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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兩個人

作者:南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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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和涼生 七

七月和涼生

人生沒有那麼多的可是。七月,人在陷入愛情的時候,往往是看不清愛情的模樣。我記得你曾說過,你渴望能有一個如你父親一樣的男人,來珍視並收集你的一切。知道嗎?當孟把涼生的故事收集起來當作寶貝珍藏時,我就知道,這樣的男人,不會再有第二個了。
為了照顧林默,秦風不得已辭去了出版社的工作。那時候,患得患失的林默很多疑,只要一刻鐘見不到秦風,便以為他拋棄了自己遠走高飛了。為了讓林默心安,秦風決定舉辦婚禮,他以為這樣一來,林默就不會胡思亂想,精神也會好點兒。
林家人當然是知道女兒的狀況的,也曾勸秦風三思。只是相愛的人,總是把對方看得比自己重要。婚後,在秦風的照拂下,林默漸漸好起來。只是,這樣的日子隨著林默懷孕而終止了。
二十歲的時候,林家的門檻似乎要被前來說親的人踏破了。小鎮方圓百里,誰人不知林家有個才貌雙全的林妹妹。只是那時,林默的心思一心放在陶藝上,對兒女之事並不上心。父母素來知曉女兒的脾性,便也不干預,一切就等著水到渠成。
林默開始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她擇菜煮飯,偎在秦風肩頭說生活,說孩子,說他們美好的未來;不好的時候,她和_圖_書流淚、自語,一雙眼睛空洞無神,用來畫草稿的紙張上,滿滿都是絕望的字。臨產的時候,醫生把秦風拉到角落裡,說:你愛人得的是一種精神障礙的疾病,生產後你可要尤其注意。
七月低下頭,像在思量什麼,許久之後,她抬起臉來看著簡,幽幽地說:不,簡,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母親去世后,父親的餘生都在懷念母親的日子中度過,卻不知,他們被愛折磨。很多事情,我以為不去碰,不去看,它們就會不見。其實不是的。
林默很小的時候就患有輕度躁鬱症,隨著她對自己要求的提高,她情緒反覆的情況也逐漸加重。
兩個人在一起,每日耳鬢廝磨,那期間,林默製作出了許多被人讚許的作品。人說愛情是一切藝術的源泉,這話想來不假。陷入愛情的林默是靈動的,每一點兒愛的攝取,都能夠催發一件藝術品的產生。
不,不,我說過,不準叫她七月,她叫涼生,是個禍星,七月七,不圓滿。
是的,害怕。害怕愛會越來越淡薄,害怕彼此折磨,害怕一切不確定的因素把愛情的模樣撕扯得支離破碎。
林默二十一歲那年,被邀前往上海做藝術交流。與會期間,她認識了對陶藝很有興趣的文字工作者秦風和-圖-書。秦風屬於那種很招人喜歡的文弱書生。高高瘦瘦的,架一副眼鏡,穿粗布衣衫。學術交流會共安排了十天的行程,秦風跟著參加了八天。而這短短的八天,在他們彼此眼中,卻勝過八年。
涼生,其實,他都知道,什麼都知道。他不說,是怕你難過,是擔心你怕拖累他而逃走。他說過,你身上的每道傷他都知道,很多夜裡,你睡著,他醒著,那些傷口就這麼刻在了他的心裏。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就在昨天晚上,他坐在我床邊一遍一遍地對我說「對不起」時,我知道,這樣的男人我恨不起,也怪不起。遇見一份愛情,太難,堅守一份愛情,更難。來之前,孟對我說,這世界上,涼生只有一個,即使她成了七月。知道嗎?艾瑪也知道涼生,你生日那天,艾瑪說,七月七,好清涼的生日啊!那句話,我現在懂了。
很多故事總是會往大家期許的方向發展。十天之後,秦風隨著林默回到了小鎮。林家人都是識大體的人,不說也自是明白。
七月張著嘴,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愣在那裡。她想起了父親說的話:從來不是愛情傷人,是我們太貪心,傷了愛。
可是……
林默出生於一個南方小鎮的制陶世家。十八歲時,便已hetubook•com•com是南方小有名氣的陶藝師。林默長得美,江南水鄉孕育了她的靈秀,也給了她水樣的溫柔。如果真要從她身上尋一處缺點,那便是她稍顯敏感的性格了。可多愁善感,對於一個美麗的女子而言,好像不能算是一種缺點。
只是,好的故事,總不見得都遂人心意。
七月,我……
就在那天,秦風被聞聲趕來的近鄰送去了醫院,而林默墜了樓。
孩子還沒滿月,就被寄養在外婆家。秦風是怕林默一旦發作會傷及孩子。之後的兩年,秦風基本上足不出戶,因為林默的精神已經很壞了,清醒的時候極少。遍體鱗傷的林默和遍體鱗傷的秦風,緊握著最後的愛,遲遲不放。
簡的臉上,兩行清淚。她囁嚅著,怎麼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想起孟醉酒後屢屢念到的那個涼生,那個常常壞情緒酗酒的涼生。她記得孟皺著眉頭,一臉難過地呢喃:涼生,快點好起來,好不好?
七月呆住,一行淚,從她的左眼落下。
窗外的雨,還在下,簡已經走了許久,咖啡也已經涼透了。米白色的沙發上,咖啡漬淺了許多。前塵往事,一個個的畫面,一段段的回憶,在七月的眼前來了去,去了來。她覺得她有些想念孟的小鬍子和粗棉布衣了。那時候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是倔強的涼生,他是落魄的孟。
……
因為害怕。
這才是愛情,不是么?我們憧憬,我們期待,但同時我們也有太多太多的難以預知。七月,這不該成為你離開的原因。
害怕?
秦風惱了,從來不發脾氣的他第一次對林默發了火。他說:求求你,別再折磨自己,也別在折磨我了。為了七月,我們都好好活著。
兩人交往一年後的一天,林默收到日本陶藝家作品盞邀請。彼時,中國雖為制陶大國,但在創新和傳承方面,跟日本還是有些差距的。對於這樣一個盛會,每一個陶藝師都是嚮往之的。那期間,林默把自己關在工作室,幾乎沒日沒夜地畫圖紙,制胚、燒陶。站在門外的秦風,總能聽見裏面器皿摔碎的聲音,還有林默嚶嚶哭泣的聲音。
說完,七月撩起翠色的罩衫,雪白的皮膚上,有猙獰的傷疤交錯。簡不禁驚呼出聲來,手中的咖啡杯也跟著應聲落地,摔得支離破碎。
七月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一絲笑在唇邊漾開。她想著簡臨出門時說的話,她說:七月,我還是喜歡「涼生」這兩個字,叫久了,會生出溫暖。
為什麼要不告而別?簡問。
病發的林默就像一個瘋子,哭嚎著,竟失手用水果刀刺傷了秦風。
簡說著,把案几旁的木https://m.hetubook•com.com箱拎起來放在案几上,繼續說:從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他這麼珍視這個箱子,不讓我碰,他自己亦不打開,直到昨夜,我才知道,原來,與你有關的任何東西,別人都是碰觸不得的。這裏,是他畫下的與你有關的所有畫像,好的,不好的,悲傷的,歡笑的,他從未錯過一個鏡頭。
七月說著,點了一支煙,煙霧繚繞中,是她一張看不出悲喜的臉。
有一天,林默突然特別清醒,她為秦風煮了一桌子的好菜。那天,蒼白消瘦的她坐在門前的搖椅上,望著秦風說:風,你走吧,離開我吧。不然,你就完了。話一說完,兩行淚便汩汩流下來,像似兩道泓泉。
之後,簡了解了另外一個故事。
躁鬱症,……會遺傳。
我了解。你的父親,你的母親,他們的故事。其實,這些孟都知道。
簡,你不了解。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林默的情緒總是不受控。再加上後來作品沒成功,日本之行也成了泡影,林默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易怒、愛發脾氣、甚至自殘。
自責的秦風從此就離開了小鎮,並請求林默的母親向七月保密,不要把林默的事情告訴她。直到許多年之後,秦風一箱子的日記被送回小鎮,七月的外婆才知道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了。那年,十五歲的七月終於知道了母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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