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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聖僧先前的表情不見了，此刻低眉如佛，靜觀秦昆，輕輕笑道：「牛飲苦海，可能品出人生百態？」

一飲而盡的茶杯，此刻彷彿無窮無盡一樣，秦昆喉頭涌動，茶水不斷灌入，肚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馮羌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杯茶，為何這麼多？

老和尚疑惑轉頭，看見門口的秦昆，意外道：「狗子？！」

這是勸誡！

秦昆無語，寺廟裡的和尚也沒勸阻，自己的確不需要管這麼多。

可是旁邊的秦昆聞所未聞，於是這一杯茶，秦昆一口氣喝了十分鐘，才堪堪喝完。

聖僧擦了擦頭上的汗，笑呵呵道：「這二位是你妙善師叔的朋友，沒事！」

門庭古樸，牌匾斑駁，寺廟是沒門票的，秦昆和馮羌隨著香客走了進去。

說著招呼著秦昆進院。

茶是山間野茶，秦昆品不來好壞。馮羌喝了一口覺得太苦，便再也沒動。

「可是，家中秘聞提起，當時你們互相都沒說話。」

「馮施主，世間如苦海，只有佛法做舟，可達彼岸。」

「打機鋒而已，貧僧不認為自己輸了，但卻知道楊慎贏了。」聖僧回憶起幾十年前論禪辯難的場景，嘴和-圖-書角揚起一抹微笑，「那時楊爺確實有獨特魅力，貧僧自此去了雪山，讓平措贊普也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一晃，快七十年了。」

因為這話本就是矛盾，之所以說出這些話，看來聖僧是為了讓秦昆放下茶杯。

「秦昆，我們是不是該告辭了？你說過，找不到妙善的話，還能去問一下莫無忌。」

馮羌不理解，這種極端的話不應該出自於修佛之人的嘴裏，除非另有深意。

「誰？」

秦昆搖搖頭，此次來，是為了那位中年道子被人忘記的事。

聖僧道：「世間苦海乃世人之苦所化，飲的完嗎？」

後院，擁擠，卻也熱鬧。

秦昆想著，灌了一口。

馮羌點點頭，一臉羡慕地看向聖僧。再過幾年，自己怕是要比聖僧還老了，他是怎麼保養的啊。

「總得喝完茶再走吧。」

飲盡苦海？

見到秦昆不想開口，聖僧也就此不提，將二人引入他的房間，沏了兩杯茶。

「茶太苦了！」馮羌鬱悶，他加班的時候也會給自己沏一壺濃茶，但從沒喝過這麼苦的。

秦昆行禮一拜。

丟了……一些東西？

聖僧搖搖頭：「那天正做飯呢，妙善和_圖_書忽然告訴我，他似乎丟了一些東西，於是便離開了。」

馮羌手下沁出冷汗，低聲道：「飲不完。不過有些時候，非飲不可。」

馮羌壓低聲音：「也就是個精神寄託，你計較個屁。」

秦昆不解：「苦嗎？」剛剛雖然嘗不出滋味，但是不苦啊。

他訕笑道：「年輕氣盛是好事……秦昆不到三十，總不能太過暮氣。」

聖僧惆悵：「他臨走前告訴我，煩惱時時有，時時生，若不及時剔除，只會越攢越多。」

華夏生死道五位耆宿，魚龍太歲年紀最大，下來就是聖僧，這種人物和楊慎是一輩的，可怕的是其他幾人已是垂暮老人，可聖僧依然六十多歲的模樣，而且面色健康紅潤，看樣子將來會成為一個活化石。

說急，也不急。

聖僧道：「妙善這幾天不在寺里。不，好像這個月都不在。」

馮羌這才明白，秦昆哪是在喝茶，是在鬥法啊！

名聲不顯的寺廟，香火也不會很旺。

佛林寺，地處中原。

那和尚約莫六十多歲，笑呵呵的像個廚子。

聖僧一笑：「年紀大了，喝不下這麼多，這茶平日都是妙善喝的。」

「馮施主也是？」

秦昆一笑ｈeｔｕbooｋ.com•ｃom，站起行禮：「我曾聽家中秘聞，當年楊慎找上大師想要切磋鬥法，大師給他做了一頓飯，遞了一杯茶，楊慎飲完便離開了。他喝的也是這些？」

「凈嚴大師……這……為什麼？」馮羌低聲問道。

秦昆依然沒有放下茶杯，鼓起的肚子不再變大，周圍環境從禪房變成了黑暗。

秦昆笑容僵住。

秦昆微微欠身，與馮羌離開禪房。

在凈嚴聖僧面前，馮羌沒一點局座的架子，彷彿一個晚輩。

甚至比起斗宗的關係還密切！

百姓們也只知道這是個寺，可以求神拜佛，滿足精神寄託，僅此而已。

或許快到了一年中收穫的季節，許多百姓進廟，保佑往後幾個月風調雨順，聽著他們念念有詞，秦昆疑惑：「佛祖還管這個？」

當年的凈土宗祖庭分兩支，一個在長安香積寺，一個在廬山東林寺，白蓮教脫胎于東林寺，而佛林寺……脫胎于香積寺。

「若他不是魔呢？」

聖僧點點頭：「他想管的事太多了。人力有窮，我勸他盡心而為，莫要鑽牛角尖。」

聖僧看向秦昆：「這隻是今日香客之苦。味道如何？」

時過境遷，佛林寺自香積寺分出后，早m.hetubook.com.com就不在三秦大地，而是位於秦豫交界。

馮羌忽然眼睛一亮！

茶杯乾了，茶葉也被秦昆咀嚼在嘴裏。

佛林寺很小，後院是清修之地，也是和尚的住處，有值守的僧人，秦昆來到後院門口，正想唱禮拜見，忽然見到一個神采奕奕地和尚端著特大號籠屜從灶房走出。

「不瞞聖僧大爺，我來找妙善。」

「嗯。敢問聖僧，我該怎麼辦？」

「啊？他去了哪？」

聖僧看到秦昆疑惑，笑呵呵道：「有急事嗎？我有辦法聯繫上他。」

馮羌、秦昆二人來到寺院門口，馮羌撇撇嘴道：「若不是這株銀杏，佛林寺香火怕是早就斷了。許多百姓都是看見銀杏樹，才覺得這寺廟有靈。佛林寺的日子才好過不少。」

聖僧盤坐在他們對面，摘下手腕上盤的發亮的珠串，一粒一粒捻過。

華夏生死道，和馮羌走得近的宗門，只有佛林寺。

「但有人想飲盡苦海，是否有些不自量力？」

馮羌聽不懂凈嚴的機鋒，只能連連點頭，這種話，他在佛經解讀中看過。

原因無他，馮羌的父親馮異，當年就是佛林寺的和尚，然後出來還俗當兵的。

秦昆道：「這次我來，為了一件事ｈ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com。三仙海國有位老朋友回來了，但是許多人把他都忘了。我擔心有意外發生。」

「你是說六道謎間的一條錯線，牽到了這裏？」

聖僧淡漠道：「阿彌陀佛，斬妖除魔。」

馮羌哈哈大笑，急忙跑進去幫聖僧端起籠屜：「凈嚴大師，我來我來。」

馮羌回頭看向秦昆。

聖僧意外：「世間沒有什麼事是非做不可的。」

大大小小的光頭和尚，規整地坐在膳堂進食，不急不躁，膳堂后偌大的『靜』字，詮釋了這裏的氛圍。

秦昆看見那身影，急忙喊道：「聖僧大爺！」

聖僧站在門口，一臉好奇：「秦昆，你可是稀客。」

秦昆艱難地挪了挪身子：「可我又聽說，臨走前楊慎給您剃了頭，從那以後，你才放下身段，認他為華夏第一天師。」

「開飯了！」

「活了兩千年的徐法承。」

秦昆揉了揉肚子，眉頭一挑：「聖僧每日都喝這些？」

秦昆點點頭，風水上也說過，楊柳槐樹不進宅，銀杏進宅滿地財。樹確實是好樹。

六月，老遠就看到香積寺銀杏高大，冠如華蓋。

馮羌扛著籠屜進了膳堂，值守僧人疑惑地看向老和尚：「老祖宗，這……」

聖僧一笑：「那你煩惱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