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憶彷彿一直等在這裏，等她來翻開。她突然感覺到自己心底的一些東西開始復甦，隨風而長。
「你真能接受他的職業？」
許珂不吭，以前的自己，眼裡心裏全是沈慕，那裡還能看得到別人。
莫小小搖頭：「醫生。」
許珂看著莫媽媽的幸福，心裏暗自嘆息，想起了自己的媽媽，身體不好，自己卻沒能力給她更好的照顧，和莫新羽比起來，真的很愧疚。
「新羽哥，祝你生日快樂，匆忙間給你買的禮物，別嫌棄。」
許珂想起他白白凈凈文文靜靜的模樣，還帶著眼鏡，於是順口就猜：「大學教師？律師？會計師？」
莫小小看著許珂的眼睛，艷羡的說道：「我一直覺得你這樣的眼睛，是獨一無二的好看，沒想到居然再次遇見一個。本來我這個小姑子打算給她一個下馬威的，一見到她長的很像你，我情不自禁就對她十分客氣，沒想到她今天如此神經病。」
她接過盒子，慢慢打開。
他的目光率先落在許珂的臉上，感慨的笑著：「真是稀客，小小你好大的面子，連許珂都請得動。」
「再說，新羽他也不用這個牌子的。」她鄙夷的看了一眼領帶盒子，神色很不屑。
許珂尷尬的看著這個和自己相貌很像的女子，實在搞不懂莫新羽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狂傲而不知禮節的人。
盒子里靜靜的放著兩樣東西，她捧著盒子，突然鼻子一酸，眼淚再也忍不住，順勢而下。
莫新羽雖然出國幾年，但是個很守舊很孝順的男人。奉行兒生母苦的原則，每年生日hｔｔｐs://ｍ.ｈetｕboｏｋ•coｍ.com一定要回國來孝敬母親。
門外響起敲門聲，莫小小道了聲請進。
「小小，張菲怎麼樣？」
許珂對章婉若友好而客氣的笑了笑，章婉若卻冷冷的沒有一絲笑意。
許珂笑著點頭。
踏進大門的那一刻，一個清晰的影像突然躍入了腦海，第一次跟媽媽來這裏，他站在迴廊下，遠遠的看著她。
她跟莫家人告別，隨著沈慕，走進了沈家。
「我去了他的醫院。別的大夫科室，挂號排到百十號，他一個人坐辦公室里看報紙喝茶。女同志們，寧願第二天來，都不肯請他就診。工作清閑，剛好以後在家幹家務，帶孩子什麼的，對我又體貼的很。」
「哥，許珂和沈慕來了。」莫小小對著莫新羽招呼了一聲。
許珂一下子愣住了。
莫新羽探進頭來，「下樓吃飯吧。」
莫小小興緻勃勃的問道：「對了，你覺得不覺得她和你長的很像？」
但是，兩人彼此並沒有說話，沈慕和張菲在談論著什麼，章婉若披著一件皮草披肩，傲然站在那裡，手裡舉著一杯紅酒。
三年的美好時光如夢如幻，他出國，沈笑山去世，他母親從國外回來將她們母女趕出榮邸，風雲變幻，彈指之間。
小小突然提起這些陳年舊事，讓她有些尷尬，趕緊端起一杯茶裝作喝茶。
穿過闊大的庭院，他走到迴廊下，拉亮了燈，回頭對她笑了笑。燈光溫潤，他的笑容，象是被蒙了層清淡的光，她一陣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https://m.hetubook.com.com莫新羽喜笑顏開，「幾年不見就和我客氣成這樣，唉。」
「昨天剛回。」
「因為他的職業，相親無數回，夭折無數回，終於被我撿了漏兒了。其實是個特好特優秀的人。」
許珂點頭，正想趕緊擺脫沈慕和這個大小姐。
莫新羽又笑問沈慕：「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莫小小一頭黑線，正色道：「你在質疑我哥的性取向？」
晚宴結束后，莫小小送張菲回家，正要順路帶著許珂，沈慕卻道：「許珂，我爸留了一件東西給你母親，你去我家拿一下。」
「他要是對你沒什麼想法，幹嘛把照片夾到日記本里，光明正大的擺在家裡的相簿里唄！他肯定沒事就偷偷躲卧室里拿出來看你。」
莫新羽笑嘻嘻道：「這是我的女友章婉若，這是我的鄰居沈慕，許珂。」
莫小小神秘兮兮的湊過來，「以前我說我哥喜歡你，你還不信，這次他找了章婉若，我越發覺得是了。」
沈慕卻搶先一步接過了許珂手裡的領帶，淡淡的說道：「送我好了。我正巧要買。」
許珂笑道：「是不是因為倒時差？」
「婦產科醫生。」
他走進書房，書房的窗戶開著，窗外是一片開闊的草坪。清新的晚風吹過她，也吹過他。他的氣息裡帶著淡淡的煙草味道，她記得他年少的時候，是不抽煙的。
許珂心裏一跳，不記得自己何時和沈慕照過合影。
她的眼睛很大，雙眼皮雙的不是很深很重，像是淡水墨淺淺的勾了一下，遠看的時候，有點霧蒙蒙的，但當她瞪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眼睛的時候，雙眼皮又很明顯，顯得眼睛澄澈明亮，波光瀲灧。
許珂一口茶噗了出來。莫小小理解的拍了拍她的後背。
有時候，孝心也需要金錢支撐。以前，她和母親從榮邸的別墅凈身出戶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金錢的重要，而現在，她越來越有危機感。迫切的想要買到房子把媽媽接過來。
許珂笑了：「唉，小姑子向來是嫂子的剋星。」她是有感而發，想到了家裡的那位。
在場除了沈慕和章婉若，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這兩人居然認識！
庭院深深幾許，人去樓空余夢。
莫小小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不知多少男人都淹沒在你的眼波里。
許珂被盯的有點莫名其妙，她是嫌被冷落了？於是忙對莫新羽道：「新羽哥，你還沒介紹呢？」
許珂臉色一紅，「你別胡說。」
他正要接過禮物，章婉若卻攔住了他的手，描畫的很細緻的柳眉一挑，不滿的看著許珂：「你難道不知道領帶這種親密的禮物，應該是女友或是太太才能送的嗎？」
許珂覺得奇怪，素昧平生，她為何對自己有厭惡之色？看她衣著不菲，氣質高貴，想必是個富家小姐。有錢的大小姐，一般和別人撞衫都很不高興，更別提撞面孔了，不高興也情有可原。於是，許珂也沒把她的不悅放在心上，將禮物盒子遞給莫新羽。
不想章婉若卻嘲諷的笑道：「呵，沈大少何時也用這樣低廉的牌子。」
許珂紅著臉分辨：「你怎麼知道他看我，不會是看沈慕。」
莫小小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你以前一和-圖-書點都沒感覺到？」
莫小小站在一邊，已經對章婉若有點不耐煩了。她拉著許珂的手，道：「我們上樓說話。」
「我沒胡說啊，他有一本日記本，空白的，但是裏面夾了一張照片，是你和沈慕的合影。」
許珂紅著臉忙道：「我沒有啊。」
「那好啊，家裡有個醫生最好了。」
走進屋子，塵封了的歲月，撲面而來。房間里的布置，和六年前沒什麼兩樣。
沈慕點點頭，無所謂的樣子。
莫小小和許珂下了樓，步出客廳。
許珂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遇見一個和自己長的像的人，因為她的眼睛很特別。
那時，沈笑山病愈歸來，和她母親新婚琴瑟和諧的模樣，而他，意氣風發，年少風流，對她關愛有加。
而眼前的這個女子，長著一雙幾乎和她一模一樣的眼睛，因為畫著淺紫色的眼影，澄澈中又顯出幾分嫵媚來。
許珂一愣，沈笑山已經去世多年，怎麼今天突然出現一份遺物？是什麼？
許珂點頭：「是有些像，怪不得你非要我來看看她。」
身邊的莫小小和張菲都面露不悅之色，顯然是對章婉若的態度很不滿。
莫新羽驚訝的問道：「你們，認識？」
三人說話間，莫新羽身側的女孩好像很不高興，冷冷的目光放肆的盯著許珂，神色高傲又冷漠。
莫新羽苦笑著找台階下，「婉若不想回來，被我硬拉著回國過生日，心情不大好。」
許珂覺得章婉若這股心高氣傲目中無人的脾性和整個莫家人的低調謙和簡直格格不入，不由暗暗覺得莫新羽沒眼光。
人在夜晚總是格外的感性和脆弱。她低hｔtｐs://wwｗ.ｈｅtｕｂook.ｃom.ｃom著頭，不想讓他看出一絲她被觸動了的模樣。
沈慕笑了笑：「有一段時間了。」
「這是我收拾房間，才發現的。」
許珂踏入迴廊，一眼看見沈慕和章婉若站在一起，兩個人都是貴氣逼人，傲氣逼人的樣子，衣著不菲氣宇不凡，倒是出奇的般配。
「婉若，你說什麼呢？」莫新羽很尷尬，趕緊來接許珂手裡的領帶盒想打個圓場。
其實，這場生日宴會的主角是莫媽媽，莫新羽又是獻歌，又是獻花，又是獻禮物，一眾朋友紛紛助興，把莫媽媽樂的眉開眼笑。
他從高高的書架上拿下一個盒子，遞給她。
她立刻打住回憶。
上了二樓，莫小小關上門就忿然道：「章婉若很莫名其妙啊，昨天回來的時候看著很有修養的樣子，今天怎麼如此失常？」
「呸，都回來兩天了還倒時差啊，沒聽說倒時差把脾氣倒壞的。」
章婉若用冷嘲熱諷的語氣，哼了一聲：「誰知道你們認識啊，誰知道你們是鄰居啊。」
不知是她敏感還是多想了，許珂的直覺是，兩個人在加拿大，必定是有過過節，或是有過故事的。
許珂不好意思的笑笑：「新羽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當年他出國，她怕碰見沈慕都沒有去送他，想起來，真的有點愧疚。
莫新羽抬眼看見沈慕和許珂，明顯的怔了一下，然後牽著那女子笑呵呵的走了過來。
莫小小笑的賊兮兮的：「很好很好，對了，你猜猜他的職業。」
章婉若橫了沈慕一眼，冷冷道：「在加拿大的，校友。」
許珂笑笑，沒吭。
莫新羽瞪著眼睛，「婉若，我怎麼從沒聽你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