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空中的遇難船
第三百二十五日（5）先有牛頓後有天，葛立恆數大無邊
「整個可觀測宇宙中的所有基本粒子，以及它們所有排列組合方式的總數，還沒有格拉漢姆數的腳趾頭上的一隻葡萄球菌上的一隻T4噬菌體大。」老貓說，「也就是說即使你把整個宇宙都做成了一台計算機，它也不可能從1數到G（64）。」
「足夠多的水能不能澆滅太陽？」
「先有牛頓後有天，葛立恆數大無邊。」老貓接著說，順便打出一張小王，「但是數學上仍然存在比它更龐大的數。」
「有本事你就下來！」
「四個5？這怎麼可能呢？你手裡有四個5？」
「嗯哼。」
「下來啊！」
接下來唐躍就看見老貓的頭頂開始冒煙。
「人類無法製造出一個能完全容納並計算格拉漢姆數的儲存器，因為宇宙的物質粒子不夠用。」老貓搖了搖頭，恢復了正常。
「上來。」
「它有多大？能用科學計數法表示么？」麥冬問，「十的多少次方？」
麥冬這姑娘並不常打撲克牌，出牌猶猶豫豫，沒有章法，這一點唐躍輕易就能看得出來，在他看來麥冬這個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菜鳥構不成威脅，所以整場遊戲，唐躍都在盯著老貓，甚至忽略了從頭到尾一張5都沒有出現——三個人打一副牌，麥冬居然還能抓到四個不同花色的5。
「我怎麼算計你？我和你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我們都是農民好么？麥冬小姐手中有炸彈，我也打不過，這是不可抗力。」老貓搖搖頭，「除非我也能抓到一副炸彈，但這個概率太低了。」
「全宇宙所有基本粒子的所有排列組合？」麥冬驚嘆，「這個數量已經大到無法想象了。」
「有本事你上來。」
只有唐躍是個沾沾自喜的白痴。
「略略略。」
……
「你把一副炸彈……握在手裡這麼長時間？」
「上來啊。」
比如說「能不能用足夠強度的繩子把地球和月球系在一起？」
「你算計我。」唐躍無奈又悲憤，只能認輸，「你們合謀算計我。」
「不炸它就跑了，貓先生手中沒多少牌了。」麥冬在頻道另一頭催促，「炸！炸！李雲龍https://m.hetubook.com.com你倒是開炮啊，別讓我瞧不起你。」
誰知西毒北丐正你來我往殺得難解難分，小姑娘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美製MK3手雷。
這就好比是三人相約華山之巔論劍，唐躍是洪七公老貓是歐陽鋒，麥冬只是小郭襄，洪幫主降龍十八掌神功大成，自然不會把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放在眼中，他唯一的對手是同樣名震江湖的老毒物。
老貓早就看出了這一點，自知獲勝無望，所以不如順水推舟。
老貓輕點屏幕，打出去一張黑桃10，「你想讓硬碟坍縮成黑洞，當然是可以辦到的，只要這塊硬碟儲存的信息熵高於同樣大小的黑洞所包含的信息熵，那麼這塊硬碟就會坍縮成黑洞，比如說在硬碟內塞進一個G（64）那麼大的數。」
「不能。」
「有啊。」
「是是是是您老還有脾氣，您不光有脾氣您還有三分歸元氣，您脾氣真大。」老貓哼哼唧唧，「您這麼牛逼，怎麼不上天和麥冬小姐肩並肩呢？」
他知道某些撲克牌菜鳥打牌優柔寡斷，ｈttｐs://m.ｈetｕｂｏoｋ•com•coｍ當斷不斷，喜歡把大牌握在手裡遲遲不放，以至於貽誤戰機，最後輸掉遊戲。
「有本事你上來啊，我恭候大駕。」
「G（64）？」唐躍緊跟著打出一張方塊J，「那是什麼玩意？」
……
唐躍搖了搖頭，打出一張2，「完全無法想象。」
「你才Vegetables，丫頭有本事你下來，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Vegetables的憤怒。」
「在一張硬碟內存入多少信息，才能讓這張硬碟坍縮成黑洞？」
「顯然是不可能的，你們無法直觀地感受到這個數的大小，但只要我嘗試計算它，就會這樣……」老貓坐直了，雙眼的目光忽然變得獃滯。
「我手上可就只有這麼一副炸。」唐躍說，「炸了就沒有了。」
「不夠用？」唐躍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我告訴你，我還有脾氣。」
……
「麥冬比我的牌技水平更低，你能贏只是因為手氣太好，你知道三個人打一副牌抓到炸彈的概率有多小么？」唐躍嘆氣，「為什麼我就沒這麼好的手氣？」
「不不不https://m.hetubook.com.com，可以再委婉一些，應該說……」麥冬斟酌了一下用詞，「Vegetables。」
唐躍想起來老早之前麥冬手中就只剩下五張牌了，那個時候後者其實就已經穩操勝券，她之所以沒把炸彈扔下來，只是想看唐躍的笑話，給予他獲勝的希望，讓他像螞蚱一樣蹦噠，然後在最後一刻把螞蚱狠狠地掐死。
其中大部分問題老貓可以回答，但某些問題連老貓都無法解答——比如唐躍提出來的奇葩問題，「貓與黃油永動機是不是可以一直運轉到世界末日？」
「下來！」
「有本事你下來！」
「你的腦子能容得下它么？」唐躍問。
「好吧好吧，炸就炸，我炸了你的王！山本一貓！」唐躍把手中的唯一一副炸彈砸了出去，「四個7！」
「我也沒有算計你啊，唐躍你會輸掉遊戲，純粹是因為……」
兩人一貓打了一晚上的牌，崑崙站里亮著燈，直到深夜，靜謐的星斗爬上天幕，中途幾次聯合空間站進入無信號區，牌局中斷，他們只好等到聯絡信號恢復正常之後再接著打，一邊打牌一邊扯淡，都是些www.hetubook.com.com不著邊際的話題。
「炸它！唐躍你的義大利炮呢？炸它！」
「不要在物理世界中尋找最大，麥冬小姐，任何在你們看來大到不可思議的數，一旦使用指數來表示，那麼在草稿紙上也僅僅是幾厘米長的式子，在我們這個宇宙內，真正存在的最大數可能是宇宙本身的龐加萊回歸時間——也就是整個宇宙中的所有基本粒子經歷了一個輪迴，重新回到原點的時間。」老貓說，「而這個數字仍然沒有格拉漢姆數的腳趾頭上的一隻葡萄球菌上的T4噬菌體大。」
「四個9。」
「格拉漢姆數。」老貓回答，「一個數學上的怪物，世界上最大的可計算數之一，物理世界內能找到的所有數量概念在它面前都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菜。」老貓插話。
唐躍的手停在屏幕前，瞠目結舌。
「你！」
「你有個毛線手氣。」老貓撇嘴，「你只有腳氣。」
所有人都悠然地圍坐在一起聊天，彷彿北極冰原上的獵人們縮在雪屋中，點著一盞小小的鯨魚油燈，搓著腳丫子，藉著微弱的火光取暖，儘管外頭是漆黑的狂風暴雪，但屋內熱氣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