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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搞的？」

「磨剪子戧菜刀啊。」江子說，「沒看過電視劇么？以前的人們走街串巷，幫人磨剪子戧菜刀，就會喊這個。」

江子站在梯子上，把波導管固定在通信塔的內壁上，一級一級地往上升高，一截一截地固定，默予蹲坐在底下，把波導管裝上發射機。

「我也搞定了，梁工說可能要變天，咱們快點回去。」江子抓著安全繩直接降下來，喘了口氣，「大白，開機試試。」

「不需要，兩個人足夠了，再來一個這裏擠不下。」

上午九點三十分。

「沒有嘯叫，只是開始下雨了，而且看樣子雨要下大。」

「不會有大風吧？」默予問。

專家們解釋這是因為低溫氣流在冰面上高速移動時會產生高頻震動，聽上去就像是女高音歌手米妮萊普頓的海豚音，聲音的傳播速度比氣流要快，所以一旦聽到這種聲音，就說明風暴即將降臨。

「你那邊有大號的梅花起子么默予？」

「不看電視劇。」默予說，「那玩意只有老年人才看。」

「需要幫手么？」梁敬問。

今天是大年初三。

「收到。」

「能行么默予？」

默予在塔底卸下身上的發射機，發射機也扛不住零下一百攝氏度的超低m.hetubook.com.com溫，所以默予還帶著保溫套，內置四塊同位素溫差發電晶元。

「搞定了。」默予擰上最後一個螺絲，拍了拍巴掌，對自己的工作成果很滿意。

默予把隔熱罩扣在發射機上，然後把發射機的電纜扯出來，與預先準備好的供電電纜連接，通電的一瞬間，發射機上的指示燈齊亮，大白提醒她發射機安裝成功，默予不是專業的通信工程師，但干起活來相當麻利，與此同時，江子已經完成了天線的安裝，開始安裝波導管。

江子爬到了梯子頂端，鑽進防風罩里，開始工作的最後一步，用波導管把發射機與天線連接起來。

大白自檢后給出了原因，可能是天線的安裝不穩，存在接觸不良。

「有。」

想想打滿一桶水然後傾倒下樓時的場景，泰坦上的暴雨就是這個德行。

「沒問題，我已經找到了問題的源頭，只是幾個螺絲的事……」耳機里傳來默予的回答，「大白在教我怎麼調整這東西，我得要一把鉗子……鉗子鉗子鉗子可愛的鉗子你在哪兒啊……」

默予讓江子在底下休息，她上去調整。

江子站在塔底，仰頭望著默予爬上梯子，鑽進防風罩內，很快就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見了人影，只有頭燈的光柱在閃動。

「我的意思是，默予姐你的母親，她在家裡什麼都不做嗎？」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江子的聲音從耳機里傳出來，「當心一點。」

「螺絲刀……嗯螺絲刀，三號……三號，先用三號再用四號。」默予小聲地重複步驟，兩隻手懸在工具箱上點來點去，「然後是法蘭和墊片。」

接下來就是安裝備用天線。

安全繩從頭頂上垂落下來，默予仰起頭，看到江子正站在梯子頂端，朝自己晃了晃手電筒，「我先安裝天線，你在底下安裝發射機。」

默予打開工具箱，把各種零件一把攤開，大白給出了詳細的步驟，投射在她的頭盔平顯上。

「給我一把。」

江子和默予吃了一驚。

無源式綜合射頻天線有兩部分，天線與發射機分開安裝，天線安裝在塔頂，發射機安裝在塔底，中間用長達二十米的波導管連接，所謂波導管，就是結構簡單的空心金屬管，用來傳遞高頻電磁波，這東西非常古老，但是勝在靠譜。

「站長，你在哼唧什麼？」

江子鑽進通信塔，沿著梯子爬上去。

默予冷笑。

「磨剪子嘞戧菜刀」江子麻利地安裝天和*圖*書線，他把天線固定在塔頂上，依次擰上螺絲。

江子和默予已經穿好了鐵浮屠，今天早些時候，江子和梁敬已經提前去通信塔做完了前置工作。

「有什麼事是女人能幹，男人不能幹的？」崖香問。

梁敬的聲音。

「站長，今天的天氣不太好，你們儘快回來。」

今天起了點微風，默予一手抓著安全繩，腳踩在堅硬的冰面和凍土上，鐵浮屠的腳底是鋒利的冰爪，但仍然難以抓緊地面，相較之下江子就要熟練得多，三步一滑三步一滑，走得飛快。

「哎妞你怎麼還罵人呢？」默予挑眉，「不許說髒話！」

江子直起身子，果然聽到外頭有噼里啪啦的雨聲，雨點密集地打在通信塔的防風罩上，這鬼地方的暴雨說來就來，而且一來就是海水倒灌，地球上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大的雨，因為地球上的重力限制了雨珠的大小，當雨滴長大到一定地步時空氣就托不住它了，但泰坦不一樣，土衛六上的重力小，空氣密度大，雨珠的體積重量能瘋狂地積累。

江子背上發射機，默予帶上天線和工具箱，沿著安全繩出發了。

「默予姐，你媽的……」

默予抬頭四望，流動的棕黃霧氣像是渾濁的水流，走在這裏宛如走在海底ｗwｗ.ｈetｕboｏｋ•ｃｏm•ｃｏm，頭頂上就是千萬噸混雜著泥沙的海水。

「默予姐在家經常干重活么？」崖香問。

「梁工，這裏一起正常。」江子扣動按鈕，電動螺絲刀把螺絲釘打進通信塔的內壁，「馬上就完成了……大概還有個二十分鐘。」

「生孩子。」默予回答。

「要變天么？」江子問，「你聽到嘯叫了？」

「不好說。」江子回答，「不過大白說沒有，你不用太擔心，只要沒聽到嘯叫就沒事。」

「我要一把離子槍，上邊有離子槍么？」

江子一開始還以為是錯覺，但下一秒更劇烈的震動傳來，他差點沒能站穩，外界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江子還沒來得及出聲，就看到頭頂上的防風罩轟然爆裂，像是被一門大口徑艦炮直接命中，從這個世界上粗暴地抹掉了。

地面忽然微微一震。

發射機電源開啟，江子和默予站在邊上等待結果，如果成功他們就能打道回府了，但幾分鐘后大白傳來消息：天線故障，聯絡失敗。

「她只會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罵人，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幹，別跟我提她了，那女人腦子有毛病。」

留在卡西尼站內的人目送他們逐漸消失在濃霧中。

默予很少外出活動，從未真正碰到過什麼危及生命的惡和*圖*書劣天氣，她對泰坦上的風暴印象都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那些從風暴中生還的人都說狂風就是死神的手，一旦被卷進去就是被死神攫住了，你會感覺有成百上千的人緊緊地抓著你，他們抓著你的肩膀，你的胳膊，你的大腿和小腿，將你往大霧中拚命拉扯，他們是之前喪命在風暴中的亡靈，想把你也拉下地獄。

「站長，默予，能聽到我說話么？你們那邊情況如何？」

「是啊，修水管修馬桶修空調扛煤氣罐都是我一個人包辦。」默予回答，「如果你有我這樣一個甩手掌柜那樣屁事不管的老娘，你就知道男人能幹的事，女人都能幹，女人能幹的事，男人不一定能幹。」

這裏面可能會有誇大的成分，但無論是誰，在描述風暴時都會提到女妖的嘯叫，它從濃霧中幽幽地傳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彷彿神話中塞壬女妖的歌聲，行船的海員們聽到歌聲就會失去神智，人們一度以為它是某種生物發出來的聲音，後來才意識到這是風暴降臨的前兆，風暴來臨前必有女妖嘯叫。

「有，你會用么？注意不要把火開得太大，槍口不要衝著自己。」

默予加快了幾步，很快就看到江子的背影出現在前方，白色的天線罩和紅色的鐵浮屠分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