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世界的邊緣遙望
第二百七十六日（3） 凶兆
老貓忽然閉嘴了，面容嚴肅，指了指桌邊。
老貓瞄了一眼桌上的牌位，當頭一個名字就是康斯坦丁齊奧爾科夫斯基。
「我們哪來的氣囊？」唐躍問。
這是必要的工作，要讓獵戶座二號飛船進入大氣層，老貓必須徹底更改獵戶座的飛行程序，這相當於重寫飛船的底部軟體。獵戶座二號飛船在設計之初，工程師們並未想過要讓它進入大氣層，電腦系統中沒有相應的軟體備份，但好在硬體的冗餘是足夠的，獵戶座飛船的結構與發動機都能支撐起老貓編寫的程序。
「未濟，救火未成，事業未竟。」唐躍說，「大凶兆也。」
「玄學在火星上不頂用，老祖宗們的東西只適用於地球，畢竟皇天后土皇天后土，又不是火星上的土。」老貓重啟工作站的進程，把顯示器關閉再開啟，「還是看科學吧，數學和物理全宇宙通用……麥冬小姐，做好準備沒有？」
「你寫中文，老爺子們的在天之靈可能看不懂。」老貓吐出一連串的捲舌音，和-圖-書「你應該寫konstantintsiolkovsky。」
「上離下坎，未濟。」唐躍回答。
人家毛子到現在還找牧首給火箭開光呢。
「未濟之卦，卦象惡劣啊。」唐躍嘆氣，「形勢不利，困難重重。」
「結果如何？」
「麥冬小姐，我已經接管聯合空間站。」老貓提醒，「從現在開始，你不要隨意更改電腦的工作模式。」
麥冬一臉寒氣：流氓。
在早期的火星探測任務當中，著陸的最後一關也就是那最後的幾十米高度，工程師們採用一種相當簡單粗暴的方法應對，那就是氣囊式著陸。
唐躍扭過頭來。
「你不是會算卦么？」老貓撐著腦袋，「算一卦唄。」
「已經算過了。」
「明白。」
對老貓來說，計算機語言才是它的母語。
「這個我們就得感謝毛子宇航局的工程師們了……」老貓悠悠地說，「誰叫他們那麼喜歡在飛船和空間站上用充氣的艙室呢？」
它能一邊口胡東邊來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喇嘛西邊來了個啞巴，一邊敲出讓四百噸飛船降落火星的控制代碼。
「你腦子裝的是啥？我說的是凶兆，凶兆！凶兆！你知道什麼是凶兆嗎？」
聯合空間站上沒有降落傘也沒有氣囊，在火星登陸計劃高度深化的二十一世紀中葉，緩衝氣囊這樣原始且限制極大的著陸方式早就淘汰了氣囊只能保護小而輕的著陸器，如今的登陸任務動輒幾十噸的載荷，只能使用降落傘和火箭反推。
每次老貓把這些東西斥為封建糟粕，唐躍就把俄羅斯人搬出來擋槍。
「good job。」老貓接通聯合空間站的電腦，此時空間站的系統許可權已經全部握在了老貓的手中，這是老貓要求的，它讓麥冬按照步驟依次開放控制系統的底層代碼。
「算得還挺准，這不就是我們當下的局面么？走投無路，四面絕境。」老貓把下巴抵在桌面上，眼前的工作站顯示器閃了閃，再一次藍屏，機箱的風扇聲音驟然低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下去，老貓狠狠地踹了一腳桌子腿，「見鬼，數據又溢出了。」
老貓必須要設計出一條安全的降落線路，以往這種工作都是由一整個實驗室的多個課題組來探討，因為工作量相當龐大整個edl過程都可以拆分成不同的部分，entry，descent以及landing每一個階段都是值得研究的課題，其中包含的問題又多又複雜，涉及飛船上的每一個硬體。
老貓畢竟是全宇宙最牛逼的相聲大師和程序員，相聲演員中最會寫代碼的，寫代碼的里最會說相聲的。
「去去去，你干你的活去。」唐躍翻白眼，「說好的科學歸你，玄學歸我。」
edl系統負責安全著陸，gnc系統負責導航，兩者相互配合，才能讓麥冬安然無恙地落地。
在玄學上唐躍是個人才，他不僅會念咒還會算卦，如果他不是來火星了可能會去做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老貓也不明白唐躍為什麼會懂這些玩意，用唐躍的話來說，「hetｕｂｏｏｋ•com•ｃom這是他小時候住在隔壁的老大爺教給他的，老爺子道行高深，據說給社會名流看過風水，愛吃墨魚，江湖人稱墨魚仙，唐躍就經常買了鐵板魷魚去找他」。
「ok，貓先生。」麥冬回復，「許可權已經全部開放。」
「未濟可不是什麼好兆頭，意思是做事不能成功，希望著陸的時候不要出現什麼問題。」
在好奇號那種高端的火星吊車投入使用之前，許多前往火星的先行者們就是靠著這種簡單的氣球來保護自己。
老貓可以任意更改空間站的行為模式，只要它願意，它甚至可以繞過宇航員的指令，直接關閉空間站內的生命維持系統，如果它真的這麼做了，空間站內的所有生物都活不過五分鐘。
再加上軟體中同樣麻煩的gnc系統，guidance，navigation還有control模塊，這些是電腦和感測器的任務，又能衍生出一大堆問題和論文。
放在往常，這該是十幾所大學和科研機構通力合作的項目，從硬體到軟體，但是被老貓和_圖_書一人獨攬了。
「什麼意思？」老貓瞄了他一眼。
用氣球把探測器層層包裹起來，直接砸在火星地表上，通過反覆地彈跳進行緩衝和卸能，在本質上這種技術與汽車的安全氣囊沒有區別，非常古老非常簡單，但相當可靠。探測器在脫離降落傘之後迅速對氣囊充氣，在數秒種內被一圈大氣球團團圍住，最後摔進柔軟的氣囊上，以此來保護自身。
「齊奧爾科夫斯基，戈達德，奧伯特，科羅廖夫，馮布勞恩，以及nasa，sa，rsa，esa的諸位大神在上，受晚輩一拜！」唐躍像模像樣地站在崑崙站大廳里，朝著桌子上的牌位深鞠躬，「諸位的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著陸計劃圓滿成功啊，徒子徒孫的身家性命，可就全仰仗諸位了。」
「我當然知道啥是胸罩。」
「氣囊？」麥冬和唐躍幾乎同時出聲回答。
「你這隻蠢貓。」唐躍說，「來，跟我念！凶兆！凶兆！大凶之兆！你明白了沒有？」
「大胸罩？」老貓一怔，「我跟你正經說話呢，唐躍你腦子裡裝的都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