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今天去要見戴雨農，可不能太隨意了。

可作為學生，他有時候也不能說太多，中國人講究「為尊者諱」，有些事情外人可以講，但親近之人，反而不好說。

「車上的設備直接拉到磁器口，卸貨，老齊，一回兒吃過午飯後，你跟一下車。」

車隊過江后直接往沙坪壩方向，悄悄的返回，不走市區。

「三千吧，然後每個季度打一千。」羅耀想了一下，說了一個數字。

就好像父親犯了罪，兒子能告發嗎？可以，這叫大義滅親，可如果不告發呢？

不管他會獲得多大的讚譽，但他身邊的人都會敬而遠之，這也是一種人性。

「楠兒呢？」羅耀問道，她收養的乾女兒羅楠在山城這些日子都是跟宮慧住在一起的。

「總算是到家了。」羅耀走到書房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雖然這隻是他在招待所的書房，比起慈恩寺的住處的條件好不少，但他還是更喜歡慈恩寺的那張硬邦邦的椅子。

「不要亂傳，事情還未定下之前，我不想有任何意外。」羅耀鄭重的提醒齊志斌一聲道。

「很快就是了。」齊志斌嘿嘿一笑，顯然已經是收到風聲了，羅耀這一次回山城，很可能直接擔任密譯室的主任，從此密譯室他一個人說了算，在地位上，跟軍統那些處室的處長們平起平坐的。

「是，我記住了。」

這是規矩，也是一種禮貌。

「謝謝。」羅耀接過來，喝了一口，「你去忙你的吧，我這裏你就不用管了。」

「關於你工作調整的事情，齊五已經跟我講了，他原本就是在密譯室掛個名，現在估計沒有人敢說你不能領導密譯室，不能勝任這個工作了，所以，過兩天，局本部就會下文，正式任命你為密譯室的主任。」戴雨農道。

和圖書吃飯的時候，電話不停的進來，山城跟他關係不錯的人都打來電話詢問情況了。

「怎麼，你已經是軍統的中高層了，也該學會這些了，不然以後走上更高的崗位怎麼辦，不開會，不講話了？」

「回吧，晚上把這一次去湘城的人都叫上，咱們在食堂給大傢伙慶祝一下。」把吳崢等人安頓下來后，羅耀吩咐一聲。

這是一個人成長需要經歷的，羅耀很清楚，自己步子邁的太快了，如今他自己也需要沉澱一下。

第二天一早，羅耀醒來的時候，看到趴在自己床邊睡著的宮慧，嘆息了一聲。

「這事兒，我有數了，聽說老師那邊出了點兒問題？」羅耀吸完一根煙問道。

「坐下說，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沒人會跟你搶的。」戴雨農呵呵一笑，「何況這一次，你代表的也是我們軍統，讓軍統大大的露了一次臉。」

「是，主任。」

「沒事兒，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了。」羅耀搖了搖手，解釋道。

相視一笑，所有的尷尬都在這一笑中消散。

「謝謝戴主任。」

「你倒是說的很直接。」戴雨農愣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

工作也算是告一段落。

李孚他們坐船，順著嘉臨江而下，已經于昨晚抵達山城了，比他們早了半日。

「哦。」羅耀坐了起來，撫摸了下前額，宿醉頭疼的毛病一直都在，只是他現在少喝酒後，就不那麼發病了。

聊了一會兒私事。

當晚，除了去湘城的人，密譯室內，屬於「羅」系一脈的各個科室的負責人和重點人物都參加了慶功宴，就連沈彧也帶著鄧毅過來了。

後面車隊也趕上了。

「不是，學生是從密譯室的實際情況考慮的，毛秘書雖然在密譯室只是個和*圖*書挂名主任，可是有他在，就能為我們密譯室擋掉諸多麻煩，而且還有許多隱形的便利，那是許多部門沒有的，密譯室現在雖然取得了一些成績，但距離獨當一面還有些距離，況且我們人員配備和機構的調整和設置都還沒有達到完善的地步，所以，學生覺得，毛秘書繼續留任是符合我們密譯室當前的需要的。」

「好，我知道了。」宮慧點了點頭，這種事兒顯然是不能拿出來跟外人說的，羅耀把這種事兒都交給她去辦，那足以說明一切了。

「磁器口那邊的房子找好了嗎？」

楊帆和齊志斌兩個人將他抬回去的。

「戴主任教訓的是，學生記住了。」

吃過早飯，羅耀連自己辦公室都沒去，直接就讓楊帆開車載著自己去漱廬了。

「沒關係。」羅耀哪有什麼意見，這種召見，你只能提前到，還能到的太早，最多一刻鐘。

「是，羅副主任。」

「那就元旦之前搬新家。」

羅耀把一杯溫水喝下，然後起床，穿衣服，道院子外面打水洗漱，找來剃鬚刀，將鬍子休整了一下。

羅耀身為「X」小組的組長，自然成了眾人敬酒的對象，儘管大家都沒有逼著他喝，但他最後還是喝倒了。

「昨晚你喝醉了，是老虎和老齊把你扶回來的，我怕你夜裡需要人照應，所以就留了下來。」

「算了，我就不下去吃了，你讓人給我送到房間里來吧。」羅耀吩咐一聲。

這個自然是推脫不掉的，再忙也是要去的。

「喝點兒水吧。」宮慧倒了一杯溫開水遞了過來。

大多數都是說上幾句話，問候一下就掛掉了，畢竟，他剛回來，一是辛苦，疲累需要休息，第二，也是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設備和文件資料，自然都和圖書是被羅耀帶回來了，這些東西，他是不會交給另外兩家的。

加上不能總是住人家慈恩寺的禪房，把房間騰出來，慈恩寺又可以收養一批在轟炸中失去父母家人的孤兒。

有衛戍司令部簽發的特別通行證，車隊自然通過了檢查的關卡，緩緩的進入山城市區。

「是。」羅耀微微頷首，跟著戴雨農走進他在漱廬的書房，儘管他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但進去之後，還是覺得裏面的溫度要比外面低了許多。

「羅副主任請稍等，戴老闆正在見客。」秘書賈金南出來，接待了羅耀。

永遠不能讓老闆等你。

毛齊五，沈彧等等。

戴雨農親自將胡壽山送上汽車，並目送汽車駛離漱廬，這才轉身回來，羅耀見到，戴雨農，再一次起身站了起來，微微欠身：「戴主任，學生奉召來了。」

四目相對。

慶功宴嘛，自然沒有禁酒令了。

「哎，老師就是這樣……」羅耀嘆了一口氣，人無完人，余傑的毛病，他當然知道。

這也是人性，大義滅親是值得讚揚，可並不是一個普遍的道德標準，要知道，一旦做出這一步，這個兒子可能自己也毀掉了。

大家放開了喝。

「我給我自己也留了一個房間……」

未來「密譯室」大部分都要搬到磁器口新址去，雖然離他們現在住的地方不算遠，可來回的工作畢竟不方便，還耗費時間。

當然，晚上，留下照顧的人自然是宮慧了。

「好。」宮慧點了點頭，「早飯想吃點兒什麼，一會兒我吩咐食堂單獨給你做。」

當然，這是理論上的，對於重資歷和輩分的軍統來說，他這個小字輩還不足以跟那些在軍統服務五年以上的人相提並論的。

「這一次湘城之行，你立下大功，蔣委員長都和*圖*書誇獎你是湘城會戰勝利的功臣。」

「怎麼，給你扶正了，你還不想要？」

只是一個便飯，填飽肚子就行，沒那麼多的要求。

按照之前早就的部署。

他是組長，把這些東西攥在自己手中，那是天經地義的，沒有人能說什麼。

「不急。」宮慧莞爾一笑，「衣服已經熨好了，就掛在衣櫥里，你自己拿了穿就好了。」

「戴主任，開慶功大會，學生沒意見，可您讓我在大會上發言，這就……」羅耀有些抗拒。

難道是那一位？

「戴主任，學生當不當這個主任，並不影響學生在密譯室的權威，自然選擇對密譯室發展最有利了。」羅耀道。

「她睡在隔壁，我讓姜筱雨陪著她呢。」

「多少合適？」

「壽山兄，今天晚上一定要來，我在家裡……」戴雨農陪同那位中將從羅耀面前直接走過了過去。

「好的。」

「我打算給你們開一個慶功大會，到時候，你要在大會上發言，鼓勵軍統所有同志像你學習，為黨國，為領袖再立新功。」戴雨農道。

「你想住就住唄，我還能把你趕出去？」羅耀瞥了宮慧一眼，發現她臉頰微微一紅。

「頭疼？」

羅耀腦海里閃過一個人名，馬上就明白這個國軍中將的身份了，胡壽山，老頭子的愛將，也是戴雨農的結義兄弟之一，難怪會有如此待遇。

「嗯，一個帶花園的小院子，算下來，不到五百個平方，我買下來后，重新設計和整修，入住的話，估計要等到元旦前才行。」

「知道了，毛秘書，明天我一定準時去『漱廬』。」毛齊五通知他，明天戴雨農召見，讓他過去。

「不敢，這一切都是在蔣委員長和戴主任您領導下才取得的勝利，學生不過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不敢貪功。和*圖*書」羅耀忙站起來，嚴肅認真地說道。

很明顯，這位陸軍中將在戴雨農心目中相當重要，不然，戴雨農見到了羅耀，招呼都不打一聲，還親自將人送了出去。

山城的局面要比湘城複雜的多。

「余傑老師已經從貴陽任遵義的一個煉油廠任廠長了。」

「別麻煩人家了，小米粥和饅頭就好了，我也沒啥胃口。」羅耀道，「欠你的紅油抄手，過兩天再說，我今天要去漱廬見戴主任。」

「發言稿好好寫，寫完了，交給齊五給你把把關，到時候，軍統在山城的各科室主官都要出席，你可不能掉鏈子。」戴雨農嚴肅的道。

「謝戴主任。」

「戴主任，這樣不好吧，我覺得還是有毛秘書擔任主任，我做副主任，實際主持工作，這樣也挺好的。」

羅耀在等待室內坐了大約有七八分鐘，才見到戴雨農親自送一位個子不高的國軍中將走了出來，看兩人有說有笑的模樣，應該是非常相熟，關係相當不錯的。

可能是羅耀醒來時候動了一下，碰到了宮慧，也可能她睡的不深，醒了過來。

「知道了。」

「隨我進來吧。」戴雨農點了點頭。

壽山？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

「知道了。」

「午飯已經準備好了，你是下去吃，還是送到書房來？」

「攸寧，坐。」戴雨農面露微笑的招呼一聲。

在漱廬，這樣的規格和禮遇，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個數字不算多，但也不少，也不會讓戴雨農心生猜忌，這裏面的度那是需要把握好的。

「副主任。」羅耀糾正道。

『X』小組雖然沒有正式下文解散，抵達山城之後，那各單位自然派車把人接回去了。

「給老師打一筆款子過去，跟他說，以後每一個季度都打一筆錢過去。」羅耀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