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偷又挪到了衣櫃前，開櫃門的聲音太響，所以他選擇了櫃門下的抽屜。可惜，裏面放的只有許珂的內衣。
許珂指著虎西的一個小衚衕口說：「沈先生，就到這裏就好。」
許珂扭頭對他淡淡笑了笑：「我以為，你們是朋友。」
許珂無聲而笑：「我為什麼不信？」然後，掛了電話，打開電腦。
許珂怔了怔，什麼時候撥他的電話了？
他走出門外，隨手鎖上了門。過了一會兒，樓下響起了車子發動的聲音。
許珂走到窗前，看著狹小的小道里倒開的跑車，沒有再笑。
她想了想，到了嘴邊的話又不打算說了。
許珂看向窗外，心知肚明的事，幹嘛非要讓別人挑明？
他蹙著眉頭，「扔了吧。」
她認為，沈慕的報復已經在六年前淋漓盡致的發泄完畢。現在，他應該不再恨她，她也不再恨他，相逢一笑泯恩仇，然後形同陌路。所以，他沒有必要透露假消息來騙她。
衚衕里窄的只能過一輛車，幽暗的路燈，破舊的房子和他的跑車形成了突兀的對比。
她正要拉燈，卻覺得不對。窗戶上有個黑色的影子，藉著昏暗的月光，隱約看見一個人正低頭翻著她的抽屜。
許珂一動不動，屏住呼吸裝睡。此刻她非常想念林歌，可是他卻遠在武漢。
沈慕蹙了蹙眉頭，回過頭來，「這裏很亂，你不能住在這裏。」
她沒有看他的表情，努力保持鎮定，似乎呼吸略重一些便要暴露心事。
洗過澡，她換上睡衣躺在被子里，打算關掉手機明天睡個懶覺。拿起手機的時候，她發現有條簡訊躺在手機里，是個陌生的號碼。
雖然法律明文規定證券從業人員不能炒股，但證券公司里上班的有誰不做股票？一般都是用家人的名字開戶。許珂用的是林歌的賬戶，但裏面的hｔtps://www•ｈetuboｏｋ•com.cｏｍ五萬塊錢卻是她自己的積蓄。
「這是朋友做的庄，你周一就要進，否則後面的漲停板你根本搶不進去，下周急速拉升，兩周內出貨。」
突然，門上響起敲門聲。靜謐的夜裡，讓人心驚肉跳。
他貌似對這個回答很滿意，似笑非笑的轉過頭。
出了木屋，月色很好，清輝淡淡，花木蔥榮，隱隱綽綽的帶著花前月下良辰美景的意味。
地上散落著許珂的內衣，淡緋的，淺紫的，草綠的，像是一場春雨過後野地里盛開的野花，清新恬淡中帶著不動聲色的嫵媚。
沈慕上了車，順手開了音響，竟是一首take a bow.
他徑直越過許珂，走進屋子。
許珂苦笑著揉了揉臉頰：「嚇的了。剛才屋子有個小偷，我想報警，可能拿手機的時候碰到了重撥鍵撥了你的電話，不好意思。」
她情不自禁想笑。
過了一會兒，一無所獲的小偷悄悄推開窗戶，翻了下去。
許珂緊張不已，凝神一聽卻是沈慕的聲音。
當時，兩人決定合租房子的時候，許珂不想住在虎西，覺得環境不好，治安也差。但是，林謠一意孤行非要住在這裏，因為租金很便宜。
沈慕又瞥了她一眼，不依不饒的追問：「你以為什麼？」
電話接通了，竟是沈慕！他怎麼知道她的電話號碼？
小偷躡手躡腳的翻一會兒東西，看一下床上的許珂。
許珂無奈，昧著良心道：「普通朋友。」
沒想到居然夢到了沈慕，他手裡點著一支煙，逆光坐在別墅二樓的陽台上。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覺得他的周身都有一圈迷濛的光影，虛虛實實的，很好看。
「你怎麼了，剛才撥了我的電話又一直不說話。」
「我今天和同學去開封，後
和_圖_書天回來。」
沈慕的目光越過她的肩頭，看向室內。他個子很高，屋子裡的狼狽一覽無餘。
這裏原本是郊區的農村，因為城市發展的太快，短短十年間被擴充到了城市的懷抱，但破落的房子和毫無規劃的狹窄街道與整個城市仍舊格格不入，像是貴族中突然擠進來的暴發戶，處處透著窮酸氣和小家子氣。但這裏，是這個城市租金最便宜的地方，許珂和男友林歌的妹妹林謠，在這裏合租了一個兩居室的房子。
他沉默著，故意營造靜謐的氣氛，讓這首曲子在空氣中靜靜的流淌，一點一點的描摹舊日時光。
一桌子菜他沒吃幾口，喝了一碗粥后便站起身道：「我送你回去吧。」
「你住在哪裡？」
他站在窗檯前，不知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問道：「你要報警嗎？」
順著許珂的指示，車子在歪七扭八的在小道里繞了許久，終於停在一座七層高的民房前。
她拉亮電燈，飛快的爬到床上抱著被子，睡意被驚嚇的片甲不留。
許珂下了車，道了聲謝謝，便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樓道。
許珂很無奈，念著她是林歌的妹妹，將來的小姑子，她只好違心的同意。
沈慕在屋子裡巡視了一遍，走到門邊，回頭道：「鎖好門睡吧。」
「虎西。」
虎落平陽的保時捷，試了幾次根本無法調頭，最後，一路倒著開出去……
她此刻幾乎可以肯定，他放這支曲子，是故意。
小偷！
她拿出手機，看著新近撥出的那個號碼，想了想，還是點了保存。輸入名字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打出三個字：鶴頂紅。
沈慕臉色一沉：「什麼朋友？」
「剛好我有個朋友要出國，綠島的房子急著出手要賣，回頭讓他和你聯繫。」
許珂很尷尬，上前將內衣隨意的一攬，放到了抽屜里和*圖*書。
許珂扭頭又看向窗外。
「你這麼大年紀了，應該考慮買房子。」
沈慕的眼中有了怒氣，冷冷說道：「你考慮搬到綠島，我考慮把戶挪到你們公司。」
屋子裡有細碎的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有老鼠？
沈慕低下頭喝粥，不知是粥不大可口，還是胃不舒服，一直蹙著眉。
她躺在床上迷糊了一會，緩緩睡去。
曲子放完，他才偏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剛才你不是說請我吃飯嗎，怎麼不結賬？」
許珂突然軟的沒了力氣，哆嗦著坐起來，飛快的跑到窗戶邊，將窗戶死死鎖住。剛才站在窗后偷看沈慕狼狽的倒車，一時高興居然忘記了鎖窗戶。
許珂等了一會兒，他卻沉默，她正想掛斷，他突然問了一句：「你，信不信？」
周一全倉買入600xxx。
「我和我男友的妹妹同居。」
綠島！許珂承認自己很心動，但也很理智的覺得不大現實。綠島的房子有多貴，她大約知道，所以，她客氣的回了一聲「謝謝」，不是很熱衷。
他緊接著又問：「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不舒服？」
可惜，她滿腦子都是那擦肩而過的千分之一。
她的手指緩緩放開手機，握到了一把刀。
許珂驚訝的側目，「我以為，不要結賬。」
許珂無精打採的謝絕，「謝謝，就不麻煩沈先生了。」
他看著一層一層的燈亮，然後，五樓的一間窗戶亮了燈。
「你一個人住在這裏？」
許珂一愣，想起了他的潔癖。其實，被那隻賊手摸過，她也覺得很噁心想要扔掉。但不知為何，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她莫名就起了逆反之心，隨口就道：「洗洗可以用。」
昏黃的燈光將他的身材拔的越發高挺偉岸，也將他英俊的面容渲染出一抹溫柔。也許是剛剛經歷過驚嚇，她居然對他滋生出一
ｈｔtｐs://ｗｗｗ.hｅtuｂｏoｋ•cｏm.ｃｏｍ絲親切。看著600xxx的K線圖，再看看近期的走勢和配合的消息面，的確是要急速拉升的架勢。許珂關了電腦，躺在床上不由不思慮沈慕的意圖。他為什麼告訴她這個內幕消息，是感覺到歉疚，想要在六年後用這樣方式彌補？
她猛然一驚，迷迷糊糊醒過來。
「許珂，許珂！」
一定要買房子！這是此時此刻她腦子唯一的一個念頭，從未如此強烈迫切！
這把刀，在她的枕頭下放了兩年，從搬到這裏的第一天她就放在這裏。林謠一直笑話她，沒想到今日卻有了用武之地。有了這把刀，她心裏安定許多。
看著他將內衣扯出來胡亂扔到地上，許珂又怕又氣。
沈慕皺起眉頭，「這裏離市區還有一段距離，公交車沒了，也沒有計程車。我覺得你穿著這麼高的高跟鞋，沒有實力能走到市區。」
此刻突然有個認識的人出現，是個莫大的安慰，即便這個人是她曾經的仇人，現在的陌路。
沈慕眉頭一挑，神色有些不悅，「你以為？你以為什麼？」
手悄悄伸到枕頭下，摸到了手機。一鍵就是110，可是撥通了之後她無法說話，怎麼報案？
這麼大年紀了！！許珂暗自咬牙，他怎麼就這麼毒舌。
許珂關上門，走到窗前打開窗戶。樓下的車燈很亮，保時捷被困在狹小的窄道里，左右騰挪不開。
說完這句話，她立刻開始後悔，為什麼不多迂迴一下？為什麼不再遊說一番，千分之一的獎金就這樣推掉，你以為你富家千金啊。
他簡短的說完，卻沒掛掉電話，似乎還有話說。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放的這首曲子。那一夜，她的初戀便是在這首曲子里謝了幕。那一夜的時光如同是騰空綻放的煙火，璀璨絢爛到了極至，而後是無邊無際的幻滅和沉寂……
熟hｔtps://wｗw.ｈeｔｕbｏoｋ.ｃom•ｃｏm悉的曲子響起第一個音符的時候，許珂心裏砰然一跳。
衛生間的鏡子上貼著一張字條。
許珂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很高興的轉身去衛生間洗漱。
「不必了。我屋子裡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小偷這會兒一定在後悔。」
他和蓉蓉那樣的關係，還需要結賬？而且，他離開的時候，全然沒有要結賬的意思，蓉蓉，更沒有。
深夜的城市顯得那樣空曠，道路寬闊，車開的很快，十分鐘不到就飈到了虎西。
她點開簡訊，內容簡單，只有一句話。
許珂正想攔住他，沈慕已經將保時捷開進了狹小彎曲的街道。
他說的沒錯。許珂不再客氣。
林謠的字和她的人一樣小氣。許珂從沒見過如此摳門的人，無論什麼時候，多麼緊急的事，她一定不會接你的電話，一定要用單位電話回過來。手機對她來說，只是個傳呼。
許珂一怔，她沒想到他會以這種玩笑的方式加以拒絕，她的自尊心不合時宜的冒了出來，笑容很勉強：「既然沈先生對朋友如此忠貞，那我就不說什麼了。」
她夢裡仍舊清醒的知道他和她已經過去了，於是掉過頭，挽起林歌的胳膊。奇怪的是，林歌卻將胳膊一甩，忿然離開。
沈慕的眉頭蹙了一下。
許珂很驚訝，這是誰？猶豫了一會，她撥了過去。
她嚇得幾乎不能呼吸，心跳的快要蹦出來。
沈慕不容置疑道：「我送你進去吧。」
她從床上跳下來，飛快的拉開門。
這算什麼？交易？許珂隨口就道：「綠島的房子我可租不起。」
許珂沒心思看他吃飯，心不在焉的想走。
當年，他在她的手機里的名字是河豚，很美味但有毒，很嚮往有風險。後來經過六年前那一晚，她明白了，他不是河豚，是鶴頂紅，不是有風險，而是絕對不能沾。
「沒事，我枕頭下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