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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火星上

作者:天瑞說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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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最後的拯救之路 第三百四十二日(5)2053年的第一場雪

第五卷 最後的拯救之路

第三百四十二日(5)2053年的第一場雪

他儘可能地保證方向不變,但唐躍自己也清楚這個沒法保證,他一路上走過來跌跌撞撞,跟頭都不知道摔了多少個,如果不是有老貓記著,唐躍早就暈頭轉向了。
他把老貓放下來,坐倒在地,累得筋疲力盡。
「我的情況可能不太好。」唐躍低聲說,「老貓……我……我好難受啊……」
唐躍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手上的力量逐漸消退,臉上的表情驟然凝固,瞳孔開始擴散。
「唐躍?」
下午2點整。
唐躍的手跌落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老貓坐在他身邊蜷成一團,想來是氣溫著實太低,它不得不想辦法保持自己的內部溫度。
唐躍正在劇烈地喘息,臉色蒼白,像是犯了什麼急病,他張大了嘴巴,睜大了眼睛,表情很扭曲,「我喘不上氣來了,我……我……」
「唐躍!唐躍!唐躍你在哪兒?你能聽到我說話么?」
中午12點40分。
唐躍無意識地喃喃著胡話,越過沙丘的頂端,正要下坡,腳下忽然一軟,這次他沒來得及穩定平衡,因為大腦和四肢都極其遲鈍,唐躍茫然地一頭栽倒在地上,臉頰撞在明光鎧的面罩上,撞得眼冒金星,同時把背後的老貓甩了出去,一人一貓從沙丘上翻滾下來,一直滾到坡底。
……
「兩千七百米了。」老貓回答,「還剩下最後不到一千米。」
「我的腳趾頭已經沒有知覺了。」唐躍探身捏了捏自己的腳,「跟石頭似的,我覺得自己能把腳趾頭掰下來。」
「直https://www.hetubook.com.com走。」老貓說,「一直走下去。」
溫度計上的數字停留在零下八十九攝氏度,這個溫度已經超過了地球上的歷史最低溫,如果沒有明光鎧,唐躍暴露在外界空氣中活不過一分鐘。
「唐躍,你的狀態不太好,要不要停下來休息?」
……
「能。」唐躍打開了明光鎧面罩內的燈,白色的光芒在老貓幾米之外的黑暗中亮起。
唐躍抬起手想抓自己的喉嚨,但明光鎧的面罩擋住了他,唐躍只能伸手緊緊地抓住老貓的肩膀,另一隻手在明光鎧上用力撕扯,像是想撕開明光鎧,這個年輕男人的目光中流露出驚恐和無助,渾身肌肉都開始痛苦地抽搐。
「我……我……」
老貓也被摔懵了,它抖落身上的沙子,舉著應急燈,爬起來高喊,它和唐躍被摔散了,人貓之間可能只隔著幾米的距離,但就是看不見對方。
「溫度太低了蓄電池可能吃不消。」
「還行。」唐躍點點頭,他低著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沒有老貓為他引路,唐躍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當初在地球上的時候,我輕輕鬆鬆跑個五公里全程都不帶喘氣的……現在只剩下區區兩公里,不成問題,不成問題。」
「不接著休息了么?」
唐躍踏出這一步,大口喘息。
「唐躍。」
「好……好……還剩下不到一千米。」唐躍的喉嚨嘶啞,他的嗓子幹得冒煙,每說一句話都要費很大力氣。
「沒事,沒和圖書事。」唐躍橫跨一步調整重心,雙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老貓,深吸了一口氣,「我們繼續往前走。」
「只要保持直線就沒問題。」老貓在他的背上動來動去。
「方向走對了么?」唐躍停下來休息,氣喘吁吁。
唐躍點點頭。
「我有一塊功率很小的同位素電池,它主要的作用就是保證主蓄電池正常工作。」老貓說,「也就是說我有一顆會發熱的心臟。」
唐躍已經感知不到自己的四肢存在了,明光鎧里冷得跟冰窟一樣,即使如此,它還是比外界溫度高了近九十攝氏度,外界氣溫在過去的兩個小時內繼續下降,現在已經跌至零下九十攝氏度。
「唐躍你情況怎麼樣?」老貓摸索著找到了唐躍,後者趴在沙地上一動不動,「你情況怎麼樣?」
唐躍把左腳從沙子里拔|出|來,往前試探著踏了一步,確認沙子底下是堅實的地面,唐躍試了試踩穩了,流沙立刻就淹沒了他的小腿,唐躍什麼都看不見,沙子底下可能是平地也可能是陷坑,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沒那麼多時間,還有一公里多的路呢,拖一秒就少一秒。」唐躍鼓足力氣把老貓背起來,「而且我越休息越累,再這麼坐下去待會兒就真的走不動了。」
「你為什麼一直在扭動?」唐躍扭過頭來,「你很沉的你知道么?作為一隻貓你擁有豬的重量。」
這是地球歷2053年火星伊希地平原上的第一場雪,在一個春夏之交,在一個漫長的黑夜。
明光鎧的https://m.hetubook.com.com生命監測系統「滴——」地一聲響。
「雪?」唐躍抬起頭,果然在燈光中看到了飛舞的白亮冰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風沙中摻雜了雪花,它們落在明光鎧的面罩玻璃和肩膀上,久久不化,很快就積累起薄薄的一層。
「你看,下雪了。」
眼淚從唐躍的眼眶中溢出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抓緊了老貓,手指深陷進艙內服的纖維里。
「下雪了……下雪了好啊,我們就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
「你能看到我手中的燈光么?」老貓問。
「還撐得住么?」
「嗯?」
唐躍劇烈地咳嗽,他開始胸悶氣短,呼吸困難,肺部火辣辣地疼痛,喉嚨被黏稠的唾液堵住了,想咳又咳不出來,想咽也咽不下去,明光鎧的生命監測系統一直在報警,唐躍的心率居高不下,心臟砰砰地猛跳,一分鐘已經超過了一百次,還在上升當中。
溫度計顯示外界氣溫已經降低至零下七十九攝氏度,而且還在迅速下降當中,眼看著就要跌破零下八十度,塵暴完全隔絕了所有陽光,在這種情況下地表溫度會降到一個相當可怕的地步。
大腦無法把任何指令傳達給身體和四肢,但雙腿還在機械地往前踏步,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像是條件反射。
「我在摩擦生熱啊,不是你叫我這麼做的么?」老貓在猛搓手腳,「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走直線,我跟你說過人類在黑暗中很難保證方向恆定不變,你可能會不自覺地向左偏移,我什麼都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不見,也沒法為你確定方向。」
老貓吃了一驚。
「這是乾冰雪花,大氣溫度已經低過了二氧化碳的凝固點。」老貓也抬著頭,輕聲說,「所以它們凝固結晶了。」
「不……不需要,時間不多了。」
「都還很充足。」唐躍咳嗽了幾聲,咬著飲水管,把水袋中的最後一丁點淡水喝光了,接著從地上爬起來,「起來吧,該走了,我們繼續往前走。」
「能。」唐躍點頭,「我們走了多遠?」
「明光鎧狀態正常。」
「蓄電池和氧氣呢?」老貓又問。
「兩千一百二十九步。」
唐躍的大腦與手腳無法取得聯繫,極度的低溫和疲勞把一切都凍得僵死,包括唐躍的大腦,他彷彿是個沒有思維沒有記憶的機器人,腦子裡來來回回地只有一個程序——走,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我跑兩個五公里都沒這麼疲勞……媽的。」唐躍活動著雙手五指,他的五根手指頭已經不聽使喚了,明光鎧的蓄電池還剩下一半的電量,「兩千米了,已經過半了,還剩下最後一公里多的路程……老貓,你能不能確認一下方向?」
老貓把手中的小應急燈舉高,燈光照亮了氣流中的塵埃和沙粒。
一句話還沒說完,唐躍身子陡然一歪,他右腳不知道踩到了什麼,一下子沒有站穩,踉蹌了一步,差點跌倒。
唐躍搖搖晃晃地走在沙地上,每往前走一步都像是要跌倒,但他又隨即站穩了,沙子已經埋住了他的膝蓋,唐躍早就記不清自己究竟走了多少步,可能和圖書是四千五百步,也有可能是四千六百步,他不再計算前進距離了,只要方向不出錯,他遲早能看到自己的目的地。
「你冷不冷啊?」唐躍問,「你那件破宇航服不能加熱,早知道就應該在崑崙站里留一件艙外作業服,就像空間站上的Z-9那樣。」
「三千五百零七步。」
「兩千一百二十八步。」
「唐躍你還能撐得住么?」
「老……老貓……幫幫我,我沒法呼吸了,幫我……」
「明光鎧還在正常工作么?」老貓問。
「我比一般人更抗凍,這個溫度還能扛得住。」老貓閉著眼睛縮在唐躍背後,風沙是迎面吹來的,所以唐躍的身體幫它擋住了絕大部分的狂風,「Z系列艙外服比明光鎧還臃腫,穿著那種玩意沒法走路的。」
「往左偏移……好,我會注意的,我會注意的。」唐躍將背後的老貓往上提了提,套著明光鎧背人很不方便,因為還有個生命維持系統隔著,這讓唐躍的雙手不夠長,「我現在每一步的步幅也是0.4米,從我背你開始,我已經走了兩千一百二十三步……兩千一百二十四步,我們一共走了一千四百五十米。」
「兩千……一百三十步。」
「唐躍!唐躍?」
老貓把他扶起來,「你怎麼了?」
唐躍看了一眼時間,現在的時間是上午11點33分,這一千多米的距離他們足足走了兩個半小時,為了節省電力,唐躍將明光鎧的保溫功率降到了最低,他的四肢凍得發麻,腳趾頭都快要凍掉了。
「能……能……」唐躍的聲音很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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