骸——」

地師秦昆？

「就是當年的味——不，比當年的味道還好吃——」

得了，這麼剛正的傢伙，果然特別。

剝皮尷尬搓著手，站在秦昆旁邊，「這廝鬼術有些古怪，我們這幾天沒攔住……」

山莊里嚴防死守，老闆非常硬氣，嚴詞拒絕。

老鬼道：「供奉出來的。」

烤羊腿、手抓羊肉、馬奶酒、哈達餅、蒙古餡餅、奶菜，鹿肉串。

「在外征戰的小伙呦，思念著他的新娘——」

頓了頓，秦昆將烤羊排推了過去：「埋在哪我就不問了，你是什麼時候晉級鬼將的？」

砰地一聲，凝縮的陰氣兇猛炸開，激蕩山野，空氣中，細雨落下。

老鬼咀嚼著羊肉：「我的責任就是看著這裏，有沒有其他猛鬼進犯，他供奉了我45年。我才達到的鬼將。後來，他被請出山了一趟，再沒回來，所以這裏再沒有聽得懂我的話的陽人……」

秦昆拿出資料：「聽說你傷害了幾個驢友。」

剝皮鬼端了一盤花生，吃了起來，無頭鬼端著片好的燒鵝，往胸腔里倒。

幾個遊客瘋狂地往山莊里扔酒瓶子。

「先吃飯，酒管夠，剝皮，無頭，你們也坐。」秦昆吩咐道。

「身法有多好？」

術倉看著星空：「如果上師能去大青山一趟，麻煩在那裡隨便找塊石頭，刻上『術倉那顏』。」

「……」

好吃，不足以形容這頓擺飯的味道。

「蒙哥在召喚我們呦，鮮花隨著戰旗盛開——」

秦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