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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外，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像是遙遠的回憶里傳來的琴聲。

「你先別過來，你給小小打電話，她男友是醫院的，讓他幫忙聯繫一下醫院的事，過兩天我就帶媽轉院過去。」

許珂見他不肯將黎景華的電話告訴自己，便不再與他多說，立刻掛了電話。

「你過來。」

許珂沒有回答，只道：「你媽的電話是多少，我要和她說話。」

許珂立刻明白過來。一股怒意立刻涌到了心頭。時過這麼多年，沈笑山早已去世，黎景華難道還不能釋懷，非要趕盡殺絕嗎？

度日如年般不知過了多久，一位四十多歲的男醫生才從裏面走了出來。

沈慕站在她的面前，穿著極正式的西裝，好似從一場會議上趕過來，行色匆匆。

沈慕急問：「你媽媽到底怎麼了？你現在在那兒？」

她不知道黎景華突然造訪到底對媽媽說了什麼，居然刺|激到她突然犯病。

「你來幹什麼？」

許珂不想多說，轉過頭去走到迴廊上。

她默默站在走廊前，風一絲絲的吹過來，帶著清新的雨意。突然，她的肩上，落了一件衣服。

「阿姨怎樣？」

「我馬上要趕回L市。銀行卡密碼是821125。」

她此刻才體會到自己有多孤單和無助，經濟上的負擔和心理上的害怕雙雙壓在她的肩上，瞬間讓她覺得沉重。這個時候，無人可以依靠。

「我馬上過去。」

「不超過十萬。」

「拐杖啊？我沒注意，好像走路不大利索。」

「當然了，這些都是可能存在的風險，和_圖_書必須告訴你。但是從以前類似病人手術的情況看，術後效果很好，這個技術已經很成熟。我建議手術，不然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小小，我媽手術急需10萬塊錢。我回頭還你。」

許珂哽咽著，「孟阿姨，謝謝你。」

林謠驚訝的看著許珂，「你現在要回L市？」

許珂將邵一萍的銀行卡號發了過去。這時，邵一萍已經進了監護室，她身上插著管子連著儀器，鼻子上通著氧氣管。許珂眼淚瞬間又涌了出來。

「當然有風險。首先是麻醉的風險，每個人對麻醉劑的耐受性不同，手術是全麻心臟停跳的，不排除意外情況。還有，血管接上了，把體外循環機去掉后血液迴流對新接血管的衝擊問題，如果出現意外，就會破裂大出血。各種意外都是有可能出現的，我們醫生有責任告知家屬，你們要做好心裏準備。」

她絕沒想到，此刻，他會來。一時間怔在那裡，恍然若夢。

計程車上的她，心亂如麻，突然間想到，母親這一病，很有可能要用錢，而且很可能是一大筆錢。剛才一急一嚇，居然沒想到這一點，她立刻掏出手機給林謠打電話。

「不行啊，錢已經交過了。」

許珂拿出五百元錢，急切的懇請道：「師傅幫個忙吧，我有急事要趕回去。麻煩開快點。」

沈慕抿了抿唇，「小珂，不信你媽醒來，你問她。」

「沈慕，我和林歌5號結婚。你和你母親，希望不要再和我們見面。」

沈慕在她身後沉默著ｈeｔubｏｏｋ•com.ｃoｍ，醫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氣息透著一股讓人難耐的沉悶和陰鬱。

許珂獃獃的坐在凳子上，陷入一種既清醒又麻木的狀態，渾渾噩噩的。

她將一疊合同、資料連同銀行卡，遞給林謠。

「誰是家屬？」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許珂，阿姨怎麼了？什麼病？」

她從沉默中清醒過來，反手拿掉了他的西裝，放回到了他的手上。

看著印象中那個堅強的母親躺在床上如此的羸弱瘦小，許珂的心肺間都是幽涼的抽疼。一些小時候的事紛紛涌到了腦海中，心酸的快樂的，幸福的，悲傷的。

「林謠，房子先不買了。」

電話一通，許珂就道：「沈慕，你母親實在太過分了！她到底想要做什麼？非要逼死我媽才解恨嗎？」

「她，拄著拐杖嗎？」

許珂匆匆交代完，疾步走出了售樓部。站在街口，人來熙往，五月的驕陽下，她身子竟然發冷。

「嗯。好。」

萬般無奈，她想到了一個人，猶豫了片刻，她終於還是發了條簡訊過去。

過了許久，她的手機響了，是林歌的電話。他的聲音很急切：「小珂，你媽媽怎麼了？你現在在那裡？」

許珂低聲道：「我媽媽心臟病犯了，我在L市的醫院里。」

「說什麼呢，都是多少年的老鄰居了。今天你家來了客人。我去菜園子摘菜，順手割了兩把新出的韭菜給你媽招待客人，不想一進去，就看見你媽趴在凳子上。」

沈慕的眼神沉靜無波，默默看著她，只是嘆了口m.ｈｅｔubｏｏｋ•ｃom.cｏｍ氣：「小珂，我問過我媽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邵一萍的心臟不好，小時候許珂聽她爸說過，當年醫生建議她不要懷孕，她卻冒著風險非要生下她，生下她之後，連著住了兩個月的醫院。這些年來，許珂最擔心的就是她的身體。這一次，千萬可別是心髒的毛病，她暗暗祈禱著，手心裏已是冷汗涔涔。

坐在車上，她的心一直狂跳不已，各種可能在腦子裡不聽使喚的輾轉，折磨著她此刻脆弱的幾乎快要崩潰的神經。

許珂心裏一驚，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突然，幾聲敲門聲輕輕響起。

「進去半個小時了，醫生還都沒出來。」

許珂隨著他進到一旁的辦公室。醫生先是詢問了過往病史和其他一些問題，然後對許珂介紹了邵一萍的病情，最後說道：「這裏的設備和技術不是太有保證，等過幾天病情穩定后，最好移送省城做心臟搭橋手術。」

許珂忐忑的問道：「有風險嗎？」

許珂飛奔上二樓急救室。

許珂稍稍放心，過了一會兒，問道：「手術費大概多少？」

說著說著，許珂的眼淚流了下來，一想到母親被黎景華氣的病危，她憤怒得身子直抖。

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她最親的人，現在正在醫院里，生死不明。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借錢，還借了這麼多，許珂心裏非常的彆扭難受。她母親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親兄弟，明算賬。世間多少友情愛情親情，因為金錢的牽扯而變了味道，她一直不想和唯一的好友有和圖書金錢上的瓜葛。

可是，所有的原則，在遇見事情的時候都要經受考驗。要麼堅持，要麼捨棄。

孟阿姨拍著她的手背，「孩子你別急，你媽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爺會保佑她的。」

許珂心裏暗算，邵一萍給她的錢，和她的所有積蓄都一併存在股市的那張卡上，此刻一交首付，所剩無幾。世事總是這樣的坎坷磨人。驟然間去何處尋來十萬塊錢？

電話里的沈慕彷彿什麼都不知道，緊問：「你媽怎麼了？」

許珂克制不住自己的憤怒，向來不喜歡翻舊賬的她，再也忍無可忍，將心底的一些話都說了出來：「上輩人的事，我本來沒有資格評論。可是你母親當年就沒有一點過錯嗎？沈叔叔胃癌住院三個月，她將一切交給醫院和護理醫士，從頭到尾只從國外回來過一次。她盡過做妻子的責任嗎？她照顧過沈叔叔一天嗎？她除了錢還付出過什麼？她有何資格譴責別人？」

車子開的很快，一個小時后，車停到L市人民醫院。

「是，我立刻要走。你辦完了，把合同先拿回去仔細放好。」

許珂含著眼淚急問：「孟阿姨，我媽怎麼樣？」

許珂聽得心驚肉跳，手心開始出汗。

「我媽病了，房子回頭再說，先不買了。」

許珂憋了一路的眼淚忍不住開始簌簌的往下掉。

林歌大致問了一下病情，說道：「好。小珂你別著急，我現在聯繫莫小小，明天趕過去。」

許珂立刻站起身，「我是她女兒。」

鄰居孟阿姨坐在門口，一見許珂就趕緊過來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和-圖-書

「啊？」

莫小小很快回過來電話。

掛了電話，許珂的手，有點抖。

「什麼客人？」許珂很奇怪，她們一家幾乎沒有親戚，平時極少有人去家裡做客。

師傅接過錢，車子朝著L市的方向賓士而去。

許珂怔了怔，起身打開了房門。

許珂心裏湧上暖暖的一股熱流，哽著嗓子道：「小小，謝謝你。」

「需要做心臟搭橋手術。」

別人可以傷害她，但卻決不能傷害她媽媽。怒極生勇，她拿出手機就給沈慕撥了電話。

她心裏恐慌害怕到了極致。偌大的城市，茫茫人海，她從沒有如此的孤單過，心裏空落落的像是寒波中的一葉孤帆，獨落在無人野渡，寂寂無依。

許珂神色冷淡，帶著無法掩飾的倦意。她真的倦了，對他，對他的母親，若是可以，很想離開這裏遠走高飛，不再見到他們。

許珂一怔，怎麼會這樣快？看剛才很多人排隊的架勢，至少要半個小時才會排到。她此刻無心再想房子的事，胡亂掛了電話，恨不得心生雙翼飛回去。

「孩子，你總算回來了。你李叔也不在家，我一個人在這兒急得六神無主的。」

許珂反問：「那是怎樣？你媽來過之後，我媽就犯病了。」

「客氣什麼呢你，討厭。快把銀行卡號給我發簡訊過來。」

「哦，別急，我馬上給你匯錢。對了，去張菲他們醫院吧，人熟好辦事。」

她攔著一輛計程車，坐上去之後，司機一聽要去外地，不大情願。

「我不認識，以前沒見過，司機開著一輛寶馬車，是一個很洋氣很有派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