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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科醫生

作者: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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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八分鐘案

第四章 八分鐘案

不遠處,郭洪泉暴跳如雷的聲音充斥著整個科室。
「你是說郭洪泉在一樓?」
「紅色。」
衛磊走到醫院大廳的時候,追上來的李唯西只離他幾步遠。
李唯西稍微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開始說道:「你的穿著十分講究,雖然不是高級的衣服,但過分整潔乾淨,說明你是個特別在意別人看法的人,同時也在證明自己與眾不同。你平常自卑多於自信,與父母相處並不融洽,或者說,你父母中肯定有一人經常和你吵架。你小時候可能常常尿床……」
……
「當然啦!阿星平時太忙,都沒時間談戀愛,我們巴不得她趕緊嫁掉。」文靜上前拉她,說著便往外邊走,「時間也差不多了,走,我帶你去看看。」
「我就是個虐待狂,打得你滿臉開花!」
衛磊仍舊沒有說話,李唯西卻緊緊看著他,「八分鐘后,一旦電力系統恢復正常,郭洪泉自然就被我們找到了。他就在因突然斷電而卡在半空的電梯里!」
眼淚就這樣啪嗒啪嗒掉在地上,衛磊渾身顫動,整個人徹底瓦解。
「為什麼要曝光這件事?」林帆有些生氣,他一直對媒體的事情耿耿於懷。
澄澈的藍天下整個醫院都蒙上了陽光的金色,大廳外警笛聲呼嘯而來,他們帶走了衛磊。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但李唯西知道,對於衛磊來說,這才剛剛開始。
重症加護病房,林莞一把摟住李唯西,直接靠在他的懷裡。
宋摘星趴在辦公桌上點了點頭:「心裏撲通撲通的,什麼都幹不了。」
李唯西眸光一暗,抬起手錶看了一眼時間,還剩七分零二秒。
宋摘星沒有說話,保安隊長恰好找到衛磊最後出現的一幅畫面,正是和郭洪泉一起從心理科離開。
胡梨邊說邊又安排另外一處的胖男人:「簡一凡的患者是吧?來填個表。」
「你叫郭洪泉是吧?你兒子需要先做個測評表才能知道有沒有心理疾病,你別著急。」
「我來取一下『周一綜合症』孩子的資料。」簡一凡暗搓搓地接近高璨,笑得又溫柔又諂媚,「我不著急,你先忙你的。」
文靜給宋摘星按了外音,眾目睽睽下,宋摘星立刻變成了一個羞人答答的小女孩。方琳和胡梨各自拿著彩花筒站在宋摘星的旁邊,大家屏神靜氣,一起期待著司言肉麻又專情的表白。
李唯西剛想解釋,病房的門忽地被打開,走進來一個身材高挑,打扮極為精緻,穿著十分漂亮的女孩子。
李唯西沒有說完,但是看到衛磊的面部表情正在發生細微的變化,他捕捉到這一點,連忙乘勝追擊,「你小時候經常尿床,有幾次玩失蹤,故意看到父母為了尋找你焦急地呼喊,這給了你自信心,要想引起別人注意,就要製造一些麻煩。」
門崗通過對講機不斷向陳西晚傳遞著消息,陳西晚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沒有郭洪泉的影子,讓他極為憂心。
還剩一分四十二秒。
還剩一分十五秒。
「你是說衛磊就是想吸引我們的注意?」簡一凡有些想不通,「他為什麼這麼做?」
只是話沒說完,後背就奇癢難耐,郭洪泉忍著繼續道:「大夫我最近經常刺撓,待會啊我去買點葯,孩子先放你這。」
宋摘星點了點頭,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只是還沒動身,一把被李唯西拉住。
那對父子也在。衛磊皺了皺眉,聽見胡梨正與他們交談。
李唯西淡轉了身,向著自己的科室而去。興許是累極了,香檳在轉身的一剎那隨即掉在地上,「砰」的一聲炸裂開來。一地瓶身的碎片,映照著蒼白落寞的自己。
郭洪泉看著毫不起眼的衛磊,有些懵怔。還沒說話,衛磊就又解釋道:「我……我以前也……也很癢……後來……來……好了。」
保安隊長有些慌,偷偷問他:「就這麼乾等著嗎?真想進去抓了這小子!」
「再哭我就撕爛你的嘴!讓醫生看看你身上有沒有長蟲子,上課的時候為什麼這麼愛動!」
林帆沒有說話,似乎不願提起他的父親。李唯西自然看出了這種排斥,轉而道:「對於自己的性取向,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胡梨哭著搖了搖頭,「測量單還沒填完,只寫了自己的名字和工作,是個電工。」
諮詢室內,衛磊筆直地端坐在那,李唯西坐到衛磊的對面,和他打了個招呼。
李唯西從測量室出來與保衛隊會合,眼睛一直盯著手機上的時間,還有兩分鐘。
「能做個自我介紹嗎?」
文靜看她十分懂事,自然高興有人能輔助自己,臉上笑開了花。
保安隊長最近被搞得頭大,一邊調監控一邊嘮叨:「唉,這陣子醫院真是不安寧。」
李唯西這才想到要回應他,只是還沒說話,病房裡的燈忽然全部熄滅,接著聽到極為刺耳的火警警報聲。
兒科室里眨眼亂成一團,孩子哭聲更響,不一會,連簡一凡的哭聲都出來了。
「沒關係,確實需要祝賀。」宋摘星半揚起頭,眼淚隨之滾落下來,「他肯定要去和別人求婚了。祝賀我,剛剛告別了一個渣男。」
保衛科里,宋摘星和簡一凡看著再次出現在監控里的衛磊,連忙給李唯西打電話。
李唯西帶著宋摘星和簡一凡同時趕到,看郭小寒滿臉是淚,宋摘星問道:「怎麼樣了?」
李唯西看向她,心裏一驚。而先於他的作出反應的,是女孩子的驚叫。
又一個黎明到來,宋摘星頂著燈泡一樣腫的眼睛大喊一聲,隨即昏睡過去。簡一凡就在旁邊守著m•hetubook•com•com她,哪怕到了上班時間也堅決不讓任何人打擾。
方琳也跟著補充:「沒錯的話,應該就是今天下午!」
「Lee?真的是你!」
那女人越看孩子越生氣,說完就要打他的頭。高璨臨時一擋,一個響亮的耳光就挨在自己的臉上。
「衛磊不斷地在二樓和三樓轉悠,好像在找你。」
「衛磊!」李唯西看見衛磊從兜里掏出了爆炸遙控器,連忙阻止他,「我知道郭洪泉在哪,你不要亂來。」
宋摘星一邊調著以前的監控一邊觀察著衛磊,「不是,只走到中間的位置,時不時往一樓大廳里看。」
宋摘星還想爭取,李唯西順勢扯了扯她的袖子,希望讓她安心,「以衛磊現在的樣子,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地配合我們做墨跡實驗。而且他危險性很大,你帶著孩子儘快下樓吧。」
面對如此尷尬的聊天,高璨臉色愈發不好。孩子的哭聲環繞在耳邊還沒停,年輕女人的責罵卻更加肆無忌憚。
林帆一時有些怔愣,「我不明白。」
林莞瞥了他一眼,不無驕傲地說:「這哪是你的醫生,這是我在美國的男朋友!」
李唯西看他姐弟二人的感情十分親厚,腦海中不覺搜索起來當年初見林莞的樣子。林莞坦率直爽,性格與林帆毫不相同,同樣的家庭環境,他一時想不到有什麼原因使林帆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辦公室的門戛然打開。
「衛磊在生活中常常被人忽略,性格怯懦,自卑感重,凡事都想得到別人表揚。郭洪泉的生死他並不在乎,吸引我們的注意才是他的目的。」
熙熙攘攘的樓層,沒有人知道郭洪泉是誰,衛磊是誰。他們掛了號,安靜地在走廊里休息排隊,等待著什麼時候醫生叫號,輪到自己進去。
火警警報還在響,保衛科和醫生陸續在疏散病患,但最終得到的消息是並沒有發現哪一處失火。整個醫院尚還沒有恢複電力,只暫時啟動了發電機第二電源,保證重點科室的供電。胡梨拉著郭小寒的手,一時不敢走遠,焦急地等待著。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宋摘星連忙問。
「讓你父親身陷漩渦,好過你自己遭受痛苦。事情鬧得越大,你的朋友就越安全。」
李唯西靠他更近一些,儘可能地控制住他的情緒,「你本應該是來這裏看病的,為什麼忽然要綁架他?」
簡一凡笑得最歡實:「你還不知道吧,阿星遠在大西洋彼岸的男朋友要和她求婚了!」
林莞的頭髮蹭著李唯西的下巴,讓李唯西更是無措:「Amber你是林帆的姐姐?」
文靜帶著胡梨靠在宋摘星身側,笑道:「今天你是主角,就安心等電話!」
心理科走廊,精瘦的郭洪泉不斷地抓撓自己的後背,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往樓下走。
「嘟——」
衛磊選擇了他右手邊的鋼筆和白紙。然後十分諷刺的,在上面畫了一個長方形。一筆完成,沒有任何贅余。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三年前吧。」林帆並不避諱,「那時候我有女朋友,但平時哥們也挺多,待久了有個哥們說男人在一起也很有意思。出於好奇,我就開始接觸同性。」
高璨和簡一凡僅僅有幾面之緣,被他這麼問,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我還是喊你小西西!屬於我的小西西。」
眼瞧著吳主任走了,胡梨看著滿科室的綵帶,不解地問:「靜姐,科里怎麼喜氣洋洋的,有誰結婚嗎?」
「刺|激?」保安隊長看向宋摘星,「這裡是醫院,患者誰也不認識誰,到處又都是溫和的醫生,誰還能刺|激到他?」
「難道……」
那女人一點愧色沒有,讓簡一凡更加生氣。
自從衛磊帶著郭洪泉和郭小寒父子合照來到心理科后,胡梨就在電話里向他們說明了一切。八分鐘,只有八分鐘的時間拯救郭洪泉,否則八分鐘后郭洪泉就會立刻爆炸,屍骨無存。
兒科門口,簡一凡守在門廊邊,盯著忙碌的高璨傻樂了大半天。
「那你的傷?」
「本市富豪林雨澤之子林帆被李唯西所救」,「美國哈佛歸來的心理博士」,「為FBI破案數百起」等字眼不斷地在衛磊腦中循環,他搖了搖頭,繼而走進了心理科測量室。
衛磊似乎來了興趣,點了點頭。
「我……每……每天……」
「虐待狂?」那女人來了氣,胳膊還在簡一凡手裡攥著,乾脆一個巴掌揮下去,讓簡一凡猝不及防。
李唯西一邊思索著,一邊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還有不到四分鐘。
「你們真的是男女朋友?」林帆仍然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八分鐘,連出警都來不及。就算警察到了,現在人流那麼多,等抓到衛磊的時候,恐怕郭洪泉也早就沒命了。
李唯西皺了皺眉。剛剛想問衛磊的五個問題,其實是問他五幅圖片代表什麼。這是典型的羅夏墨跡實驗,通過回答這些毫無意義的墨跡圖片像什麼,而投射出衛磊的心理狀態。但直接讓他做,他肯定會非常排斥,所以李唯西給了他選擇,以爭取在短短的幾分鐘內,讓自己儘可能地了解他。
「對啊,你以後不用喊我在美國的名字,莞莞就行了。」
李唯西拿出五幅墨跡圖片,還有一隻筆和一張白紙,讓他選擇。這顯然變成了一次交易,倘若還想讓他繼續說,就要做出選擇,兩人互不退讓。
衛磊還沒說完,科室里的其他患者就出了岔子。胡梨急忙轉身進去,再也沒顧上衛磊,更沒聽見他和_圖_書後面說出來的話。
「每天都……夢見殺了我老闆……」
「大媽?」
「你幹什麼啊!」簡一凡大驚,上前一把制住女人的手。
只有保衛科的人在牆角安靜地等待著,無人察覺。
李唯西一直審視著林莞的表情和動作,好像沒有聽到她剛才的話,目光流轉道:「之前一直想不通林帆住院為什麼媒體會來得那麼早,醫院沒有泄露消息,林父也不會泄露消息,現在看來,是你暗自通知的媒體吧?」
還剩一分鐘。
「我……我好不起來了……我……一無是處……」
時間根本來不及!三個人面色難堪至極,幾分鐘連衛磊這個人都不能完全了解,更遑論拯救郭洪泉。
李唯西在他面前表現得十分隨意,看他瞳孔微微一閃,接著道:「如果下面的話我說得對,你就配合我做個遊戲。遊戲有兩種方案,畫個圖或者回答我五個問題,你任選其一。」
「Over!」
「如果所有人都對他不屑一顧呢?」
而宋摘星更是睡在了科室里,沒日沒夜地寫論文,似乎要把之前沒做完的事情統一幹完才肯罷休。
李唯西繼續問道:「還有一個問題,我想確認。相比于異性戀,你對同性的感覺會更加強烈嗎?」
宋摘星正奇怪,司言乾脆而又決絕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隨即整個科室跟著一驚。
「這位大媽你有病吧?孩子成績不好能只怪孩子嗎?」
「對對對,」簡一凡連忙把香檳塞到李唯西手裡,又攤開自己的手掌心給他看,「我剛從阿星那裡沾了點喜運,追高璨這事兒,肯定馬到成功!」
「你是說,你父親平時說話非常溫和?」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樣,李唯西眉心微緊。
林帆想了想,「記不清了,剛開始的都很短,時間最長的就是現在的『女友』了。」
李唯西半抬著胳膊,一時竟無所適從。
林帆點了點頭,不過隨之又說道:「平時都是非常溫和的,但每次我單獨在家的時候,他對我都非常嚴厲。」
兩個人在人潮中格格不入,但沒有人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更沒人注意他們。就像無數個在醫院中的病人和醫生,常見到無人在乎。
拿著手機的宋摘星有些顫抖,現在這個時候猜錯一步就是滿盤皆輸。
下午五點十分,心理科宋摘星一瞬不瞬地盯著手機屏面,嘴角的笑意一直蔓延到眉眼裡。窗台上幾束向日葵開得正好,簡一凡知道那是她最喜歡的花兒,為了慶祝專門摘來的。大片白色雲朵映著那些向日葵,明凈得發亮。
清晨的京大醫院提前進入了冬季,草地上蓋著一層白霜。行人匆匆,陽光透過淡淡的霧氣灑在鳳尾蘭和木芙蓉上,帶著一絲醉人的金芒。
測量室里,胡梨從一大早就忙得不可開交。文靜請了假,所有的患者——初診的,複診的——全都要在她這報到,讓她一個實習生險要招架不住。
胡梨自然聽出來這個宋醫生在科里的地位,笑道:「宋醫生太幸福了,連戀愛這種事大家都替她一起操心。」
他快速地向樓下奔去。
胡梨將郭小寒拉到懷裡,捂住他半張臉,嚇得瑟瑟發抖:「別哭,你爸快來了,快來了。」
衛磊咧嘴沖他笑了笑,他聞到了郭洪泉嘴裏哈出的因長久吸煙而變得渾濁的口臭氣,但絲毫沒表現出任何異樣。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了。
「通過墨跡實驗能快速了解一個人,阿星在這方面最有經驗,要不讓阿星試試?」簡一凡求助似的看向宋摘星。
「我喜歡冬天。」
「衛磊不是在找我,他是在看我們有沒有把郭洪泉救出來。」李唯西分析道,「我不理他,給他造成假象,讓他誤以為我們直接找到了郭洪泉而不需要再問他。」
林帆垂眸,「他沒傷害我,那天他比我還要嚴重一些。」
但他如今畫的圖形,更像對自己的挑釁。沒有多餘的意義,甚至是極其常見的筆畫,想從這個圖形里了解衛磊找到郭洪泉,幾乎不可能。
「阿言,你怎麼不說話?」
「那先填個測量表。」胡梨直接將表格扔給他,「哪裡不舒服?」
不對!李唯西渾身似觸電一般,惶然站起身來,連手錶都沒拿,直接衝出了門外。
雲月華和吳聰急慌慌地趕來。看見李唯西如今的樣子,雲月華十分擔心道:「要不要我進去和他談談?」
醫院大廳,院長陳西晚親自上陣,站在三樓盯著醫院的一舉一動。他本想儘快疏散所有病患,但李唯西剛剛給他打了電話,讓他什麼都不要做。
李唯西略作思考,笑了笑:「或許你父親對你的要求更高。」
「在電話里求婚!」
外面一時騷亂起來,人潮不斷向外涌,踩踏聲哭叫聲此起彼伏,整個醫院再一次失控。
簡一凡看著高璨又是安撫孩子又是勸慰女人,忙得焦頭爛額,便輕輕問她,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林帆微怔,林莞下意識抬高了下巴,笑意不減:「幾年不見,你還是這麼聰明。」
沒等胡梨答應,郭洪泉的電話又來了,氣得他一接電話就破口大罵:「哪個孫子這麼一點活還干不完!直接辭退!別怪我這個當老總的不給你們臉,公司不賺錢,大家一起喝西北風!」
當李唯西說完最後一個字,衛磊斜斜地看了一眼他的手錶,還剩四分四十秒。
他邊說著,邊拿出來手機給李唯西看。臉書頁面還沒有關,他指著司言發的狀態和做的小動作,挨個和李唯西解釋:「你看這條,司言已經訂了玫瑰花;還有這https://m.hetubook.com•com條,多麼真摯的愛情宣言;還有這條、這條和這條,統統顯示他要在今天下午和阿星求婚!」
跟李唯西預料的一樣,衛磊沒有說話。八分鐘,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讓自己多了解他一分。
「唯西,衛磊是開著集裝箱式的卡車來醫院的!車就停在C區12!」
「太激動了,阿星終於修成正果了!」
時間共過七分鐘五十六秒。
窗外艷陽更盛,一叢千鳥菊開得正好。
高璨這會兒忙得顧不上他,正有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來就診,孩子大哭不止,女人又嘮叨不休。
衛磊有些吃驚,嘴角開始顫抖,讓李唯西更加篤定。
醫院已經關閉了火警警報,因為的確沒有任何火災發生。撤出來的病患陸續重新回到病房,所有人都感慨虛驚一場。與此同時,宋摘星帶著簡一凡來到保衛科,想調取衛磊之前在醫院的錄像。
簡一凡哈哈大笑,掩飾不住的得意和驕傲:「我是不是非常機智?非常聰明?非常有才華?」
坐落在三樓正中間的評估室里,吳聰帶著實習生胡梨剛剛安頓好,臨走前囑咐她:「你就在這和文靜一起吧,主要配合幾個醫生日常的工作。」
李唯西搖了搖頭,「他就是來找我的。」
高璨給簡一凡的回答言簡意賅,看不出其他意思,簡一凡卻更加來了精神:「我喜歡春天,緊緊挨著冬天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李唯西卻皺了皺眉:「你們怎麼知道的?如果是求婚這樣的事,應該不會提前說出來。」
見胡梨不搭理自己,郭洪泉上前扯住她的胳膊:「我們排隊排……」
電路尚未維修好,監控也出現了部分黑屏,找衛磊需要一些時間。簡一凡不忘囑咐他:「你準備好人手,一會李醫生出來了,一定要讓兄弟們把衛磊抓住!」
一連幾天,心理科的人都不敢再提戀愛的事情,簡一凡更是時時刻刻盯著大家,誰但凡說漏了嘴,他第一個饒不過。
「雖說我跟你們老總熟識,但這件事和利益沒有任何關係。」吳聰說話毫不客氣,一點面子都沒給她,「我只是不忍心看到那麼多患者用藥難才推薦了你們的葯,希望你以後也不要打電話給我了。」
衛磊沖他笑了笑,那笑意從嘴角一直蔓延到全臉,讓李唯西心中一凜。
「我們做個遊戲怎麼樣?」
同一時間的心理科,李唯西正在爭分奪秒。
「我可沒打她,是這個護士太沒眼色了,我打孩子呢關她什麼事兒。」
那年輕的女人不過三十幾歲,被他這麼一喊,一下子愣在原地。簡一凡趁機繼續指責道:「複印件不行是印表機的問題嗎?明顯是原件不行!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樣子,孩子哭成這樣了還要打?搞不好你自己是個虐待狂吧?」
簡一凡抬手指著李唯西,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你算是說到點子上了李大醫生!她男朋友怎麼可能會說呢,是我發現的!阿星和她男朋友司言前幾天吵架,我偷偷關注了司言的Facebook,通過蛛絲馬跡發現司言要和她求婚!」
李唯西遇到了一個大難題。
「阿言我在。」
保安隊長點了點頭,「人倒是有,就怕衛磊身上還有什麼爆炸物品,到時候不好控制。」
衛磊皺了皺眉,隨即面色慘白。
「那也得先排隊做測評。」
李唯西以明朗的目光看著他,「所以你不忍心他被你父親懲罰,寧願死掉的那個人是自己。」
李唯西慢慢摘下自己手腕上的表,放在兩人中間。指針一點一點劃過表面,他再一次看了一眼衛磊畫出的長方形,忽地傾身上前,迎上那雙陰鷙的目光。
李唯西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辦公室已經張燈結綵,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我……掛……挂號了。」衛磊結結巴巴地開口。
宋摘星笑著和他打趣,只是對面遲遲沒有任何聲響。
「啊?」
沒等王可再說,吳聰隨即掛了電話。這種邀請他拒絕得多了,臉上沒有一絲波瀾。隔壁喧鬧的祝福聲嬉笑聲此起彼伏,吳聰笑了笑,雖然年輕人的場合他並不想參与,但對於他最欣賞的宋摘星,他為她如今的感情感到高興。
「我們趣味相投,價值觀也相似,他很聽我的話,是個很乖順的人。」
文靜開心地點頭:「是我們科室里的大寶貝宋醫生,她今天會被男友求婚,我們提前布置好。」
李唯西沒有進去,他站在玻璃窗下,看著那扇緊緊關閉的門須臾不動。哪怕不在一個空間,門外的他和門內的衛磊,也一直在激烈地對峙著。
李唯西極為意外:「Amber?」
林帆皺眉:「你對我的醫生太熱情了吧?」
李唯西靜靜看著宋摘星男友在臉書上的留言,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話暗下里都在指向同一件事情。簡一凡說的沒錯,她男友確實在策劃一場求婚盛況,事無巨細愛意滿滿。雖然宋摘星提前得知了這個消息,也仍不妨礙這場深情的求婚,這註定是讓她記憶深刻的一天。
果然!
郭洪泉大喜,連忙握住他的手:「這換季換的,癢得難受死了。真是謝謝你了啊。」
說話間,胡梨拿著表走到衛磊面前,語氣已有一些不耐煩:「挂號了嗎?排隊了嗎?誰讓你直接進來的?」
「你不是天生口吃,小時候你受到母親的虐待,因為恐懼導致口吃,同時逃避熱鬧,喜歡孤獨。你用儘力氣想得到母親的注意和寵愛,但直到現在都沒有做到!」
「你們看這,」宋摘星指著測量室的位置,和https://m.hetubook.com.com兩人說道,「他今天是來看病的!至於為什麼突然綁架了郭洪泉,想必是中途受了什麼刺|激。」
隨著手機的震動,宋摘星猶如觸電一般坐直了身子,來電顯示正是司言。宋摘星一忙做了噤聲的動作,臉頰變得紅撲撲的,像春天對櫻桃樹留下的淺痕。
恰恰與雲月華想的相反,李唯西安排所有人照常工作,連心理科都恢復了往常的樣子,開始接待病患。
衛磊點了點頭,「郭……郭不是好老闆。」
衛磊眸光一閃,李唯西抓住了他這短暫即逝的失落,拿起他畫的東西繼續道:「這是一個門,沒有門把手的門。你不歡迎別人走進你的內心,你對自己的隱私十分看重。」
陽光透過玻璃窗子灑在李唯西身上,他緩緩抬起頭,看著窗外的藍天和飛鳥,看著那些樹冠和高樓,面色怡然。
「失火了,大家快跑!」
衛磊再一次笑了起來,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這個世界上,因為絕望無助而變得窮凶極惡的「衛磊」還有很多。
「對不住,我太不小心了。」
李唯西說完,隨即按了門把手的手柄。就在要進去的時候,胡梨腦中一閃,連忙喊道:「他是個結巴!」
衛磊追過去,拍了拍郭洪泉。
只是後面的監控都看不到,尋找郭洪泉等於痴人說夢,簡一凡也只能嘆口氣,「看來我們是幫不上李醫生了。」
「你們先把客戶維護住,手底下的人能辭就辭,看誰不順眼就讓他滾蛋!這次危機過不去,別說我這個老闆做不成,你們也別想賺一分錢!」
李唯西看著手裡的遙控器,想著它連接的爆炸裝置一旦發揮作用后的不堪後果,緩緩向他說道:「你是一名那麼優秀的電力維修師,你不該放棄自己。」
「我這是在救你!」林莞沖他翻白眼。
簡一凡心頭一喜:「太有緣了,我也喜歡紅色。」
衛磊揣著兜,看著樓層里的病患和家屬不斷從自己面前走過,看著醫生們各司其職,自己如同傻子般站在辦公室門口,沒有一個人在意他。
「至少……」
「姐姐。」病床上的林帆喚她。
衛磊有些驚異,瞪大眼睛看著他。
「這就放棄了嗎?」雲月華十分吃驚,她想不到李唯西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胡梨的道歉聲拉回了宋摘星的思緒。對面早已沒了聲息,司言在說出分手后第一時間就掛斷了電話,連半分回絕的餘地都沒有給她。宋摘星緩緩站起身來,看向大家。
李唯西隨即安排保安隊長:「偷偷跟著他!」
二十二歲的胡梨答應了一聲,便親切地拉住文靜的手:「以後就麻煩姐姐了。」
什麼都不做嗎?陳西晚看了看時間,依照衛磊的要求,還有三分鐘。三分鐘內如果還不能解救郭洪泉,恐怕任何人都無力回天了。
「你談了幾次同性的戀愛?」
金菊的芬芳氣味瀰漫在空氣里,甜絲絲的,極是好聞。
陳西晚再一次拿起對講機命令道,這是他唯一能幫助李唯西的事情了。
「哭什麼哭啊!天天給我惹麻煩,能不能好好上學。」
李唯西上前將爆炸遙控器從他手裡拿過來,衛磊沒有抗拒,他的眼睛里浸滿了淚水。李唯西輕輕握住他的手,讓他看著自己。
林帆太過驚詫,扯得身上的傷口跟著一痛。
「偏僻角落也沒有發現。」
「我們走吧,讓保衛科的人過來。」
「能說一說為什麼和現在的『女友』相處最長嗎?」
宋摘星提出這個假設,讓簡一凡略有些吃驚,然而按照衛磊現在的狀態來看,似乎也只有這個假設更符合情理。
空氣靜默了幾秒,宋摘星仔細看著有關衛磊的畫面,緩緩道:「或許我們遺漏了什麼地方。」
衛磊穿著一件毫不起眼的外套慢慢上了三樓,他摸著左兜里的東西一直走到垃圾桶旁邊,約莫過了五分鐘,仍然沒打定主意要不要將它扔掉。直到一位父親帶著自己的兒子急匆匆地從他身邊闖過,碰到了他的肩膀,連聲對不起都沒有說,他才離開了那。東西沒扔,還在。
他邊說邊往樓下跑,方琳也跟著去了諮詢室。李唯西無所適從地拿著香檳,走近了幾步,站在辦公室門口看到宋摘星正被其他人圍著一一慶賀,手機就放在她手邊,只等著司言一個電話打來,全科室的人都會見證兩人的濃情蜜意、天長地久。
方琳拍了他一下:「你再驕傲下去,高璨就下班了,還不快去圍追堵截。」
「我能不著急嗎!」郭洪泉拿著手機,恨不能立刻離開這裏,「我上百個員工就等著我到了才能開會,我兒子還得了失語症,半個月了一句話不說,你能趕緊地看看他嘛!」
「趕快維修電路!」
林帆有些羞澀,但仍然點了點頭。
「你會好起來的。精神性障礙沒有那麼難以解決,通過心理治療,你甚至可以解決口吃的毛病。」
「摘星,我們分手吧。」
「有衛磊的基本資料嗎?」
「院長,衛生間沒有發現郭洪泉。」
「我……有……有……止癢的……的葯……」
ICU病房,李唯西正在和林帆做心理諮詢。林帆全身包紮著紗布,說話聲卻極清澈乾淨。
時間還剩三十一秒。
胡梨看著宋摘星跟寶貝似的被人圍著,原以為她怎麼也得是個三十多歲的專家,沒想到竟然這麼年輕。看樣子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可她儼然是科里最受重視,也最被疼愛的人,不由得暗自感嘆。
李唯西沒有回應他,只抬頭看了看辦公室的門,衛磊還在那裡面等著。他故意將自己的手錶放在衛磊面前,就m•hetubook.com.com是讓他也感受到時間的流逝以及——自己的不在乎。
「八分鐘,並不是八分鐘就會爆炸,而是你破壞了醫院的電力系統,從醫院採取措施到修好,最快需要八分鐘。你是個經驗豐富的修電工,你破壞了電路,打開了火警警報,就是想給自己爭取時間。」
李唯西掛掉電話,一邊往樓下跑一邊向其他保安喊道:「C區12,郭洪泉就在集裝箱里!」
李唯西的聲音再次傳來:「大廳有蹊蹺。」
「院長,太平間也沒有。」
「嘭」的一聲,細碎的塑料花瓣洋洋洒洒落在了宋摘星的頭髮上,脖頸里,涼涼的,讓她發抖。
他抬起頭來,發現走廊電視里正播放著採訪李唯西的新聞。
「你平時喜歡什麼顏色啊?」
吳聰心裏打了個琢磨,看來雲月華聽從了自己的建議,跟醫院都報備過了。只是沒想到方達竟然這麼快,讓他不由得吃驚。
心理科內,衛磊正安靜地坐在李唯西辦公桌前,等待著他的到來。
「是吳主任嗎?我是方達葯業的總監王可,聽說您科室要進我們公司的氟西汀,這事兒要好好感謝您啊。您看什麼時候方便,咱們一起吃個飯?」
「那你等等。」
「你現在狀態不好,讓我來吧。」
「因為老闆注意到了你,甚至感謝了你的付出,所以你放棄了殺他。」李唯西安撫道,「你意識到自己的心理問題,所以來了心理科。」
都說高璨是個冷麵美人,簡一凡越看越像,連她的鎖骨都透著一股子高傲勁兒。
「越是看重的東西,就越重要。」李唯西指著長方形,猛地一敲,「這裏面,裝著郭洪泉!」
猜錯了,李唯西扶著門框大口喘著氣。從剛才他捕捉到的衛磊臉上的微表情來看,郭洪泉根本不在那。
衛磊面部表情忽地坍塌殆盡,不停抽搐著,「不……不可……不可能……」
「應該不會。」宋摘星略作思考,搖了搖頭,「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們八分鐘之內救出郭洪泉,如果想造成大面積傷亡,他不會提前和我們說。」
林莞終於站直了身子,撩了撩剛剛燙卷過的秀髮,在陽光的照射下猶為驚艷動人。雖然深秋已過,她仍然只穿了短裙,新款紅色短款外套和腳踩的酒紅色短靴搭配起來讓她時尚感爆棚。如今她用一雙寶珠一般的眼睛直直盯著李唯西,隨而嬌笑起來。
「不許哭!你看看你這次考了多少分,還有臉哭。」
一連幾天李唯西都忙於接受媒體的採訪,陸續公布一些林帆的最新狀況。他救下林帆的事情引起眾多關注,加上之前協助警察制服劉福山,媒體對他這位心理醫生的跟蹤和報道蜂擁而來,讓他一時大熱,風頭無兩。
「有什麼進展嗎?」吳聰著急地來回踱步,「我們已經報了警,但幾分鐘時間,人怕是救不回來了。」
宋摘星的整顆心無限下沉,所有人都驚慌失措起來。只有胡梨手中沒把持住的彩花筒發出一聲極為響亮的賀鳴。
「你小時候不僅僅是尿床,甚至患過嚴重的尿床症,與母親的關係也十分不好。你因為你的自卑,喜歡站在高處,坐在高處,只有你身材高大,俯視別人的時候,你才有安全感。」
「花痴。」方琳剛剛給病人做完治療,就看見宋摘星一副神飛色舞的樣子,「還沒打來呢?」
「那你喜歡春天還是秋天?」
「喂?阿言?」
走廊里的郭小寒咬著唇簌簌流眼淚,鼻子不斷抽動發出嚶嚀,死死拽著胡梨的衣角。
衛磊臉色黯淡,似乎用了很久的時間才接受這個結果,「我本……本來是想……用爆炸器殺……殺我老闆的。但……但今天他說……他看著我……說小衛辛苦你去修……老闆還記得我,我就改了主……主意。」
衛磊假意在二樓和三樓轉悠,實際上卻一直在注視著大廳。什麼時候人們會從大廳經過?宋摘星腦中噼啪一響,連忙去看剛剛調出來的錄像。這也是她能想到的,剛才疏漏的地方。
窗外的建築和枝木都蕩漾在落日的餘暉里,給整個醫院添了幾分靜默。如血的紅霞隱在西山後,雲影徘徊,風聲莽莽,像無數個平常的一天。只是今天,註定不再平常了。
躲在一角的李唯西隔著電話問她:「衛磊是走遍整個二樓和三樓嗎?」
深秋不期然而至,醫院公園裡的紫藤蘿盡數枯萎,蟹爪蘭和菊花卻開得正艷。流金的秋光重重疊疊,高曠的天空一碧如洗,池塘邊蘆花飛揚,波光繾綣,喧鬧的醫院終於恢復了往日平靜清幽的樣子。
「哎這位大姐,你把我臉都撓花了!」
辦公室的門緊緊關著。時間不停在流逝。
「喜運呢?我的喜運呢。」
似乎一下子說到了衛磊的痛處,他不再笑了,卻仍不說話,靜靜地與李唯西對視。
吳聰剛出了門,便接到一個陌生的來電,隨手按了接聽,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
衛磊淡淡一笑,終於開口:「大……大家一起……死。」
李唯西對他搖了搖頭,「郭洪泉就在你的車裡,我們找到他了。」
「吳主任,您可別……」
李唯西忙完回到心理科時已是下午,此時他揉著額頭,修長的指節泛著細微的白色,顯出一分疲態。還未到達科室門口,就看見簡一凡和方琳拿著氣球香檳笑鬧著走過來。
保衛科的人也同時看著李唯西的手機,所有人屏氣凝神,看著剩餘的時間越來越少。胡梨叫號的聲音,方琳穿梭在各個科室的聲音,孫思睿給患者治療的聲音充斥在科室樓層里,表面的太平卻讓大家心裏更加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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