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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幾時有……」

如果此時熄滅電腦的屏幕，顯示屏里一定會倒映出一張表情極度誇張的臉。

當聽歌的費揚再度恢復一絲神志，他已經是汗毛倒豎了，震撼中感受著來自頭皮的一陣陣發麻之感。

他的手，似乎在微微顫抖。

費揚的氣又有點喘不上來了，他努力控制顫抖的手，拚命按著已經不太靈敏的屏幕，內容基本和尹東如出一轍，只是幅度顯得更長一些：

茫茫宇宙中，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在隨波逐流。

「果然還是直奔你而來啊。」

哐！

他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思維一點點回歸。

秦地某曲爹的作品，齊地某歌后的作品，楚地某曲爹的作品等等等等，都稱得上費揚這場諸神之戰中的勁敵。

他調整耳機的手勢，也僵硬在空中。

費揚下意識念出了歌名，這是羡魚的歌。

他先是于燈光下寂靜了片刻，然後開始大口喘著粗氣，最後乾脆端起已經冷掉的咖啡，咕嘟嘟一口全乾了。

「啊！」

不再是宛如天上宮闕的隱隱仙音，而是一腳踩踏和圖書現實的人間煙火，卻又仍免不了的脫俗之意。

他終於可以正常說話了。

說話間，費揚放下杯子。

悠揚的音樂中，帶著一抹淡淡的愁緒，以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寂寞。

叮咚。

費揚陡然一個激靈！

彷彿來自天際的雷霆劈開了黑色的霧靄，又如耀眼的電光射穿了天心！

冷咖啡入喉，冰冰涼涼甜甜澀澀苦苦辣辣，沒想到這偷懶沖泡的速溶咖啡竟然喝出了諸般滋味。

空靈如許，不帶半點煙火氣息。

而來自江葵的歌聲並不聲嘶力竭，甚至有些氣息上的壓低，卻彷彿有種震懾人心的力量：

咔！

電腦和耳機線在一點點扭曲，自己似乎正站在一片黑暗的空曠之中，頭頂是萬里高空和孤月高懸，而天上的宮闕一角于霧靄中若隱若現，恍惚中有仙音傳來。

費揚自是一馬當先的打開了播放器上關於諸神之戰的專題，可真當專題內那些由歌王歌后們演唱乃至曲爹們親自操刀的新作品琳琅滿目般呈現於眼前，費揚卻忽然生出了一股茫然的頓挫感——和-圖-書

他再次一個激靈。

只是這作品之多，我該先聽誰的歌？

碰。

自己正在聽羡魚的新歌，而不是感悟什麼人間大道。

「哦？」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明明演唱還在繼續，但費揚的大腦卻一點點變得空白起來，幾乎無法思考，又似乎是進入了一種奇妙的哲學狀態。

似乎契合了費揚此刻的心境。

費揚這才有些愕然的發現，原來自己的眼中除了羡魚之外，從沒有把其他人視作對手。

他心頭纏繞的所有寂寞與愁緒瞬間轟然破損。

這讓他的姿勢顯得極為不自然。

費揚忽然停止了播放。

這一刻。

「我欲乘風歸去……」

費揚忘記了一切，他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

哪怕有人可能比羡魚強。

「？？？？？？？？？？？？？」

因為某些客觀原因，雖然羡魚這次註定不是自己的對手，但拳頭打空的落差感太強烈了，以至於費揚哪怕明知道對方這次的作品對自己沒有威脅，也仍然選擇了羡魚作為自己的第一個開團對象。

耳機里www.hetubook.com.com的聲音逐漸變得蜿蜒起伏，千迴百轉，像是來自千百年前，甚至別個時空的一聲輕嘆。

「高處不勝寒……」

群里正好有消息提示，是尹東發來的，倒也沒什麼具體內容，就一個簡簡單單的標點符號：

我在哪？

大提琴還在鋪著。

「何似在人間……」

音樂鋪成著過渡不急不緩，像是遺憾，更像是一種釋懷。

沒有過多的猶豫，他只是在嘆息和遺憾中點擊了播放。

「這次是走抒情路線么？果然是放棄了打榜啊。去年那首《紅日》才是最適合打榜的歌曲，強勁的節奏感，高昂的唱腔，前奏就可以把聽眾拉到那個旋律里，讓人全身的細胞都忍不住跟著嗨起來，拿冠軍也算是實至名歸，相比之下這種抒情，怎麼跟我……」

不過費揚的關注點不在手機需要換屏這種事情上——

費揚的手，陡然垂了下來。

鋼琴還在墊著。

「？」

繼而，是臉色的不斷蒼白。

手機掉落在地面上，屏幕倏然亮了起來，其上有幾道裂痕，顯然是剛剛摔的。

突然！

哪怕其他和-圖-書人也很變態。

對於費揚來說，似乎擊敗羡魚，遠遠比拿下一個諸神之戰冠軍曲目更重要！

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直到難以控制。

大腦卻仍然不聽使喚。

眼前還是那台電腦和長長的耳機線。

並不華麗的編曲中，只有每一句歌聲里微微上翹的尾音仍在提醒費揚：

最終，他不小心撞掉了手機。

滑鼠的滾輪在微微轉動，費揚喃喃開口，目光飛速掠過前排一首首歌曲，最後還是忍不住鎖定了羡魚，似乎這是他參加諸神之戰的唯一意義所在。

「作詞：羡魚」

「不知天上宮闕……」

「起舞弄清影……」

我是誰？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哪怕這是諸神之戰。

黑暗和空曠消失了。

「作曲：羡魚」

而當歌聲唱到「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費揚已經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這是一個群聊界面。

聊天記錄剛好停在霓虹舞的那一句「歌詞部分我可以殺穿諸神」。

似乎是一瞬間的清醒讓這一次在耳邊響起的聲音變得ｍ•ｈetuｂoｏk.coｍ.ｃoｍ清晰起來，歌聲一陣陣一陣陣，如煙火如清風。

前段時間那股因為羡魚的作品選擇由江葵演唱而叢生的寂寞感忽而再次襲上了心頭。

他這才感覺圍繞四周的壓抑空氣稍顯流通了一些，忍不住狠狠叫了一聲。

他張嘴怪叫一聲，似乎有更多對空氣表達的慾望，但嘴巴開合了半天，卻又愣是沒說出半個多餘的字眼。

「又恐瓊樓玉宇……」

「演唱：江葵」

費揚一邊把耳機調整到更舒服的位置，一邊忍不住哀怨的碎碎念：

「把酒問青天……」

列表裡確實全是大佬。

隨著歌詞版前期的字幕流逝，《但願人長久》的前奏由大提琴奏響，而後以鋼琴樂無縫銜接。

費揚的聲音頓住。

隱隱中有一道裂帛之音清脆的響起。

「但願人長久。」

「今夕是何年……」

透過耳機舒適度極高的海綿罩，裏面傳來的女聲似雲捲雲舒般繾綣，又如對月飲酒般慵懶，把所有莫名的情緒一點點放大：

我幹嘛？

費揚的瞳孔在極致的收縮，幾乎連心尖兒都在顫。

桌邊冷掉的咖啡一口都沒喝。

「這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